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長平 第133章 赴毛公宴

    薛公喝道:」趙人傷亡,自有趙人存問,何干秦人?「

    呂不韋道:」趙人死傷,非止一日,可見一官一吏,加存問焉?任其自滅,而吾活之,不以為德,反以為罪,何也?「

    薛公道:「居心不良,但以小惠,欲間君臣之心。其心可誅!」

    呂不韋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君,臣何以臣?諸公子困於生計,吾但以五石粟活之。彼怨干天,非因吾粟而起,趙氏君臣不思仁義以御下,眾叛親離,不亦宜乎?而公反以仁義為仇乎?」

    薛公道:「汝豈以仁義安趙,但惠及親秦者也!」

    呂不韋道:「吾以秦公子臣,不惠親秦者,將與趙王爭趙民耶?臣之粟,盡在邯鄲城外,公若有令,臣旦日押車入城,廣皆施粥,公以為然否?」

    曾季在旁冷笑道:「薛公之意,呂兄不知。公以為,趙王既失仁義,凡天下仁義之士,皆當束手裹足,視趙人如無物。但濟之者,即趙敵也!」

    曾季的話似乎擊中了薛公的內心,他立即面色煞白,口唇顫抖,用手指著曾季,卻說不出話來。旁邊有人喝道:「何敢胡言!」但似乎沒有旁人幫腔。

    呂不韋道:「吾固秦臣也,就食於邯鄲,邯鄲於吾有重生之德,邯鄲之民,皆吾兄弟也。秦趙之爭,諸侯之事也,與民何干。萬民被刀兵之苦,家破人喪,妻兒號痛。凡聞之,豈不動容!秦民自有秦王按功封賞,鄉里長老依律存問,而趙民棄之無地。吾本秦王好生之德,兼及於趙,何罪之有!秦趙爭則兩害,和則兩利,天下皆知也!相爭則萬民塗炭,所亡者胡不為子之父,弟之兄,妻之夫,人之子?豈獨以秦趙分耶?」

    薛公有些無力地問道:「汝是行,秦王命耶,自行耶?」

    呂不韋道:「吾為秦臣,雖無王明教,秉王之意,散公子之財,結親秦之心,亦王教也!」

    薛公大怒,擊案道:「驅之出,驅之出——!」在眾人不解之目光中,呂不韋拉著曾季,飛快地跑出門去,在邁出門檻時,甚至被門檻絆了一下,摔出好遠,但爬起來,繼續頭也不回地一路跑出酒肆,身後一群人發出哄堂大笑!

    呂不韋和曾季一口氣跑出酒肆數百步,一直跑到一處小河邊才停下來,摔倒在地上,相對而視,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良久,曾季喘著粗氣對呂不韋道:「兄之辯,雖陳公不及也!」

    呂不韋道:「彼拘兄於堂,所為何事?」

    曾季道:「彼以吾初至,即生此事,必吾主謀也。以草莽之人行諸侯之事,當行堂刑!吾誓以非吾之謀也,未得及兄,而兄已至矣!」

    呂不韋道:「吾意亦如是也。兄以草莽之身見,而暗行諸侯之事,非其道也。然吾已為秦臣,為秦謀,宜也!凡兄所為,可盡委於弟,既委身於秦臣,自當為秦謀,非其過也。」

    在當時,有草莽之人不通於官府的規矩,但草莽之人也是要吃飯的,受僱於官府,為官府辦事,又是允許的,甚至「拿人錢財,為人消災」,還是草莽中的行事規矩。這樣就留下了許多漏洞可鑽。曾季明明是秦王派來的間諜,藏身於草莽之中,要草莽中人助其行事,這是不被允許的;但呂不韋以秦臣的身份,僱傭他為秦國辦事,就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了。只要曾季將所獲的利益與他人分享,他甚至可以請求旁人協助,去辦那些只有草莽才能辦到的事。這種「神通廣大」,是許多草莽人士的生存之道!

    呂不韋道:「邯鄲危矣,兄可速離!」

    曾季道:「吾名分既定,何危之有?彼既以草莽視吾,必不報於官府;縱官府緝拿,亦當暗中知會。何危之有哉!」

    呂不韋道:「如此大動,官府寧勿知之?」

    曾季道:「勿慮也。薛公使人知之,必能消彌。若吾因彼之請,而為官府所拘,彼顏面何存!」

    呂不韋雖在商場,多與草莽交,略知草莽規矩,到底不如曾季長期藏身於草莽中知道得詳細,也懂得如何應用。


    呂不韋道:「兄之入也,必有成算,是弟莽撞!」

    曾季道:「非也。非兄之助,弟或多費口舌,或當以血濺之,趙之草莽,將無能用也。今無人死傷,以理服之,薛公自失顏面,而眾皆服,皆兄之力也。吾意彼必將復請罪!」

    呂不韋道:「何以故?」

    曾季道:「信義所在,彼又何能?若不請罪,彼何以號令草莽?」

    呂不韋道:「曾兄所言,諒無虛也。將何以應之?」

    曾季道:「兄但候吾音,必有佳訊!」

    呂不韋道:「城外諸兄,將復泄之?」

    曾季道:「吾之所為,彼焉得知!」呂不韋遂不復再問。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城中,各自分手,曾季仍回鹽鋪,呂不韋照舊巡查自己的各個店鋪。巡查完畢,依舊在老地方與趙公子會面,前去探望下一個趙氏公子。

