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堂。
許崇趕到的時候,吳文景、周澤、六房吏員都到齊了。
與以往不同的是,吳文景跟其他人一樣立於堂下,且神情肅然,脊背微弓,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許崇心中警惕,不動聲色的站到了老三的位置上。
「有請傅大人!」
見人已到齊,吳文景高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
『哐當』、『哐當』之聲響起。
所有的門窗憑空而動,接二連三的緊閉而上,轉眼間堂內一片昏暗。
許崇瞳孔猛縮,因為他見過這種手段。
「肅靜!」
吳文景厲喝一聲,制止了眾人的騷亂,接著向主位抱拳躬身:「請傅大人示下!」
上官?
眾人抬頭,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那屬於縣尊的主位之上,竟然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光線昏暗,看不清面容,只有那一身血衣顯得格外的陰森。
血衣?
許崇心中一動,隱隱有所猜測。
「區區萬口小縣,吃官飯的倒是不少。」
血衣人的嗓音很低沉,帶著濃濃的不屑。
「是,是,大人教訓的是」
吳文景擦了擦額頭,不停賠笑。
「本官只說一次。」
昏暗中,兩隻沒有絲毫感情的眸子牢牢盯住了吳文景,「沒讓你開口,哪怕憋到死你也得把嘴閉上,明白嗎?」
「」
吳文景剛準備說明白,又硬生生的把字兒咽了回去。
「很好。」
血衣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召集你們來此,是為了讓你們配合本官,緝拿一名太平道的反賊。」
話音剛落,許崇就看到吳文景全身猛地一顫,差點兒沒能站穩。
好像聽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一樣。
「這個反賊在太平道地位很高,本官接到的命令是務必活捉。」
「記住,你們可以死,她不能死。」
說著,血衣人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戲謔:「話說回來,本官從章華府一路追蹤,沿途都是走的窮山惡水,偏偏到這裡進了城,你們這運氣,嘖嘖…」
聽到這裡,吳文景一副欲言又止,幾次想開口又不敢,無奈只能舉起來一隻手。
跟課堂上憋尿的小學生似的。
「說。」
血衣人揚了揚下巴。
「大人請放心,我等官吏吃著皇糧,必誓死維護朝廷,與反賊勢不兩立…」
話說到一半,吳文景就感覺血衣人有些不耐煩了,連忙切入正題;「敢問大人可有那反賊的畫像?若有個參照,我等也能更快的將其抓捕歸案。」
「畫像?」
血衣人曬然一笑,「吳文景,別人這麼問就罷了,伱身為七品縣令,怎麼也能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來?」
瞬間,吳文景一顆心跌入谷底。
他哪裡是真的傻,寧願頂著挨罵也要那麼問,純粹是為了套取反賊的信息。
現在他知道了。
通脈境,沒跑。
因為只有通脈境的武者,才可以通過挪移骨骼來改變形貌。
通脈境啊!
殺他不比殺雞難多少!
吳文景心中哀嚎,面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
「不過本官可以告訴你,那反賊用過的幾個形象。」
血衣人敲了敲桌面,回憶道:「第一次抓捕,其身著白色長裙,輕紗裹面,身長五尺有餘,第二次為六旬老嫗」
後面的話許崇完全沒聽進去。
他的耳朵里反反覆覆都是『白色長裙,輕紗裹面,五尺有餘』幾個詞兒。
這踏馬的,該不會是有容女吧???
所以,孫莜蓉的真實身份,是那個什麼太平道的反賊?
那三爺呢?
三爺莫非也是反賊?
自己心心念念的隱秘渠道,就是太平道?
還有更重要的,孫莜蓉逃至滄瀧縣踏馬的不會藏進許府了吧?!
許崇心神大亂,深深低下頭去,裝作一副仔細聆聽的樣子。
「好了,要說的就這麼多。」
血衣人將反賊用過的形象都說了一遍,然後看向吳文景:「本官只給你十天的時間,逾期無果,下場你應該知道。」
話音剛落,眾人突覺壓力一輕,再看已不見血衣人身影。
六房的吏員只是民籍,這種手段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血衣人在的時候忍得難受,現在走了,頓時一個個上前詢問。
「大人,這這這上官是人是鬼?」
「不會是哪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吧?」
「是啊,嗖的一下就沒了,跟變戲法一樣。」
「」
吳文景本就心煩意亂,被這一吵當即發了彪,指著這些吏員的鼻子就開始罵。
許崇對這一幕視而不見,拉著周澤到一邊。
「周大人,看這上官的打扮,莫非是血衣衛?」
「除了血衣衛誰還敢這麼穿?」
周澤甩開許崇的手,一臉少見多怪。
「還真是血衣衛…」
許崇心中一緊。
大慶血衣衛,類似於前世古代的錦衣衛,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
除去在直隸的六主司,三十個行省各設分司,行省轄下州府設千戶所。
像滄瀧這種小地方,是沒有血衣衛常駐的。
是以許崇雖然早就聽聞過這個部門,今天卻是頭一次見到。
「能讓縣尊大人如此小心翼翼,品級應該不低吧?」
許崇摸了摸下巴,問:「周大人可知這位上官名諱?」
「傅元龍,章華府千戶所的總旗。」
周澤呵呵一笑,意味深長道:「你可以試著巴結巴結,指不定就能得到日思夜想的東西。」
「嗯,有道理,可以試試。」
許崇摸了摸下巴,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周澤:「」
「對了,那個太平道是怎麼回事?」
許崇又問,「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你只需要知道他們是反賊就行了。」
吳文景罵走了一幹吏員,沉著臉走向二人,「對於反賊,朝廷的態度向來是寧殺錯不放過。」
寧殺錯不放過
許崇的心沉入谷底。
「傅總旗只給了十天時間。」
吳文景又道,「如何行事,趕緊議個章程吧。」
「這事兒好辦。」
周澤搶先開口,語帶嘲諷:「咱們的許大人身為典史,又養精蓄銳數月之久,也是時候出出力了,想必區區反賊,一定難不倒我們的許大人。」
說著隱晦的看了吳文景一眼。
他早就合計好了,黑錢和性命,還是後者更重要。
這種送死的事情,讓許崇頂上去最好不過。
「唔,周大人說的不是沒道理。」
吳文景捋了捋鬍子,看向許崇:「賢侄為官不久,正好藉此事鍛煉一二,如何?」
許崇先是一愣,接著就是狂喜。
正擔心查到許府頭上呢,帶隊的職責就落到了手裡,真是神一樣的隊友!
當然,不能答應的太快,面上還是得拉扯一二。
「事關重大,且只有十天的時間,下官一人之力怕是難有做為。」
許崇陰沉著臉,寒聲道:「若一無所獲,二位就不怕上官怪罪?」
「許大人此言差矣。」
周澤眯起眼睛,淡淡道:「縣尊大人總理全局,本官也要從旁協助,都是在為上官做事,分工不同罷了,怎麼能說是你一人之力呢?」
吳文景一言不發,算是默認了周澤的說法。
很明顯,兩人打定了主意要把危險和責任都推給許崇。
許崇用沉默繼續拉扯。
「另外。」
周澤突然心中一動:「那反賊的身上,說不定就有許大人需要的東西呢?」
很好。
動機有了。
「既然二位執意,那到時候傅大人追問,下官必如實相告。」
許崇冷哼一聲,拂袖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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