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是像莫邪那樣跳進爐里?」
薛靈秀搖頭,「並不是那樣簡單的。想要把身體和魂魄分離,最容易的方法就是讓這個人死去。尤其是死於非命的,死之前怨恨憤怒越是強烈,用這樣的魂魄鍛煉出來的兵器威力就越是霸道厲害。可是這樣的方法十分的殘忍,你能想像麼,為了鍛煉出絕世的兵器,那個殉劍的人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死去。」
長生想起了夢中那兩個被挖掉了眼睛,空洞的眼眶四周都是幹了的血跡的人。若真是用殘害了對方身體使之痛苦這種方法的話確實很殘忍。
薛靈秀又繼續道,「我家世世代代都是鍛煉兵器的,祖上為了打造出天底下最好的兵器,就從莫邪殉劍中得了啟發,一直鑽研注靈之術。但這種是不為正道所容忍的,所以一直都是秘密進行,只有薛家當家才能知道這個秘密。」
「那你把秘密告訴了我沒關係沒?」
她不是當家卻知道了薛家的秘密,這種故事裡好像結局都是要被滅口,找處荒郊野外挖個坑埋了就算,也別指望會幫你立給墳了,更別指望生辰死祭會有祭品,做個沒有署名的孤魂野鬼是沒有蠟燭吃的,很是淒涼苦楚。
薛靈秀通情達理道,「我告訴姑娘便是信任姑娘的。你若願為薛家保密,不至於使它身敗名裂,我感激姑娘。若你不願保密,要公之於眾,那也是罪有應得,我也不會埋怨姑娘。」
長生的小動作,想抓頭吧,一時卻忘了腦袋被布包住了,頭髮沒抓到,只摸到一層布,「謝謝你。」她感激時道謝,有時不知道要說什麼時也會道謝。
總之這對不住和謝謝,是她最常說的。
薛靈秀道,「姑娘不必謝我,是我該謝姑娘。這注靈之術十分複雜,即便是鑽研出來了,也不是每一次嘗試都能成功的。與鍛造兵器的人經驗天賦手法以及被鍛煉的魂魄都有關係,我的曾祖父第一次成功時靠的並非一己之力,而是和當時一戶十分有名望地位的人家合力鍛造出來的。那戶人家為了某種原因需要一把能庇護家族的劍,便是找到了我曾祖父兩人一拍即合足足準備了一年,又是挑了那戶人家中一血脈手足來祭了劍。」
長生詫異,「親生手足麼?」
薛靈秀點頭,「是,據說是謀劃設計使那人身上發生了極大的變故,有時心中的傷痛比身上的傷痛造成的強烈,加上又是被同胞的手足殘害,那人憤恨更無法估量,他祭了劍以後。那把劍的威力果真是無與倫比的。也因此有了過河拆橋的事,曾祖父為了避禍隱居到了此處,沒想到卻是自作孽不可活。」
長生想到,難怪師父說薛家是突然就銷聲匿跡的,還以為是看透了想避世,原來不是,而是為躲避仇家。
「曾祖父為了怕有一日仇家尋上門,便是日以繼夜查找了古籍改良了那方法,還特意將宅子建成七星布局又是反其道而行的坐南朝北。使得陰盛陽衰,能更好的注靈。他日復一日的殺戮,山賊小偷地痞流氓,都是擄那些身家不清白,仇家多的回來。外人不易追查到死因便是一瞞瞞到了今日。」
長生自言自語起來,「難怪姜曲說這宅子的風水特別奇怪。」
薛靈秀悲傷道,「曾祖父雖然完全掌握了注靈的方法,但這魂魄也跟人生前一般有好與壞的差距。注了靈的兵器定是比一般的兵器要好上許多的。而同樣是注了靈的,魂根據魄不同,靈性不同,兵器自然就分出優劣了。到了祖父那時,已是變本加厲了,除了抓來山賊小偷祭劍,還把主意打到了一些本身就帶了些修為的人的身上。」
長生問,「薛家到底殺過多少人?」
薛靈秀淒楚的笑,「怕是連我爹和祖父都算不清楚吧。牆用白骨堆砌的,草木用人血灌溉的,這裡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魔窟。本是我該繼承的家業,我卻不想像祖父和我爹一般殺人如麻。我爹把我送走,我本是打算中途甩開下人回來把爐子毀了的,但卻是去了一個恐怖的地方。」真是報應,她的爹折磨了這麼多人,他的女兒則是被折磨而死。
長生奇怪道,「殺了這麼多人還把魂魄全都抽了出來,這宅子應該陰氣很重,到處都是邪氣才對,可藥愚道人和我師父卻未覺得有哪裡不妥。」
薛靈秀解惑道,「我不是與姑娘說了我的曾祖父已把方子改了麼,一般的邪祟若是附在兵器上,是浮與表面的,所以極為容易被發現,而薛家的法子卻是把魂魄注入劍身之內,裹著一層外殼,也就看不到了。」
原來是這樣。
薛靈秀道出了遺願,「我不想薛家的後人步我爹的後塵,走火入魔,所以我一定要回來把爐子毀掉。」
長生想道,「可是單單毀了爐子感覺也沒多大作用。」打造兵器的爐子最多算是個工具,這注靈的方法才是根本。而既是一代傳一代,想來現今這位薛懷讓應該也是知道這個方法,毀了爐子,他也能重新再建一個。
「想要注靈,這個爐子是必不可缺的。魂魄無形,一般的器皿壓根是關不住,鍛煉一件兵器並不是幾日便能完成,甚至三年鑄一劍都有。這便需要將魂魄一點一點的注進去。而為了不使鍛煉中魂魄散去,才有了這個爐子。」
聽著很是厲害,能關魂魄的爐子,「是不是外面塗了一層泥巴的?」
「姑娘見過?」
「夢裡的時候見過。」
這回答聽著有些匪夷所思,但薛靈秀如今是鬼,已是覺得沒什麼比她存在更匪夷所思了,便道,「可能因為我附上了姑娘的身,所以你看到了我的過去。我曾經想砸破那個爐子,被我爹阻止了。那時也是氣昏了頭,那爐子外邊塗了一層和了白骨磨成粉的泥,又是摻了鐵塊進去燒制,很堅硬。我根本打不破。」
「可是連你打不破,那我能打破麼?」
「姑娘的力氣異於常人,可以一試。不管成與不成,我都會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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