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十萬年 第四千兩百五十九章 一切世間法

    大乘佛法，佛殿中。

    當申成罡踏入其中的瞬間，佛殿中間的蒲團忽然浮空。

    一道朦朧的虛影，出現在蒲團上。

    這是一個審批金色袈裟的老僧，寶相莊嚴，不怒而威。

    「太師傅！」

    申成罡渾身一震，頓時變得激動起來。

    雖然申成罡早已經知道，大唐世界只是一個夢境，裡面的一切並不真實。

    但那六百年的大夢一場，卻讓申成罡明白，夢和現實之間的界限，其實並沒那麼清晰。

    而且拜師葉秋之後，申成罡又覺得，雖然夢境是師傅葉秋帶來的。

    但夢中的太師傅，卻有自己獨立的思維，和葉秋並非同一個人。

    老和尚是葉秋所化，但老和尚是老和尚，葉秋是葉秋。

    老和尚已經逝去，往事不可追憶。

    但如今，申成罡卻能清晰感覺到，逝去五百年的老和尚，居然真實出現了！雖然老和尚的身影很虛幻，但那慈祥的眼神，那卓爾不群的悲天憫人氣質，申成罡卻不會看錯。

    這就是——太師傅！「太師傅！」

    砰！申成罡恭敬跪地，眼中滿是激動。

    然而老和尚仿佛已經不認識申成罡一般，而是盤腿坐在蒲團上，慈眉善目，威嚴聲音響徹蒼穹。

    「一切世間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是……嗡！聽著老和尚的傳法聲音，申成罡渾身一震，慌忙盤腿打坐，豎起了耳朵。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得遇佛旨者，皆為有德之人。」

    「真君子問自心，何真、何假、何為最真？」

    ……伴隨著老和尚的『講』法，申成罡漸漸忘記了了一切。

    他沉浸在一種非常玄奇的狀態，只覺得佛法化為金色文字，在自己周身不斷旋轉。

    「這世間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夢幻泡影而已，如夢如電，應該用如是觀來看待天地萬物……」「請問太師傅，何謂——如是觀？」

    許久，當太師傅停止講法之後，申成罡抬起頭，恭敬問道。

    「世間萬物蒼生皆有規律，往事不可追，未來亦可期。」

    「一切過去的種種，皆已成為過去，若你心中執著某件事，其實大可不必。」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但其實無論是真實，或者是虛幻，誰又能分得清楚，究竟什麼是真，究竟什麼是虛幻？」

    「金剛經的境界中，如是觀的意思，是你要記住，天地萬物皆為外物，皆為虛幻，如夢如電。」

    「唯有你堅守本心，用心去領悟天地，領悟萬物，領悟蒼生。」

    「最終，當你想明白一切，看明白一切，以明白這四句話的真諦之後，你便參透了如是觀。」

    虛空中，蒲團上。

    老和尚化為的金色虛影，渾身綻放著佛法光輝，威嚴語氣如雷霆轟隆，震動虛空。

    這些話說的玄之又玄，有些道理其實申成罡是明白了。

    但聽了老和尚的解釋後，申成罡卻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參透了什麼。

    申成罡張了張嘴，卻忽然發現，他不知道該問什麼。

    「那麼太師傅，請問您如今是怎麼回事，弟子是在做夢，還是看到了真實的您呢？」

    猛吸了一口冷氣，申成罡握緊拳頭，忐忑的望向老和尚。

    其實申成罡在大唐世界，犧牲自己成就老和尚的時候。

    申成罡就已經明白，老和尚其實已經死了，徹底死透了。

    哪怕未來某一天，四大洲億萬蒼生貢獻的香火功德，鞥讓老和尚香火成神。

    但這個香火成神的老和尚，值不夠是擁有老和尚記憶的替身而已。

    真正的老和尚，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可能復活。

    復活的人，並非老和尚，而是他的殘念透過百姓的香火，重新積累的，另外一種形式的生命而已。

    其實嚴格來說，申成罡在大唐世界的復活，也是這樣的。

    所不同的是，申成罡的本體在大河世界，並沒在大唐世界。

    所以說，申成罡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隕落。

    申成罡在大唐世界隕落的身軀，那也不過是一場夢靜而已。

    可問題是，眼前的老和尚那麼真實，真實的讓申成罡的內心中，忽然出現了一絲期待。

    「一切世間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對於申成罡的這個提問，老和尚語氣威嚴，淡淡而道。

