天剛剛亮,城門方開,大野堅背著一個很小的行囊在排隊等著出城,回望長安城內的那一片繁華,初陽在瓦片上塗抹的金光像是一個虛幻的夢,有那麼一個瞬間,大野堅生出我應該留在這夢裡的堅決,那一刻真的很堅決,所以他轉身看著那夢幾乎忍不住一頭鑽進去。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下一息,他又轉身回來,視線再也沒有往城內看過。
他以為自己絕不會因為大寧的美好而放棄目標,在包子鋪里的這段日子,讓他體會到了溫飽的誘惑,原來讓人滿足是如此簡單的事,溫飽而已。
「我要做一個讓天下驚的人。」
大野堅自言自語,深呼吸。
城門守的校尉看到大野堅臉色有異,走到大野堅身前看了看「你怎麼了」
大野堅搖頭「沒事。」
校尉看了看大野堅身上滿是補丁的衣服,又看了看他很癟的行囊,沉默片刻後說道「過來檢查。」
大野堅一怔,他不是排隊在第一個,所以為什麼要第一個檢查他
「馬上」
校尉皺眉。
大野堅握緊的拳頭鬆開,想著寧人果然還是這般的高傲,排在他前邊的都是寧人而不是胡人,所以就要把他從隊伍里叫出來檢查,這種歧視讓大野堅心裡的憤懣和恨意漸生。
他從排隊的人群之中出來,走到城門一側,按照要求把包裹放在桌子上,校尉打開他的包裹看了看,包裹里是另外一套同樣滿是補丁的衣服,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你是哪兒人」
「樓然。」
「要去何地」
「吐蕃。」
校尉一怔,看向大野堅「你可知道此去吐蕃要走多久」
「知道,我從吐蕃來。」
大野堅語氣有些發寒「請問大人,我可以走了嗎」
「還不行,你等等。」
校尉又仔仔細細的大量了大野堅幾眼「你,是不是去挑戰參加諸軍大比將軍們的那個胡人你叫大野堅我大概不會看錯。」
「是。」
大野堅冷冷的反問「因為我打敗了幾位大寧的年輕將軍們,所以我想離開長安都不行了」
「你且等著。」
校尉並沒有解釋,丟下四個字後轉身離開,他把大野堅留在那,兩名士兵在他不遠處看著,手扶著刀柄,這只是常態,可大野堅看來那兩個人扶著刀柄的動作像是把他當賊一樣防備。
在這個瞬間大野堅想一怒打翻面前的寧軍士兵揚長而去,可他知道那是極不理智的一件事,當忍則忍。
不多時校尉從遠處回來,走到桌子邊上看了看那個只有一套破舊衣服的包裹「第一,把你叫出來檢查是因為我認出你,你已經算是名動長安,我以為你會留在長安,以後也許還會是我的同袍,大寧軍隊之中有胡人,巡城兵馬司里就有,所以想著你突然離開或許會有什麼問題。」
校尉把一包饅頭放進大野堅的包裹里「第二,寧人沒你想的那麼狹隘,你身無分文怎麼走到吐蕃找了些乾糧你帶著路上吃,總不至於
從一開始就餓肚子,你想到吐蕃求前程也好,人各有志,你以正當方式挑戰大寧軍官沒人會罵你,別想那麼多。」
他看著大野堅說道「如果你認為你擊敗了我大寧的將軍而導致寧人會恨你,那你錯了,我問你,長安大不大」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大野堅有些沒反應過來,點頭「大。」
「你其實不知道長安有多大。」
校尉微微昂著下頜「長安,真的很大。」
大野堅來不及深思這校尉話里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將包裹背好急匆匆的離開,他以為自己走的很驕傲,可是當他出城門的時候因為包裹里多了一些饅頭而顯得狼狽起來,如逃離一般。
「長安真的很大」
大野堅再一次回望,不管往左看還是往右看,都看不到長安城城牆的盡頭,所以長安確實很大,但是那校尉微微昂著下巴的驕傲,絕不僅僅是因為長安很大。
走了大半日之後大野堅覺得餓了,在路邊尋了個地方坐下來,打開包裹,那一包饅頭應該也就十來個,算計著吃,一天一個可以撐十天,十天之後呢想著那校尉的驕傲忍不住嗤之以鼻,送了十來個饅頭就送出一種普渡慈航的感覺來,噁心。
噁心歸噁心,餓還是餓。
打開包著饅頭的布,在那一瞬間大野堅的臉色就變了。
確實是十來個饅頭,還有一張銀票,銀票上的數額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二百兩,足夠他做路費走到吐蕃,他忽然間想到那個校尉讓自己在城門口等著的時候,他看到那校尉走到一群巡城兵馬司的士兵們中說了幾句什麼,那些士兵隨即往他這邊看,那一刻,也是他想將這些寧人全都打倒然後揚長而去的時候。
原來,他是去借銀子的,應該是的吧。
那些士兵們回頭看向他的時候目光如針般刺痛了他,而覺得那些人都該殺,原來是去借銀子的嗎
