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萬經閣和住所兩點一線的徘徊了幾天,林嵐忽然意識到,或許星無痕是真的出事了。
原本不知因何緣故,西閣之地的鬼修在外人感受來與尋常武修無異,可最近,卻是能夠感受到森森陰冷的氣息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只要源頭依舊沒有得到解決,整個武洲都會知道在相王封地境內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鬼市,恐怕連寒門也會來人吧?
林嵐不打算再做停留,賭錯了,只是再被星無痕揪著懲罰一頓,賭對了,那可是他壓抑了兩個月後的自由。
他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星隕閣,重新戴上了銀白的笑臉面具,沒有帶走星隕閣任何的東西,收斂了氣息,混入城池中,尋找前往西閣邊境的傳送陣而去。
……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在幹什麼?
不帶這樣玩人的!
林嵐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抽搐,再次攔下了一個人,「閣下,敢問距離此地最近的傳送陣點往哪邊走?」
「過了這條街左轉到底,再往前十丈左右右轉,第二個街口處便是陳府之地,你可借用他們的傳送陣,這是最近的了,只是代價高點。」
「……多謝。」
「不客氣。」
那人離開後,林嵐自然地往前三步,立刻又滯住了腳步,眼角一抽……剛剛那人說了什麼來著,左轉十丈左右有一戶陳府?好複雜……
林嵐搖了搖頭,身子卻向右轉去,直直撞上了一堵牆……
……
「請問閣下……」
「行了,我知道你要找傳送陣,你在我店鋪前已經問了五個人了,我帶你過去吧。」那人不等林嵐開口就笑著迎了上來,他忽然面色微變,連腳步也有所停頓,但只得一瞬又恢復了正常。
林嵐被這裡的路繞得正暈乎著沒有注意,笑道:「那就多謝了!」
「你叫什麼?」那人三大五粗的,也不在乎什麼禮節,似乎隨口問道。
「我名無相,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那人笑容爽朗道:「我姓彭,家中排行第四,便被他們叫做彭四,」他帶著林嵐走過了兩條街向右拐去,「無相小友,你這是要離開西閣嗎?」
此人一看就樂於助人熱情大方,林嵐對他印象不錯,覺得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嗯,在這裡也待的夠久了,是該離開了。」
「你對這裡不熟,難道以前一直在其他地方?」彭四偏過頭問道。
「差,差不多吧,」林嵐遲疑著,總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太多了,「先前在星隕閣那邊,沒來過城裡。」
「是麼,西閣不與外界相通,離開的路可不好走,」又轉了個彎,眼前出現了一座府邸,沉重肅穆,林嵐認詭符速度比較慢,第一眼看去,他覺得這應該是陳府,可牌匾上似乎有三個字,這時,彭四推了他一把,「到了,進去吧。」
「這裡是……」
話音未落,一瞬間十數道靈器級別的鎖鏈從天而降,與此同時,一股強橫的威壓驀然降臨,只針對神魂,但神魂遭受衝擊,身體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氣,直直地跪倒下去,半空中隱隱約約浮現出十數道身影,鎖鏈的另一端就被這些身影握在手裡。
林嵐覺得腦海中昏昏沉沉的,他勉強睜開眼睛仰頭看去,沒看清那些籠罩在魂煙中的身影,只看清了三個大字。
司命府!