    「太師傅究竟是隕落，還是沒隕落呢？」

    聽了老和尚的話後，申成罡越發疑惑，卻不敢再次提問。

    接下來的時間，老和尚繼續傳法。

    金剛經！……楞嚴經！各種大乘佛法的經文，在老和尚的嘴裡不斷『流』淌，化為漫天梵文。

    漸漸的，申成罡陶醉其中我，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

    到最後，當老和尚停止『講』法的時候，申成罡這才發現，整座大乘佛殿中的所有佛經，都被老和尚給講解了一遍。

    說來也奇怪，那些苦澀難懂的佛理，申成罡只聽一遍，就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此刻，申成罡敢自豪的說，他已經徹底了解了大乘佛法。

    然而了解歸了解，能否做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申成罡很清楚，自己只是字面上的理解。

    甚至自己的理解，這都是老和尚『講』法的功勞，而非自己的功勞。

    老和尚用了一種特殊的神通，讓佛理蘊含在自己的聲音中，從而讓申成罡明白了一切。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整座佛殿中的大乘佛法，老和尚都懂，而且都參透了。

    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申成罡望向老和尚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敬畏。

    申成罡這才明白，太師傅依舊是太師傅，哪怕他如今佛法精湛，依舊不如太師傅。

    「貧僧在大唐世界修佛百年，雖參透世間大乘佛法一切佛理，然而卻無法做到真正的普度眾生。」

    「江流，你是唯一的衣缽傳人，被你以香火功德復活。」

    「為師感謝你的努力，但為師更希望未來的你，真正的以佛法去度化蒼生，以香火功德去造化蒼生，而不是浪費在貧僧身上。」

    「好了，為師所學的佛理，你都已經明白，那為師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當『講』法結束後，老和尚渾身金芒開始變得暗淡，神色卻越來越人性化。

    他望向申成罡的目光中，充滿了慈祥和讚許，以及期待。

    「太師傅原來並非虛幻，而是我以五百年的香火功德，在大唐世界隕落去，所凝聚而成的香火神靈？」

    嗡！申成罡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頓時大驚失色，急忙朝著老和尚跑去，想要伸手去觸碰老和尚。

    然而就在這剎那間，老和尚化為漫天金芒，隨風而散。

    「一切世間法，如夢幻泡影，如夢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老和尚的聲音如雷霆轟隆，在整座大乘佛殿中震盪，而後聲音漸漸變弱，最終消失不見。

    偌大的佛殿內，除了無盡的書籍之外，唯有中間一個無人的蒲團。

    「太師傅！」

    砰！申成罡雙膝跪地，砰的恭敬磕頭，已經是泣不成聲。

    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申成罡已經隱隱明白，太師傅這次是真正的元神俱滅了。

    甚至……就連太師傅的香火神靈，也徹底化為了虛無。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太師傅臨死前，還保存著一縷殘念。

