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水的幻術出神入化,遠不是林嵐那點微末道行可以想像的,他戰文長衫而勝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更叫人驚訝的是成水的認輸,他並沒有受太大的傷,卻退下了戰台,或許散修組中有足夠出類拔萃的人,但畢竟是少數,除了那個身形魁梧的吳昊力量奇大敗了一人,可散修終是敗給了御靈宗。
「第九輪戰鬥,御靈宗勝,下一場……」
「慢著!」吳昊突然打斷道,「我們的隊伍中有人故意輸了戰鬥,該當如何?」
林家一點都不在乎這種事情的發生,不過既然有人提了,自然也不會直說,只問道:「你欲如何?」
「懲罰此人。」吳昊直言道。
林家忽然間陷入了沉默,他們只是負責海選的順利舉行,橫生意外,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那個俊美威嚴的青年身上,唯有那名始終閉著雙眼的林家長老依然老神自在,處變不驚地養著神。
「海選中並無此規定,」林子離輕巧地道,「你若不服,自可與他一戰。」
只是這樣一來,沒有候補的散修組也就徹底失去了繼續參戰的實力。
然而吳昊似乎不看好與雪域的對戰,寧願以林嵐樹立名聲,當即道:「可此人會邪法,有邪刀。」
難不成還想要林家做主收繳了白衣之人的刀來一場不公平的戰鬥?觀戰席上眾人的目光也隱現譏諷,果然聽林子離平平淡淡地道:「此事與林家無關。」
不能限制林嵐那些詭異的能力,吳昊略微遲疑,但目光不改惡意地看向了林嵐。
好巧,吳昊想揚名,林嵐也想立威,後者忽然笑出了聲,引得眾人紛紛把視線集中在了他身上,林嵐也不張皇,坦然道:「你何必繞著彎子激我,我向來自負,我不使刀不用幻術,你可敢與我一戰?」
的確自負,兩人的境界擺在那裡,林嵐竟還敢作出讓步,簡直是在玩火自焚,不過這個身著白衣帶著白色笑臉面具的人在人們的印象里極為詭秘,因此依舊期待著這一戰又會給他們帶來什麼震撼,而吳昊欣喜之下仍有些不確定,「話既出口,可不能反悔了。」
「自然,」林嵐含笑道,「不過我既然作出了讓步,也要提一個要求。」
那人提高了警惕,「你說。」
林嵐眨了眨明澈的雙眼,「此戰,不可認輸。」
就這個?倒是正如所願。
吳昊愣了一下,又嗤笑道:「那如果又像某人一樣跳下戰台呢?」
林嵐似乎毫不知曉那人又在嘲弄於他,沉吟了一下,抬頭看向了林子離,「那就不如煩請林家之人擊殺?」
林子離迎上了他的目光,眸色幽深,「若爾等皆無異議,那麼,可。」
……
戰台上,兩名散修的內鬥讓諸方勢力之人心中卸了負擔,海選結局基本已定,他們只當遊戲來看。
認出了林嵐的人不多,雪域或許有幾個,徐若清算一個,當然還要加上一個沈江濤,他向來以細微之處取勝,林嵐一拔刀,他就認了出來。
血衣無相之名深入雪城之人的人心,除了楚憐無人知道真相,所以即使有人認出了他,雪域那方面也沒太多人擔心這一戰,至於沈江濤看來,林嵐的命硬得很,而且從來是哪裡安全往哪裡鑽,既然能說出這種話來就一定不會給自己挖墳。
「散修,吳昊。」
林嵐勾了下唇角,只是面具擋住了他的神情,只有低沉微啞的聲音從面具下傳出,「散修,無相。」
吳昊冷笑一聲,在林嵐話音剛落時就欺近後者,氣血之力涌動,他一拳轟向了林嵐。
「砰——」戰台上出現了一陣強烈的震動,塵土瀰漫,可待塵埃落定,卻只有拳頭落在了地上的吳昊。
後面?
