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場盛會,北武也臨時騰了幾處供散修們歇腳的地方,少女毫不客氣地占據了視野最好的那一處,原本有人是有微詞的,可一看到一大一小兩位極為美麗的女子,頓時便沒了怨言,除了那位少女。
「姐姐長得這般好看,還真是方便。」
少年把一隻胳膊擱在欄杆上,眺望著下方人海茫茫,唇角微微一彎,「為何不自信點,或者他們看的是你呢?」
「我有自知之明,」少女撇了下嘴角,把剛端上來的糕點攬到了自己面前,「那我們來談正事吧,我叫明月,姐姐怎麼稱呼?」
少年收回視線,看向了少女,淺淺地笑著,「凌寒。」
少女叼起一塊糕點,含糊不清道:「姐姐的名字還真冷。」
「彼此彼此。」
「別,我可差得遠著呢,欺負我的那個人他的名字也冷,跟他的心似的冰冰涼涼,」少女不悅地道,「首先那人是北武門人,其次修為不差,凌姐姐可確定要接受,一旦得知此人姓名,可就不許反悔了?」
少年唇角彎彎,眉眼柔和,「我既然來了,自然是決定了的,只要不是叫我在北武殺北武門人,又有何可懼。」
「這就好。」
「所以那人是誰?」
少女想了想,沒有回答,只拍了拍手上糕點的殘渣,起身道:「隨我來。」
……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晉陣榜第一木風大師的作品,簡單易懂,用法良多,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做不到!」
錢越的神魂被擠在身體一角,崩潰地看著在禁制里修生養息的神秘高人這會兒變了個人似的高聲叫賣,那個笑得這麼賤兮兮的人真的還是他麼,簡直沒眼看了好不好!
「喂,看你一口一個本王,現在幹這麼掉價的事,你都不會覺得丟人嗎?」
分魂維持著軀體上和藹可親諂媚逢迎的笑容,滿不在乎道:「要丟也是丟你的人,與我有何干係。」
錢越:「……」
沒有任何負擔的分魂繼續歡快地叫賣著,「諸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給賞個臉看一下吧,新晉……」
忽然,分魂的魂體劇烈地波動了一下,如果他有心臟,應該也會狠狠一縮,錢越看著一瞬間龜縮回了禁制的分魂,重新掌控了身軀的主動權卻並未讓他開心多少,他看著因為分魂戛然而止的叫賣而紛紛注視過來的古怪目光,面上是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的毫無波動,單手握拳抵上嘴唇輕輕咳了一聲,「新晉陣榜第一木風大師的作品,簡單易懂,用法良多,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做不到!」
完了完了,這輩子的顏面都已經團成一團擦地板了,都怪這瘋子,什麼木風大王,就是個瘋王,日後有你無我,有我無你,咱們走著瞧!
「哦,陣榜的第一,原來已經換人了?」
錢越抬眸看向走來的那人,看到了那雙漆黑的眼睛。其面容完美,膚色瓷白,沉穩中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就好似神只屈尊,降臨人間。
可也正是因為他太過完美,反而顯得不夠真實,甚至因此令人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錢越連忙垂下視線,瞬間,方才的恐懼全然消散,在他的感受中,那人雖然英俊,但也僅此而已,與一般強大的武修再無不同。
「符籙?」那人嗤笑了一聲,連黃紙都沒有拿起來看一眼,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錢越,就像一個過客般離去,自語似的輕嘆著,「荀老頭也太護短了,竟甘居第二,殊不知不叫這些年輕人見識一下差距,只會助長其傲氣。」
「那個人,」等到人離開了很久,錢越才問分魂道,「是你熟人?」
「我像是會與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為伍的人?」
「不,你不是人,」錢越認真地與分魂計較著每一個字,「你是只鬼。」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不是人!
先前主魂在盲罐攤位邊遇到一道殺氣,現在分魂這兒又見到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看來北武盛會,也不止是他們這些散修的盛會,散修無論到了哪裡,都只能小心翼翼,藏頭露尾。
「說實話,剛才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錢越忽然再道。
「倒不算太笨,你本來看那個人應該並無異常,就像後來那樣,我只是讓你看了一下我所看到的,他可不是常人,日後遇著了也記得躲遠點,」分魂窩在禁制中,暫且沒了出來的想法,隨後他輕笑了一聲,也不知在與錢越說話還是說與自己聽,「越是接近境界與權利的巔峰,就越是步步危機,人類也會逐漸墮落成為怪物的模樣。」
錢越愣了一下,他雖然不太理解這句話,可不妨礙他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道理極了,下意識地反問道:「那你呢?」
那我呢?
「你這廢物!」
「你非人……」
「……成為我的雙子。」
「……極冥之體,都被你給糟蹋了。」
「……只是在外行走,莫說是東林門人,莫說是我徐若清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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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他,他好可怕,他是怪物……」
「……」
「區區凡人,」分魂聲音不重,卻一派藐視天地的模樣道,「怎配與本王相提並論!」
分魂的面龐一向模糊,分魂的聲音一向雌雄莫辨,錢越竟是分不出他到底是哭是笑。
……
「喏,就是那個人了,哎不是那邊,是那個拿下巴看人的!」
順著少女的指引,黑袍的少年一眼掃去,差點嚇得心臟驟停魂歸故里。
活見鬼,這傢伙怎麼也在這裡,而且要他揍這人,人家一巴掌就能把他扇出十萬八千里吧,這哪裡是修為不差,分明是北武年輕一輩巔峰好不好?!
眼睜睜地看著青年就要回過頭來,想到嘉城賣銀月的一幕,再聯繫到霞城的相見,少年身體僵硬,只恨發現得太晚,已經沒了躲避的餘地。不過也是,霞城偷他鳳羽雞的如果是天機老人的話,蕭家嫡長子能夠與天機老人一同行動,那必然是北武弟子。
少年倒不是與蕭家有什麼深仇大恨,只是一想到第一次見面被出言調戲,第二次見面蕭家嫡長子,北武大師兄居然在天機老人安排下幫他換藥,就覺得無比尷尬,而且蕭家這種大家族盤根錯節必不太平,從不似尋常散修的蕭延舞和李佑身上就能夠看出一二,與蕭家嫡長子牽扯過深以他的運氣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事,只是他想繞著麻煩走,無奈麻煩天天來敲門。
少年已經做好了繼一聲「無相」之後青年熱情問候的準備,下一刻,青年與他的視線果然對上,他略顯無奈地一笑,然而青年唇畔的笑容驀然收斂,神色陰沉,眼裡迸射出駭人的殺機,不及拔劍,已是一掌襲來。
「凌姐姐,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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