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屋子裡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很好聞,應該是茶爺點上的,傻冷子想著成了親果然不一樣,竟是變得溫婉起來,於是咧開嘴傻笑。
茶爺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從外面進來,步伐很快,顯然那碗燙手,她把碗放在床邊桌子上,兩隻手抬起來揪著自己的小耳垂,顯然手指被燙著了。
沈冷立刻坐起來把茶爺兩隻手抓過來:「疼不疼?」
「哪有那麼嬌貴。」
茶爺坐在沈冷身邊:「想著你喝了那麼多酒,又吐了那麼多,睡到現在肚子肯定空了的,也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就給你煮了一碗麵,快些吃,還有事跟你說。」
沈冷傻笑著起來,覺得人生真是美好。
吸溜吸溜的把面吃的乾乾淨淨,湯都喝了。
「什麼事?」
他問。
「唔,去把衣服都洗了。」
茶爺指了指地上的衣服:「吐的亂七八糟的。」
「哦......」
沈冷起來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往外走,回頭看了一眼,茶爺一翻身鑽進他剛剛爬出來的被窩,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沈冷輕手輕腳的出門,到外邊看到晾衣杆上掛著自己的衣服頓時楞了一下,然後看了看懷裡的衣服,明明是乾淨的啊。
衣服里有一張紙條,沈冷打開看了看:哈哈哈哈,被騙了吧。
沈冷感動的鼻子發酸,這傻丫頭一夜沒睡,院子裡收拾的乾乾淨淨,衣服都洗了,他轉身回房間,就看到茶爺躲在被窩裡偷笑,肩膀都在一下一下的顫。
「你沒睡著!」
沈冷往前跑著要撲過去,然後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走路為什麼有一絲絲涼意,還走出了吊兒郎當的感覺?
下意識低頭看了看,唔......確實吊兒郎當。
也就是這時候茶爺也忽然反應過來,從被窩裡探出頭往外看了看:「你不要臉!你沒穿衣服就出去!」
沈冷沖回去鑽進被窩:「我不要臉......我衣服誰脫了的。」
茶爺捂著臉:「是你吐的太髒了我才脫了去洗。」
沈冷:「你挪挪給我個地方,讓我遮一遮。」
茶爺:「你剛才都出門了。」
沈冷:「難道不是你讓我出門的?」
茶爺把捂著眼睛的手打開一條縫看著沈冷,兩個人面對面:「為什麼.....那麼奇怪?」
沈冷:「嗯?」
茶爺:「沒事......睡覺。」
沈冷連忙在被窩裡把衣服穿好,這才出門活動了一下身體,圍著小院子跑了幾十圈,打了一趟拳,然後忽然間想到,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回到屋子裡,茶爺已經睡的好香好香。
沈冷蹲在門口台階上,想到很久很久之前,沈先生好像是給了自己一本什麼書來著,每一次看都臉紅心跳,一招一式都奇怪的很,可是那本書沒在這,於是他一口氣跑出去到前面迎新樓找沈先生。
沈先生和葉流雲正在喝茶,看到沈冷過來之後兩個人對視一笑。
明明是兩個很正經的人,卻笑出了猥瑣的樣子。
「睡的好嗎?」
葉流雲問了一句。
沈先生:「咳咳......」
葉流云:「我沒別的意思......」
沈冷打過招呼後拉了沈先生一把:「先生,我有點事問你。」
沈先生:「難道當著葉先生還不能問?」
沈冷難為情起來:「我記得在先生在江南道的時候教我讀書寫字,給了我好多書,其中有一本是帶插圖的,就是有小人的那種,還有嗎?」
沈先生:「這個......」
葉流云:「我有啊。」
他起身去書房,沈冷頓時更加不好意思起來,沈先生瞪了他一眼:「都是過來人,葉先生有書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不要張揚就是了。」
沈冷點頭如搗蒜:「嗯嗯嗯。」
不多時葉流雲從書房出來,手裡拿著一本已經翻看的發黃了的書冊遞給沈冷:「這是孤本,別弄丟了。」
沈冷哦了一聲接過來,迅速塞進懷裡往外就跑,感覺心跳比自己跑了二十里還要快,一口氣跑回自己小院裡把院門關上,又插好,不敢吵了茶爺睡覺就鑽進廚房裡,還把廚房門也插好,找了個他認為安全的角落蹲在那,小心翼翼的把那本泛黃的書取出來,然後就楞了。
封面上有幾個字......禪宗伏虎拳。
打開看了看,還真特麼有小人插圖。
沈冷啪的一聲把書合上,仰天長嘆。
未央宮。
有兩個小宮女抱著一些要洗的衣服送到浣衣坊,其中一個過去說話,另外一個瞅准了機會到了廂房那邊,廂房裡坐著一個看起來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可他不是女孩子,他是白小洛。
