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長平 第216章 義來利往

    繞了這麼一圈,信陵君等三人從堂上下階來見軍使。軍使稱晉鄙大夫有緊急軍情來報,軍使已至城中,仲岳先生遣軍使請信陵君火速回營。三人心頭都是一緊。信陵君命軍使整備好車馬,自己略作整頓,就乘軍使之車回城。

    由於時間緊迫,這裡四周還不時有人走過,三人不便仔細商議。張輒簡單地道:「君上但與夏侯先生先回城,這裡交臣處理。」

    信陵君問是否要與曾季等辭行,夏侯先生道:「尊卑有別,國家之事非同草莽,焉得事事相通。但由張先生處置即可!」即向堂上招呂伯階道:「庶務繁多,便要歸營,結義之事,皆委於張先生!」兩人相辭而去,不多會兒,馬車啟動。

    張輒對呂伯階道:「廚下之事,煩勞呂伯。」又似突然想起,道:「令族昆仲何往?」呂伯階道:「容某呼來!」張輒點頭,自己獨自往剛才的偏院而去。至門口,將手一招,一人似鬼魅般出現。張輒道:「君上歸城,汝等隨歸。」這人又鬼魅般地消失了。張輒這才登上台階,伸手叩門。門開處,正是呂不韋,雖面色蒼白,但卻精神頗健。張輒有些意外,邊走邊問道:「何傷愈之速也?」

    呂不韋道:「曾叔賜藥,其驗無比。」言方畢,已至眾人前。張輒禮道:「不意曾兄有回春之術!」

    曾季道:「仗劍四方,小大傷勢,尋常事耳。必也靈藥傍身,方得無礙,非敢稱回春之術。」

    張輒道:「信陵君有緊急軍務,同軍使歸城,命臣等侍奉諸兄,但有所命,必不敢辭。」

    眾人皆道:「豈敢!」

    待張輒坐定,唐叔道:「此地皆吾等兄弟,別無旁人,必也議定行事之策,方得兩全。」

    張輒於座拜道:「弟也承王事破秦人,欲知秦營分布,哨探所在,若得各營將率,誠所望也。」

    曾季道:「弟奉主命,運糧於啟封,必也秦人糧秣不缺,可得持久。」

    唐叔道:「此誠並行而不悖矣。張兄只需打探軍情,曾兄只得押送糧秣非但不悖,正相輔相成。曾兄日運糧秣,其數多少,正與秦軍等;行走營間,其間布置,了若掌指。而張兄與曾兄行,其糧秣必不為韓魏所劫,且有以也。」

    張輒暗暗叫好,唐叔此言,明是幫雙方,其實自己得利更多。

    曾季慨然道:「誠如兄言,此並行而不悖矣。張兄之事,即曾某之事;曾某之事,亦有賴於諸兄!」

    張輒道:「此兄弟之事,必得相輔而後相成。心腹肝膽,正為此也。」

    眾人又商議了諸多細節,竟然發現,單憑張輒一人,一日間不可能走遍所有軍營。遂有幾名結義的唐氏主動請纓,願隨張、曾二兄同往啟封。張輒對這些人不摸底,只得看著唐叔,讓他拿主意。唐叔道:「爾等知眼觀何物,心記何事否?爾等知何事當問,何事不可問否?」把眾人問了個發愣。

    唐叔道:「率爾問之,汝營何人為首?此必為秦人所疑,而身首異處。於營中張望,又必為秦人知為細作。要目不旁視,口不多言,盡得其情,汝其能否?」

    眾人皆道:「不能也。」

    唐叔道:「此必所咨於張兄也。」

    張輒道:「此易事耳,何事他求!汝但計經幾營,營幾石糧可矣。此不必張望,亦不必開言。途中遇佩劍者,乃觀其冠,默志其形可也。若得入營,可觀有灶幾何,帷幕營於何處。有此三者,大意盡矣。兄其知之?」

    唐叔道:「共三事:在道數其營,遇劍觀其首,入營數其火,汝志之乎?」

    諸人哄然道:「知之矣!」

    言未訖,門外有人叩門,呂不韋打開一看,是兩人抬著一隻大鬲進來,眾人忙讓,四人抬至東階下放下離去。少時,又抬來一個大瓮和一擔柴草;少時,又抬來粟米、菜蔬、果品、醬醋、梅鹽;然後是盆缽碗盞。眾人見品類豐富、齊整,齊齊稱讚。

    呂不韋不顧身體虛弱,率先擇洗菜蔬。唐叔取瓮中清水略涮涮,就將棗、梅、鹽及少許其他果品放入鬲中,加滿水;再於鬲上罩上甑,將粟米放入。眾人已經在鬲下堆好柴草,一名車夫舉著火種進來,點燃柴草,騰騰火焰生起,漸漸將水煮沸,一股香甜的氣味升起來;慢慢地,粟米的香氣也陣陣傳來,唐叔端著一碗清水,一邊好興致地望著火,一邊慢慢喝水;一名車夫不時往火里添柴。呂不韋等早已將菜蔬擇洗完畢,滿滿地堆了一盆。眾人或站或坐,也有人拿碗舀水喝。那隻被呂伯階扔下的雞,好像已經忘了差點被殺的事,在院中從容踱步。