難道寧人對每個外人也都這樣
大野堅不懂,也不願意相信,他不認為這是真實的,世上怎麼會有寧人這樣的人
長安真的很大。
大野堅又想到這句話,忽然間明白了長安之大不在於城,而在於人。
寧人真的很大。
看著那些饅頭那張銀票,大野堅忽然陷入了迷茫,他心中的目標在今天之前從沒有動搖過,當沈冷逼他離開長安的時候他的目標更為堅定,可是現在,他變得搖擺。
他不知道的是,他走出城門的時候,沈冷就在那。
在他出城門之後不久,校尉找到在不遠處茶亭里喝茶的沈冷,俯身一拜「大將軍,按照吩咐銀子已經給他了。」
沈冷嗯了一聲「多謝,沒事了,你去忙。」
校尉點頭,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大將軍,這個人真的不能留下來嗎如果能留下的話從軍,必然是一個能衝鋒陷陣的勇將。」
沈冷搖頭「他不想留在大寧。」
校尉再次俯身一拜回到城門口,沈冷看著城門的方向怔怔出神,昨夜裡他逼著大野堅走,是他這麼多年來做的最不講道理的一件事
,他來給大野堅送一些銀子做路費是因為心中難免愧疚,因為他是沈冷,他不是惡人,無論如何,大野堅沒有做出有違大寧國法的事,逼走一個生活已經很狼狽的胡人,並不值得驕傲。
沈冷結算了茶錢起身往回走,兩個年輕人背對背,一個走向長安外,一個走向未央宮。
與此同時,東疆。
東疆大將軍已經不是裴亭山,可是刀兵大營里裴字大旗從不曾落下過,每日早練,大將軍孟長安都會到裴字大旗下行軍禮,北征歸來之後已經一年多,漸漸的這成了刀兵之中一種傳統,每天早上,那裴字大旗下都會有很多人與孟長安一起向大旗行禮。
不撤裴字旗,不立孟字旗,這是孟長安接手刀兵的時候發下的誓,孟長安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會遵守誓言
多年之前,他孤身一人背著個小小的行囊離開魚鱗鎮的時候,他也曾在心中暗暗發誓,那個誓言他已經深深刻在心裡,這輩子是不會忘記的,如果有下輩子話應該也不會忘記。
「大將軍。」
已經升任從三將軍也被封爵位縣子的楊七寶快步過來,手裡拿著一封信「從北疆送來的信。」
站在點將台上的孟長安正在看著士兵們操練,伸手把信接過來打開,抽出信紙的那一刻心裡就微微一緊,那紙上的筆跡如此熟悉,在看到這筆跡的那一瞬間,仿佛那個女子的面容也出現在信紙上。
闊可敵沁色。
「我所深愛的男人,你是不是沒有想到我會給你寫信其實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會忍不住給你寫信,之所以忍不住不是因為思念,而是因為恨你,從我有身孕至今到孩子已經學會說話,你不曾問過一句,也沒有隻言片語的信,我想,大概你覺得這個孩子不重要,我想,大概你覺得我也不過是你的玩物。」
看到這的時候孟長安皺眉,不是生氣,皺眉是因為心裡在疼。
「雖然你不像個父親,可我還是會在他懂事之後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寧國的刀兵大將軍,是一位蓋世英雄,曾經一次又一次救了他母親的命,但,他的父親也是一個無情的人,孟長安,你多了一個兒子,他會像你一樣的英俊,不他長大之後會比你更英俊,但我不會讓他如你一樣冷酷。」
「我希望我的兒子是一個很特殊的人,我會讓他學會恨你但不恨其他任何人,只恨你,我甚至還要教會他以後有能力就去守護他不曾見過面的哥哥姐姐,唯獨要恨你,一定要恨你,他的母親沒有感受過兄弟姐妹之間的溫暖,我想不讓他與我一樣。」
「他應該姓孟才對,你覺得可笑嗎多年以後,他將和他年邁的母親一起戰鬥,守護的卻不是孟這個姓氏,而是闊可敵,黑武皇族闊可敵。」
孟長安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向北方喃喃自語「願你餘生,想風時有風,要雨時有雨,而你卻不經歷風雨,此生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孩子。」
他低頭看向信紙,那上面還有最後一段話。
「我會讓他從小如你一般驕傲,也會讓他如你一般強大,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蓋世英雄,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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