    幾天後,果然有個小混混來到呂氏的鹽鋪,聲稱薛公請曾季及東家到城北毛公府上赴宴。曾季告訴來人,自己將與東家按時赴約。

    呂不韋提前推掉自己的事,到約定的那天,去鹽鋪找了曾季,同往城北毛公家。

    毛公是一個開賭坊的。賭博是個上不得牌面,但又十分賺錢的生意,惟一需要的就是擁有強大的實力,能夠將一切不安定因素消彌於無形。毛公能夠在邯鄲城外開設賭坊,他的實力自然不用多說。

    毛公約定的時間是在日入,正是城門關閉的時刻。呂不韋與曾季簡單地吃過晚餐,趕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城,往北城而來。路上就見各路目露凶光,身體慓悍的人匆匆而過,一眼可知為草莽英雄。他們應該就是也去毛公府赴宴的草莽中人。

    與邯鄲城南就是王城不同,北城之外是一片田野,並無太多坊肆,那一片橫亘於城牆之北的龐大院落,格外引人注目。這就是毛公的宅院兼賭坊!

    與薛公家寒酸簡陋不同,毛公的宅院極其廣大。除了因為禮制的原因,門戶、屋檐不能高大外,建築格局極盡奢華。中間三進的正院,左右各有兩間別院,也都是三進住人的院落。它們的兩側分別是廡廄和倉庫。來賭錢的人依據地位高低,分別安排到不同的院中,絕不會同桌參賭;而正中的院落平時更是不會開放,只有王城裡的公子到來,才會被安排到這裡,連邯鄲城的趙公子也沒有這份待遇,最多安排在緊靠中間的兩側院落中。

    今天,正中大院的儀門大開,表示有尊貴的客人到訪。兩側的側門也開著,一般的來客自然不會走儀門,只從兩側的側門進入。從大開的儀門中可以看出,前院內有精壯的家丁兩側站立,毛公的幾個兒子親自站在門前迎接。這裡的人戶不多,城門又關了,並沒有什麼行人,也沒有人圍觀。

    呂不韋和曾季沒有急著進去,在黑暗中站在遠遠的一棵大樹下觀察。現在城門已經關了,從北門已經不可能有人出來,現在還在進門的,大都是從其他城門出來的人。兩人觀察了一會兒,知道有人被請走東門,有人被請走西門,似乎是有意而為之,大約反映了地位的高低,但並沒有人被邀請走儀門。

    觀察了一會兒,兩人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從大樹底下出來,往賭坊走去。正好這時有兩名豪客也走了過來,四人相見畢,一同往大門而來。

    那兩名豪客自有人認識,被迎入西門。而呂不韋和曾季通了姓名後,卻被毛家的公子留住,道:「二位暫留,家父將親迎之。」即對內高聲贊道:「呂公、曾公至!」

    站在院內的家丁們立即高聲回應道:「呂公、曾公至!」遠遠的,後院也傳來叫聲:「呂公、曾公至!」

    不久,在一串燈籠的引導下,兩名老人伴著一名大約年屆五旬、身著士子服裝的人走了出來。在滿眼都是短褐,穿長衫就已經算是地位高的人群中,身著士子服裝,顯得尤為醒目。隨著一行人走近,呂不韋和曾季赫然認出,正中那人正是魏公子信陵君門下首客仲岳先生!二十年前,呂不韋與曾季與信陵君打交道時,和仲岳先生見過多面,知道他和張輒一樣,是信陵君的左膀右臂。張輒被派往鄗城的封地後,算是脫離了最高決策層,而仲岳先生依然隨侍左右,恩寵不減。兩人認出仲岳先生後,不由得一驚,相互提醒一句道:」仲岳先生!「

    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一行人已經來到門前,仲岳先生搶上一步,先行施禮道:」微庶仲岳,謹見曾兄、呂兄!「曾季的歲數比呂不韋大得多,當初結拜時,曾季地地位更高,是信陵君主要拉攏的對象,呂不韋只是參與而已。雖然現在呂不韋的公開身份是曾季的東家,仲岳先生依然將曾季放在前面。

    兩人也急忙回禮道:」不意得見仲岳先生,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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