    張輒和曾季沒有挨過來,獨自坐在西階下,頗有興致地交談著。張輒偶爾撫一撫胸口,曾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傾出些藥粉來給張輒敷上;好像還要張輒吃一些,張輒搖頭拒絕。曾季就把藥放回懷中。

    呂不韋把洗菜的水倒在樹下,好像是怕長劍沾水,拎起來,往張輒這邊而來。張、曾二人見呂不韋過來,各自整理好衣服。呂不韋將劍奉上,曾季接過,放在兩柄短劍旁,道:「呂兄傷病,亦頗辛勞。」

    呂不韋道:「曾父之藥亦奇矣,今非但不痛,且力倍增。」

    曾季道:「出血失力,非比尋常,要好生將養。汝年少,氣血未定,若將養失度,後害非淺。且暫歇息,少時多食。」

    呂不韋道:「敬喏!是何方也,其神如此!」

    曾季道:「是藥也,舉手可得,不過當歸、大黃、附子之屬,其難者,惟在全蠍,必得生焙成末,乃成藥性,死則無用矣。」


    呂不韋道:「承曾父教。二父且高坐,某往添火。」禮辭而去。

    二人望著走向火堆的呂不韋,同聲道:「此子非久居人下也!」聲音只有他二人能聽到,他二人也真的聽到了,相互望了望,會心一笑。

    張輒似乎很隨意地問了句:「何時可入啟封,弟宜追隨!」

    曾季道:「近日無需運糧,恐難入也?」

    張輒心中一驚,但臉上神情不變,乃似乎隨意地問道:「華陽之糧不入已三日,啟封乃足糧乎?」

    曾季道:「倍價而沽,四方負糧。入啟封者倍於其時。尉氏遠族亦有籌糧而糶,欲得其利者。」

    張輒道:「掃倉而糶可以,奈何籌糧?」

    曾季道:「秦人有律,非百車不可入啟封,故直需籌也。」

    張輒越發心驚,道:「非百車不可入啟封?秦人奈何為此律也?」

    曾季道:「三五之眾,藉糧而糶,難免奷人混入。能百車者,必有產有業,多為財往,不涉奷事;設有奷人,亦便查找。故有此律也。」

    張輒喟然嘆道:「微曾兄,吾豈得入啟封!啟封入糧幾何?」

    曾季道:「百車之隊,足食萬人三日。日十隊,即當三日,何況日日不只十隊。」

    張輒道:「以吾所見,當日車隊惟三五也?」

    曾季道:「兄何惑也!當日所見,不過西方一隅,東南二方,猶未見也。今則乃至大梁,亦聞有船南下啟封。求厚利也!」

    張輒恨恨道:「吾則禦寇,彼則資敵,奈何相殺若此哉!」

    曾季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即禦寇,不亦為利乎?何獨糶糧哉!兄其勿怒。」

    張輒道:「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今吾士子,當天下之任,焉敢見利而忘義,豈非衣冠禽獸耶?」

    曾季哂笑道:「兄但衣冠楚楚,弟卻布衣短褐,不敢與兄妄議天下之義,但當天下之利可。」

    張輒改容謝罪道:「弟言有失,兄其勿怪。兄胸懷錦繡,口吐芬芳,一聞而為當世之士也。而忘兄身伏草莽,猶為短褐。」

    曾季一笑道:「弟本楚人,南蠻也,披髮左衽,不與中國之號諡。士與非士,非所聞也。然則故楚西通巫巴,復有魚鹽之饒,商賈天下,非止一日也。今楚王復居陳故地,以商賈為業。以兄計之,為利耶?為義耶?」

    張輒失驚道:「楚王亦資其糧乎?」

    曾季道:「非為資秦也,取秦利也。今南有楚,北有魏,西有韓,天下其半朝夕負糧以圖秦利,秦十萬之眾,豈有絕食之日?兄其早為之圖,以力破之可也,以計走之可也。萬不能養癰為患。」

    張輒道:「兄既出此言,必有以教我。」

    曾季道:「弟但奉兄巡哨啟封,或有可乘,則兄立不世之功,弟亦有與焉!邂逅不如意,暫與秦和,亦可走之。」

    張輒敏感地問道:「與秦和奈何?」

    曾季嘻嘻一笑,道:「此廟堂之事,非弟草莽所能知也。弟,偏敝小人也,但可喻於利,而不知其義也。」

    張輒也哈哈一笑,道:「兄真快人也。聞敝邑大夫已往鄭國,蓋說韓也。所謂『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也!』」

    曾季撲哧笑道:「兄亦為義所蔽也。唐叔之烹也,亦絕技也,奈無肉何!雖有鹽梅之會,又何美哉?」

    張輒也笑道:「雖無肉,亦足一飽。」

    曾季道:「禮成而退,兄盡一飽,何其俗也!」兩人皆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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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義來利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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