吳昊忙轉過身,雙臂卻如過電般一陣發麻,他沒想到那個看似文弱的白衣之人也可以擁有這樣強橫的力量,而那隻潔白無瑕的手掌與他雙臂交接之處,潔白的靈氣宛如陽光,融化了他的氣血之力,他甚至擔心如果時間再久一點,連他的血肉都會融化。
吳昊神色震驚,而觀戰席上一直閉著雙眼的寒門長老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端正了身形,表情嚴肅,眉心漸漸鎖起。
站在高立的戰台上,少年仍是一襲白衣,帶著白色的笑臉面具,只是他的身上,似乎籠罩著一層朦朧的光輝,不是單純的白色,反而包容了所有,混沌紛亂,卻又聖潔純粹。
「可惜你的修為不夠,力量詭異又當如何!」吳昊感受過了林嵐的一掌,認為並非不可承受,暴喝一聲,戰台上的塵土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一般漸漸盤旋著升騰而起,依附在了吳昊的雙臂和胸膛上,宛若給他披上了戰甲。吳昊的力量確實可怕,林嵐身子一動,欲以速度取勝。
吳昊眼底倒映著慘白的面具,忽然勾起了嘴角,眼裡充滿了殘忍的惡意,他驟然消失在了林嵐的眼中,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氣旋,強悍的身軀,足以讓他擁有極限的速度,林嵐猛然收縮了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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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側氤氳的光輝一動,林嵐偏過身,把雙手交錯在了身邊,同時腳尖一點,向後退去,可他才剛躍起,吳昊已一拳轟在了他的左肩之處,林嵐的身體更是一下子被擊飛了出去,堪堪止步在了戰台邊緣,而他的左手軟軟地垂落,衣袖下鮮血不斷滴落,三招剛過,他已被廢去一臂還險些墜下戰台,林嵐想,也許是心境不定的緣由,他太高看自己了。
「不堪一擊,」吳昊說道,笑容諷刺,「果然自負!」
「彼此彼此。」越境而戰還不能動用全部的手段,總歸要付出點代價,林嵐冷聲回應了一句,身子一晃再度失去了蹤跡,速度竟是不慢於吳昊,如果沒有不斷滴落的血為吳昊指明方向,還是有點叫人頭疼。
「唔!」林嵐有所防備,可還是被吳昊從快速移動中踹了出來,悶哼了一聲,將口中的血如數咽下,身子剛翻滾出了兩圈,克制下拔刀的衝動,再度迅速遊走在了場間。
「你以為這樣就有用了,能勝過我了嗎?」吳昊冷笑。
戰台上縱橫布滿了斑駁的血跡,沈江濤面無表情地看著一邊倒的場面,他忽然出聲道:「身為出塵上境武修,你以為逼著一個出塵中境作出讓步一戰是很讓人得意的事嗎?」
吳昊臉色一青,偏了一下腦袋反手捏住了一隻纖弱蒼白的手腕,發狠地往地上一摜。
「……」阿濤,你是間諜吧,為何要刺激他?
林嵐覺得骨頭都快被整得散架了,一睜眼看到一個兩百斤的胖子從天而降,嚇得他連滾帶爬逃了開去,剛奔出幾步,戰台仿佛狠狠地一顫……
徐若清詫異地看了沈江濤一眼,卻見後者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東林這連同門都不放過要捉弄的風氣,應該不是從自己開始的吧?
……
戰台上就是碾壓的局面,斑駁的血跡幾乎連成了一幅詭秘的畫卷,白衣之人的速度也沒有那麼驚人了,雖然促成如今的局面這個白衣之人自己功不可沒,可一直看著一方狂揍另一方,還是有點不忍。
吳昊戲弄著林嵐就像在逗弄什么小妖獸,又是一拳將人擊退到戰台邊緣,他緩步逼近,冷笑道:「可憐……」
林嵐抬眸看了他一眼,吳昊又旋身一腳踢出,正好踢在林嵐斷裂的肩胛骨處。
少年痛哼出聲,踉蹌著落下戰台,但林家之人並沒有動,吳昊低頭,看到一隻蒼白的手還扒在戰台邊緣,死死地扣住戰台。
「可悲。」吳昊一腳踩上了那隻手,緩緩地碾轉著。
林嵐抬起頭,乾淨的眼眸里沒有憤怒,甚至好似感受不到痛楚,唯有澄澈到冷冽的漠然,像是在看著註定的命運,他的身邊,蜿蜒下了一道他淌落在了戰台上的血。
「你沒機會了。」吳昊口氣冰冷。
「性命危淺,汝猶不知,到底可憐可悲可嘆之人是誰?」林嵐顫顫巍巍地抬起本已斷裂的左手,按在了淌落的血跡之上,魔氣帶給他的除了力量,還有超越仙修的自愈力。
下一刻,戰台上的所有血跡發出了耀眼猩紅的光芒,吳昊驚愕地退了一步,卻被驀然升騰的烈火吞沒。
這是陣火,遇靈力或氣血之力而焚,吳昊好不容易衝出陣火,腳下一空,陡然墜落,而林嵐清冷的眸中倒映著焚燒不盡的火焰,單手用力,重新回到了戰台之上,火生風,微風拂面,火星飄散在了林嵐身邊,他雖白衣染血,可依然耀眼得讓人不敢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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