這可能是白小洛人生之中最屈辱的一陣子,為了不死,為了以後能成為人上人,他居然男扮女裝在浣衣坊潛藏了這麼久,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煎熬,自尊心被摩擦了一遍又一遍。
「皇后娘娘讓我告訴公子,這兩日宮禁鬆了不少,可以出宮去了,長安城北的燕山之中有一座尼姑庵,很少有人去,清淨安全,公子可過去暫避,有什麼消息,皇后娘娘會派人知會公子。」
「尼姑庵!」
白小洛眼神一凜,露出幾分殺意,嚇得那小宮女往後退了好幾步,她從來沒有想到,如公子這般清俊秀美的少年,眼神里會那麼可怕,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一柄劍貼在自己咽喉前。
「罷了。」
白小洛起身:「不就是扮作女人而已,也習慣了。」
「公子千萬小心些,城中廷尉府和刑部的人在嚴查羅英雄,公子不要露了行蹤。」
小宮女連忙又交代了一句,轉身跑了出去。
白小洛頹然的坐下來,本以為出了浣衣坊後這屈辱就算是過去了,可沒想到這次更加屈辱,要去尼姑庵......大寧不崇尚禪宗,正經的寺廟也沒有幾座,更別說燕山裡的孤僻之地的那尼姑庵,自然香火不旺,真的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沈冷,孟長安。」
白小洛喃喃自語:「終有一日,我會公平一戰殺了你們,終有一日,大寧四方兵甲,皆歸我統御。」
與此同時,長安城裡那個偏僻的小院子裡,昏迷了一夜一天的羅英雄睜開了眼睛,傷口疼的他臉立刻扭曲起來,下意識的抬起手摸了摸額頭燙的厲害,身體也沒幾分力,可是他居然醒了過來。
羅英雄艱難的起身,自己配了藥換上,又服了藥,只做了這些事就已經氣喘吁吁,想著居然熬了過來,運氣這種東西真是奇怪的很。
閉上眼睛,羅英雄腦子裡還是那布衣劍客的劍,那可能是他往後餘生的夢魘。
長安城裡怎麼都不安全,這小院暫時沒有人查到,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若要出長安最近的可以靜養的地方,唯有北邊的燕山了。
迎新樓。
沈冷低著頭回來,把那孤本的禪宗伏虎拳遞給葉流云:「謝謝葉先生,我看完了。」
沈先生在他遞過來的那一瞬間就看到了封面上的字,還有那畫的栩栩如生的打拳的小人,還是個小禿人,於是沒忍住,一口茶水噴了出去。
「好書,好書!」
葉流雲接過來:「你也要看嗎?」
沈先生連連搖頭:「不用不用,我過了年紀了,不需要看帶插圖的小人書了。」
沈冷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長安城裡的事大抵都已經做完,咱們什麼時候回水師?」
葉流雲一怔:「你莫不是忘了諸軍大比。」
沈冷恍然:「真的忘了。」
「諸軍大比的日子就定在這個月,從月初開始就陸陸續續有各軍之中挑選出來的人到兵部報到,昨天從南疆水師里也來了幾個人,才到,又是你新婚大喜之日,所以我之前沒有告訴你,他們也來喝了喜酒只是到的晚了些,那時候你已經喝得醉了,想必也沒有發現。」
「啊?」
沈冷一驚,自己竟是喝成那個樣子,連水師里來了人都沒有發現。
「水師里來了三個人,一個叫談靈狐,你必然是認識的。」
「是,西疆重甲大將軍的公子。」
「嗯,還有一個叫白念。」
沈冷皺眉,這個白念他也認識,當初在水師的時候沐筱風曾經嘲笑他不過是山野村夫出身,將來要代表水師參加諸軍大比且能為水師爭光奪彩之人必然是白念,只是這個人不似沐筱風那麼張揚,進了水師之後極為低調,做事謹慎謙遜,在水師之中人緣還不錯,他征戰不惜命,帶著的戰兵對他也極尊敬。
「還有一個叫陸輕麟。」
葉流雲道:「陸輕麟有個哥哥叫陸重吾,上上一屆諸軍大比的榜眼。」
沈冷沒聽過這個名字,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是海沙的手下。」
葉流雲道:「海沙秘密訓練水軍打造戰船如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陸輕麟一直在海沙身邊做事,海沙對他極為推崇,想來是海沙說服了莊雍才得以讓陸輕麟來,陸輕麟在南疆這陣子屢立戰功,已經被升為正五品,可參加十大戰將之爭。」
他看了沈冷一眼:「除了你們水師之中的這三個人,還有幾個你要多重視,西疆來的許無年,你沒聽過這個名字,但他大哥的名字你必然聽過,叫許病己,另外一個叫彭斬鯊。」
這兩個名字沈冷其實都聽過,西疆與吐蕃人一戰,許無年和彭斬鯊都算得上大放異彩。
「東疆段眉,張樺林,北疆王無波,寧侯,這些名字,你都該記住。」
葉流雲若有深意的說道:「大寧現在年輕一代的領兵將軍人才輩出,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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