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十二年。
轉眼又是兩年歲月。
驚蟄。
陰雨綿綿,萬物復甦。
在驚雷與春雨的捶打之下,世間萬物重新恢復了活力。
一場大雪過去,人間再度有了活力。
狸仙廟裡的貓兒渡過了一個寒冬,初春的日子裡鼠患不多,好在百姓們知曉這有一個靈性的廟子,偶爾送些吃的來,這些貓兒才得以飽餐一頓。
狸花教會了這些貓兒該如何在這世道下活下去,儘管它們依舊看不明白字。
看著這一廟子的貓,它忽然也覺得自己有了歸宿。
這些貓兒好似它的孩子一般,慢慢長大,慢慢的獨當一面。
它的確也成為了貓大王。
……
入夏。
當新生兒不再帶著魔氣降世,正道的修士都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他們總是心有擔憂,擔憂那魔頭掀起這天道大劫,可意外的是,自那一次後,那魔頭再沒有顯露過身影。
而魔道一脈,也好似藏了起來,少有在人間現世。
魔君再度從那輪迴之中醒了過來。
眼下的歲月很是枯燥,他要做的便是完善這具肉身的不足,這將需要很長的歲月。
而身處地府的陳長生,則是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他盤坐於那輪迴之前,煉化那陰陽之氣。
一切都處於了寂靜之中,但好似也預示著不遠的將來將會有一場大亂。
在這枯燥的歲月里。
趙玉清偶爾會來地府看一看他。
滿月並沒有阻攔過趙玉清,大抵是因為當年天道追至此地時,趙玉清替她解決了阻礙,便也就賣了一個人情。
趙玉清是個很無趣的人。
從他的行為就看的出來,那雲浮山上一片寂寥,但他卻能一個人在那山上待上數十年,數百年。
故而每次來,他都跟陳長生聊不了幾句。
說的也只是一些外界的變化。
歲月就這麼匆匆過去了。
……
順治十四年。
入秋。
天冷了起來。
百姓也不再穿的單薄,用作抵禦那寒風。
上京偏向北方,總是冷的早些。
而這一場入秋的風卻使得那九五之尊受了風寒。
上了個早朝過後便只覺得昏沉沉的。
宮中的太醫熬了藥,但這藥再厲害也沒辦法立刻就好起來。
就這樣躺了一日。
夜裡燕南天才渾渾噩噩的清醒了一些。
他有些詫異,「朕竟然病了……」
連一點小風都受不了了嗎?
當年踏馬沙場時,再嚴寒的風他都吹過,也未曾像是這樣難熬過。
當他站在那鏡子前看著自己。
那黑白相接的頭髮,像是在提醒他一般。
自己似乎真的老了!
這不由得讓燕南天有些焦慮不安。
越是往那深處想,他越是害怕。
當天夜裡,他便命人將三元道人請進了宮裡。
「真人請坐。」
三元道人恭敬坐下,隨後問道:「陛下深夜喚貧道前來,可是有要事?」
燕南天笑道:「朕心有疑惑,才請教道長一二。」
三元道人聽後頓了頓,說道:「陛下請問便是,貧道知無不答。」
燕南天頓了一下,隨後直言開口道:「敢問真人,身為帝王,真的就斷絕長生路嗎?」
這樣的話驚起了三元道人一身冷汗。
他也未曾想過,燕南天會這樣直白的問出這個問題。
燕南天笑了笑,卻假作平靜道:「真人不必擔憂,朕只是好奇而已,隨意問問。」
三元道人回答道:「回陛下,陛下身負人道氣運,貴為天子,但身處其位,也將身受其束。」
「也就是沒有可能?」燕南天道。
三元道人深思良久,說道:「陛下想聽實話嗎?」
「自然,你直言就是,恕你無罪。」
「陛下若捨棄身下的位置,想來是有機會的。」
燕南天聽到了這個回答,心中卻又恍惚。
讓他不做皇帝了?
可這個位置,哪裡又是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
燕南天有些失望,隨意聊了兩句後,便命人將真人送了過去。
三元道人從宮中出來過後心情異常沉重。
他明白,無論是官家一時興起,還是有所預謀,那追求長生的種子便已經埋下了。
三元道人有些後怕,大抵是怕這一份因果。
他又有些後悔自己方才說的那一句話。
「唉,怎麼老而糊塗了呢,罪過罪過……」
三元道人不知如何是好,他知曉,這份因果,不管怎樣都沾在了他的身上。
於是第二日,他便找了個藉口,將權道宮的事交給了弟子打理,而自己則是南下回了權山。
他得躲著。
童念一清早便來了宮中,記錄官家起居事情。
見陛下雙眸疲憊,眼色昏沉,便道了一句:「陛下昨夜沒休息好?」
燕南天舒了口氣,說道:「受了風寒,總歸有些不適。」
童念一道:「微臣聽聞昨夜陛下召了三元真人進宮,不知此事是否記在起居錄中?」
燕南天點頭道:「不必記在其中。」
童念一低下了頭,答應了一聲『是』。
陛下說的很是平靜,但童念一卻明白,陛下絕對是和真人聊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不然,昨夜宮中的人就會連她一塊請進宮去。
作為起居郎,如果夜裡官家忽然喚人入宮,她身為起居郎也是要一同前去的,但昨夜,卻未曾有人來召她。
之後的半年裡,童念一越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以前,陛下很少關心道人的事情。
但如今,卻頻繁的有道人入宮,陛下偶爾會與這些道人閒聊,說一些廢話。
對,就是一些廢話,在童念一看來,這些話就跟拉家常一般,而陛下卻好似總想說些什麼,但到關鍵之時,卻又欲言又止。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年之久。
那天夜裡,燕南天心中忐忑不安,驚醒過來後便喘著粗去,脾氣也尤為暴躁。
宮中的隨從被罵的狗血淋頭,當夜就換了一批宮女僕從。
傳出來的意思是說,陛下生了夢魘,故而大怒,以至於第二日早朝的時候,陛下話語之間,總是帶著一些煩躁,百官心中知曉,也不敢前去觸其眉頭。
退了朝後,童念一照例來到了御書房。
這一日,燕南天沒有說半句話,他不停的批閱奏章,試圖麻痹自己。
童念一也不敢開口胡言,而在晌午要離去的時候。
她都已經走到門口了。
卻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聲低聲呢喃。
「朕為何就不能長生呢……」
若是旁的人,隔著這麼遠,定是聽不見這一道低聲的。
可童念一自幼就不同於常人。
這一句話,她聽的清清楚楚!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6s 3.626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