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曲扯住衣袖隔著布料打開王露沾的嘴,正猶豫著是不是要伸手扣,一顆珠子滾了出來。長生道,「好像玉。」
姜曲撿起珠子,王露沾的身體立馬就腐爛了,散發出惡臭引來了蒼蠅,「這不是玉,叫硨磲,金剛經中把硨磲歸為佛教七寶之一,跟玉一樣人養它它養人。陳夫人說是家傳的,那應該長輩傳後輩,一代傳給一代養它養了許久了吧。」姜曲回頭,王露沾不見了,他以為王露沾又是飄去了哪,喚道,「陳夫人。」
長生道,「在你身後,夫人說她被夫家休離,不用用陳這個夫姓了,讓我們喊她王夫人。」
姜曲轉身並未見到王露沾,意識到可能是這顆硨磲的作用。他方才還想著既然都不是厲鬼,而他們又能看到是不是本事長進了。
長生道,「王夫人讓我們把珠子給她的兒子,她兒子叫槎浩。」
姜曲道,「她說夫家姓陳,門當戶對也就是為官的,回去讓我姐幫忙就得了。她常幫我爹應酬,認識不少人,」姜曲把寫滿怨曲的二十張紙捲起來,「先去官府再說。」
司馬鹿鳴問,「你真要擊鼓,若是問你如何得知的,你怎麼作答,回答是見鬼?」怕到了公堂也難讓人取信,反倒會問他們有沒有證據,如何知道屍體埋在哪。對一般人而言怪力亂神之事本來就是匪夷所思的,他們若是實話實說怕反而惹禍上身。
姜曲拿起筆沾了墨,將狀紙加工了下,拿他的話將這叫文字修飾,寫得比竇娥冤還苦情六月飛霜的才好,「當然不會,擊了鼓人來了我就跑,這疊狀紙擱地上,用錠銀子壓著,他們會收進去的。我這叫匿名行善。」
他們把王露沾的屍體埋回去。
為求醒目,去衙門之前還特意又去錢莊換了一錠沉甸甸的銀元寶。姜曲趁著衙門門外沒有衙差,官場之中總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玩忽職守大白日偷懶的都有,衙門外沒人守著姜曲倒是見怪不怪了,他用力的敲了一下衙門外的鳴冤鼓就跑。
三人躲著,見出來的衙差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把元寶收入囊中後,把狀紙拿進去了。姜曲道得了,總要給一些時間讓官府查證,若到了明日還壓著不處理,他就一串糖葫蘆收買一個小孩子,編個順口溜讓他們在城裡到處唱。
只要弄得人盡皆知了,就算想怠惰也不得了。
王露沾藏在硨磲珠子裡,他們也沒注意,都以為她還留在院裡,等冤情昭雪。是回到了姜府門口,那對威風凜凜的石獅子把她攔下,她從硨磲珠子裡彈了出來滾到日頭下這麼一曬,渾身生了煙像著火了那樣。
長生扯住長袖擋著把她送到陰影下才沒魂飛魄散,「王夫人,你怎麼跟過來了,現在可是白天,太危險了。」
王露沾臉上被燒掉了一塊皮,她緊張的用手捂著,「我想見見我的兒子,我怕我留在陽間的日子不多了。可是帝都城裡幾乎每一戶人家家門都貼著門神像,要不然就是有石獸鎮宅,我進不去。」
長生道,「原來你兒子在帝都,你剛才怎麼不說呢。」姜曲方才還想著要不要求姜離走一趟戶部查官籍,如果人在帝都就不用這麼麻煩了,能儘快將珠子送到她兒子手裡,了卻她的心愿。
「我想見他,想知道他現在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可我又怕見她,我怕他聽到我的消息臉上會是痛恨厭惡。」
長生想王露沾是在兒子很小的時候離開的,現在估計人站她對面她也未必認得。
司馬鹿鳴對長生道,「她跟過來了?師姐,你讓她回去等。」
王露沾是想跟著他們去,不想只是乾等,長生不懂怎麼拒絕,就把司馬鹿鳴的話重複了一遍勸她回院子,可怎麼勸都沒用。「王夫人不願意,她想跟著我們去。」
司馬鹿鳴嚴肅道,「不可以,她是鬼。她在凡間逗留已經是擾亂了陰陽,她硬是跟著我們與我們與她都是無益,人的陽氣會損她的陰氣,她的陰氣也會傷人。難道只顧自己就不顧別人麼。」
「你也不用這樣強硬,有話好好說。」姜曲看不到王露沾,但想著換誰聽到司馬鹿鳴的話想死的心都會有了,「王夫人你還是先回去吧,等找到你兒子,我會讓他到衙門去領回你的屍首安葬的。你也說這裡到處都貼了門神,指不定還有人家裡貼了鍾馗的,你這樣走動也危險。」這帝都屋舍整齊店鋪林立,沿著檐下的陰影應該能回去。
王露沾一臉的難過,鑽進了陰影里。
姜府的門打開了,幾個捕快走了出來,領頭的那位年紀很輕,看著和長生他們差不多,墨綠的衣服腰上掛了大刀,他手扶在刀身上,腰帶上吊著腰牌,光是看那腰牌就覺得莫名的神氣。長生想著不知那是不是黃金做的。
跟在最後的兩個捕快盯著長生,沒注意前邊是台階直接滾下去了。領頭的瞪了他們一眼,並不想在外教訓下屬,只道了一句回去領罰。那領頭的斜眼睨著長生,長生聞見很濃的鹽水味。
姜府的小廝抱了一罐鹽出來撒,姜曲道,「你這是做什麼。」
小廝似故意要讓那幾個捕快聽到,大聲的回道,「小姐讓小的做的,說是瘟神進了門,晦氣,讓我撒鹽趕瘟神。」
那群捕快走了。
姜曲進了廳里就見姜離在發脾氣踩紙,他還想著哄姜離幫忙,因她人脈廣,便抱住姜離的胳膊道,「哪一個不長眼惹七姐不高興了,你說出來,我給你報仇。」
姜離指著大門罵,「你回來時沒看到那群王八羔子麼,氣死我了!說在搜捕雞毛大盜,還說什麼看到白影進了我們家要搜。我本來不許的,娘卻讓放他們進來,到處翻到處找,搜到爹娘院裡不單只還連茅房都沒放過,他以為我們家是賊窩麼。」
姜曲笑道,「姐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為什麼不能一般見識,爹是朝廷命官,府邸哪能說搜就搜的,定是見他現在卸了官職欺負到頭上來了,不收拾他們,當真以為我們家好欺負。」她吩咐總管備轎,要去衙門一趟,姜曲知她是要去告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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