    一縷希望申成罡成才，希望申成罡渡化蒼生的殘念！或許在幾百年後，憑藉著大唐世界龐大的香火氣運，老和尚會再次香火成神。

    但那個重新匯聚的香火神靈，哪怕擁有老和尚的部分記憶，卻不再是申成罡心中的太師傅。

    那個慈悲而愛護申成罡的太師傅，被擁有他一縷殘念的第一個香火神靈，徹底化為虛無。

    「徒兒。」

    忽然間，一道慈祥而威嚴的聲音，從申成罡的耳中響起。

    嗡！聽著老和尚熟悉而慈祥的聲音，申成罡猛然抬頭。

    蒲團上，一個白衣勝雪的青年，雙腿盤腿，正對著申成罡微笑。

    「師傅？」

    申成罡一愣，隨後陷入震驚。

    眼前蒲團上端坐的青年，分明就是葉秋。

    但葉秋給申成罡的感覺，卻和老和尚一模一樣。

    甚至……就連葉秋的慈祥眼神，也和老和尚如出一轍，毫無分別。

    申成罡非常清楚，這絕非複製，也非其他，這種感覺非常真實。

    可問題是，葉秋和老和尚不是一個人，老和尚只是葉秋製造的夢境世界中的一個夢中人物而已。

    那為何葉秋給申成罡的感覺，和老和尚一模一樣？

    「不用懷疑，我就是你師傅！」

    「六百年前，為師忽發奇想，以大河世界的世界之力為引，提取你腦海中的記憶，從而創造了大唐夢中世界。」

    「所謂的老和尚，其實就是為師。」

    「為師和你一起入夢，為師封印了自己昔日的記憶，從頭開始。」

    「所以，為師就是你太師傅，你太師傅就是為師。」

    「那逝去的香火念頭，是為師當年  一個殘念。」

    「不用執著這一縷殘念，逝者已逝，往事可追。」

    「你如今看來的，也不過是為師留下的另外一道殘念。」

    「等你離開佛殿之後，這一縷殘念就會消失，為師本尊甚至不會有任何感覺。」

    「所以這個秘密，你記在心中便可，無需去詢問你師傅本尊。」

    「徒兒你記住，為師絕對不會害你，普度眾生的宏願，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因為這樣做的話，或許有一天，為師在大唐世界最初的那一縷殘念，會重新化形，成為一個真正的，獨立的生靈。」

    嘩！說完，「葉秋」隨風而散，化為漫天金芒，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太師傅！」

    申成罡恭敬磕頭，原本傷感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因為申成罡已經明白，老和尚就是葉秋，葉秋就是老和尚。

    但二者之間，其實還是有區別。

    也就是說，葉秋心中有很多殘念，有很多不同，甚至是互相矛盾的念頭、思維。

    而老和尚這個夢中人物，則是代表了葉秋慈悲的念頭。

    申成罡是老和尚的弟子，如今也成了葉秋的弟子，此乃因果。

    如果申成罡足夠強大，佛力足夠厲害，真正能做到普度眾生的話。

    那或許有一天，大唐世界不再是一個夢境，而會成為一個真正的世界。

    而在這個真正的宏大世界中，老和尚將會得到重生！而這個老和尚，將不再是葉秋的一個念頭，而是葉秋的一個分身。

    只要葉秋不收回這個分身，那老和尚就是一個單獨的，擁有獨立思維的現實生靈。

    而這個生靈，才是申成罡真正的太師傅！「太師傅，弟子一定會跟隨師傅，好好的學習大道，爭取有一天能復活您，弟子期待和您在大唐世界的重逢！」

    接下來，又過了一萬年！這一萬年內，申成罡盤腿坐在老和尚曾經打坐的蒲團上  閉目不語，陷入了入定狀態。

    在入定之中，申成罡將老和尚傳授的佛法，仔細梳理了一次。

    經過梳理，申成罡發現，自己對大乘佛法的理解，又加深了不少。

    此刻，距離申成罡進入書籍世界，已經過了兩萬年。

    但申成罡並沒著急離開，而是繼續打坐，繼續思索佛經中蘊含的佛理。

    一遍、兩遍……一百遍！申成罡參悟佛理的時間越來越快，到最後，申成罡甚至只需要一個月時間，就能將所有大乘佛法參悟一次。

    但這還不夠！申成罡繼續參悟佛法，渾然忘記了一切，忘記了時間。

    到最後，申成罡一個念頭，所有的大乘佛法，都會自動在心中浮現。

    到了這時候，申成罡已經明白，他已經徹底參透了大乘佛法。

    距離當年老和尚『講』法的境界，其實申成罡已經達到了。

    但這還不夠！缺少什麼呢？

    申成罡沉吟了三年，終於參透了一切。

    「我和太師傅相比，我缺少真正走到貧苦世界，和蒼生交流的經驗。」

    「看來我已經沒有閉關的必要，從此以後，我要以蒼生為師，以佛法渡化百姓，拯救蒼生！」

    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申成罡眼睛一花，整個人頓時離開了書籍世界。

    天藍雲白，綠草如茵。

    璀璨的陽光下，一個白衣勝雪的青年，正負手而立，微笑著望向申成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