……
彭四轉身就跑,一開始那個白衣之人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掩蓋了魂釘的氣息,可之後愈發濃烈,這遠不是以前遇見的罪犯那三五枚魂釘就能散發的氣息,這樣的惡徒,與其放虎歸山,不如交給司命府來得保險,想必司命府也已經察覺了此子才會早早做好準備瞬間動手吧。
……
神魂越來越困盹,那十餘人的低喃聽著讓人十分心安,林嵐雙手支撐著地面,頭顱低垂,他一手按上刀柄,緩緩地,時斷時續地拔出了昏曉,半空中的身影只是看著,毫不在乎。
受鎖鏈所限,能動作的範圍不大,不過原本就是倒提長刀的,在幾乎睡去的那一刻,少年一咬牙,把長刀送入了自己的腰腹。
「這……」半空中的身影們齊齊一愣。
少年發出困獸般痛苦的低吼,漆黑的魔息不受控制地四溢,他掙扎得劇烈,叫那身影幾乎握不穩鎖鏈,可久掙不斷,反而先前的那道威壓再起,林嵐驟然抬頭,淺灰色的眸子盯住了半空中魂煙繚繞的身影,聲音冷然,「星無痕囚我也就算了,我干不過他,不過就憑你們居然也想留下我?」
「逮捕罪大惡極之徒,我等當仁不讓。」片刻,一道蒼老古板的聲音傳來。
少年詭秘一笑,他的身體忽然軟倒了下去,半空中的一片魂煙卻在這時翻騰了起來,當魂煙盡斂,露出了一個女子嬌美的容顏,她似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猩紅的唇角,笑道:「既知我罪大惡極,也還敢來送死,簡直愚昧!」
可趕巧了不是,吞噬術他學了個皮毛,殺神術他半分不會,可殺神術之上的奪舍術,他正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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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身影都在這時沉默了一下,那道蒼老刻板的聲音又道:「明知我們是司命府的命魂也敢吞,看來愚昧之人不僅只有我等。」
司命府,命魂?
林嵐一怔,但下一刻神魂中傳來了一陣熟悉的疼痛讓他一下子跌回了自己的身軀,林嵐駭然地發現,剛剛吞噬的魂,非但沒有為他所用,反而化作了第十枚魂釘,扎在了他神魂中心臟的位置。
原來這便是,司命府命魂麼。
加上那名女子,的確正好十三之數。
「咳咳!」林嵐掀開了面具一角捂上了嘴,口中腥甜的味道已經讓他仿佛察覺了什麼。
「十三枚魂釘意味著魂飛魄散,而十枚魂釘,意味著你只能看著自己的神魂之力一點點流逝,直到死亡。」那道聲音再道,讓林嵐驗證了心中所想。
「這可都是你們逼我的。」他輕聲喃喃,忽然不再戀戰,奪路而逃。
「你走不了。」隨著那道聲音再起,沉重的威壓從天而降,雖不知這股威壓源自哪裡,但必然不是個活生生的人,否則林嵐必定逃走不脫。
趁著少年神魂不穩的剎那,十二道鎖鏈同時圍困而來,少年奔跑中的身子忽而一軟,漸漸向前傾倒,然而尚未倒地他便再度奔跑了起來,與此同時,半空中一道身影周圍的魂煙消散,那個人雙目無神,從半空中墜落,可他生前最後一次揮舞的鎖鏈正好盪開了其他人的鏈條。
看著少年衝出了司命府,那道蒼老古板的聲音沒有起伏地又道:「你這是自尋死路。」
……
「噗!」
面具斜斜地戴在少年的臉上,只露出了他的半張臉來,最後的兩枚魂釘似與天地相接,使他的神魂之力不斷流失,直到徹底消散。
林嵐抹了抹唇邊的血跡,眸子裡一片冰寒。
「閣下這是……」
林嵐連忙轉身看去,卻見那個人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般,神色從驚愕,逐漸變得驚恐,他的眼底映出了少年如今的模樣,半張臉藏於面具的陰影下,半張臉蒼白冷漠,淺灰的眸子裡氤氳著瘋狂的色彩。
那人毫無戀戰之心轉身就跑,然而跑著跑著,他的腳步又漸漸慢了下來,直到停下,回過頭看了一眼已經倒在地上的少年的身影,他抿了抿乾燥的嘴唇。
通過吞噬壯大自己神魂的方法既然有用的話,不知道吞了這整座城的人能讓他堅持多久,不行的話,加上星隕閣,加上西閣之地呢?
「這可都是你們逼的。」少年從地上爬起身,眸色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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