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柱頓時雙眼放光。
他恨不得加入其中大喊幾句,帶著人一起衝出去,沖向南監察司,殺得他們屁滾尿流。
明明那麼弱,偏偏那麼狂。
不收拾這樣的,還留著他們繼續張狂不成?
「司丞,我們還要忍嗎?要忍到什麼時候?」
「就是就是,司丞,別忍了吧,動手!」
「正是好時候,大家都動手了,就我們不動手的話,恐怕有點兒說不過去!」
「對對對。」
眾人議論紛紛,爭先恐後想對南監察司動手,挾大勢直接拔掉南監察司。
固然有南監察司張狂的緣故,也有南監察司的存在威脅到了綠衣內司的緣故。
後者占主要的。
所謂同行是冤家。
有了南監察司,綠衣內司很可能被取代,他們這些在綠衣內司苦苦打拼之人便如無根之浮萍,先前的辛苦全部付諸東流,要重頭開始。
甚至在綠衣內司的經歷還會成為上升的阻礙,恐怕很難有人重用他們。
那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一輩子甭想再出頭。
事關一生的命運,由不得他們不睜大眼,看到了好時機便迫不及待的抓住。
眼前就是他們徹底摧毀南監察司的好機會。
南監察司人多勢眾,可他們的實力太弱,一旦全面開戰,絕對是不堪一擊。
看到他們如此不堪,難當大任,即使皇上也會遲疑,到底支持他們值不值得,是不是改變主意。
皇上會明白,終究還是綠衣內司更強,只要擴充一下綠衣內司的人數,必然能達到壓制天下的目的,不必南監察司。
「閉嘴。」李鶯淡淡道。
眾人戛然而止。
李鶯的威望不知不覺中深重。
她清冽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人云亦云,一群糊塗蟲!」
眾人不服氣的看著他。
心裡不服氣,卻不敢開口反駁。
李柱道:「少……司丞,我們難道不趁機出手,機會難得啊。」
「就是就是。」眾人忙附和。
「你們真以為這是機會?」李鶯淡淡道:「這種騷亂,真是機會?」
「這是他們引起的,不關我們的事。」
「他們不殺人,我們怎麼會報復?我們綠衣內司的規矩向來是十倍報之!」
「對,十倍報之!」
李鶯冷冷瞪著他們,一幅看傻子的眼神。
眾人吆喝幾聲之後漸漸平息,看向李鶯,靜候她的高論,自己眾人吆喝得再響,最終怎麼做還是要聽她的。
李鶯道:「都老老實實呆著,不准出丞。」
「同僚被害,我們難道不報仇?」
「大傢伙會怎麼看我們?」
「沒有接到上面的命令,不得擅自動手,老老實實呆著。」李鶯淡淡道。
「……是。」眾人看她如此神情,只能答應。
恰在此時,外面有人敲門。
李柱上前去開門,發現是一個英俊青年,一臉笑眯眯的,看著溫和可親。
「侯司丞。」李柱抱拳一禮,揚聲道:「司丞,侯司丞來了。」
他看到了侯景明身後跟著八個青年,個個雙眼神光四射,修為都是宗師級。
顯然是南丞的精銳。
「侯司丞請進吧。」李鶯道。
李柱側身延請。
身形削瘦頎長的侯景明緩步進入院中,掃一眼,發現眾人都在,抱拳笑道:「李司丞,冒昧打擾了。」
「侯司丞不必客氣,不知有何事?」李鶯單刀直入。
她對侯景明的灼灼目光視而不見。
這些年見多了這樣的目光,恨不得把自己吞了一般,其實只是胡思亂想而已,白日做夢。
「不知李司丞如何看得這件事?」
「殺人之人必須嚴懲,絕不能放過。」
「殺人者已經被我們殺掉了。」
「死了?」
「是。」
「那……」李鶯搖頭道:「應該就差不多了。」
侯景明笑道:「李司丞不想趁機動手,一舉把南監察司趕出去?」
「這便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李鶯搖頭:「我們的職權不足以做出這個決定,還是要等候上面的命令。」
「呵呵,李司丞如此安份守己?」侯景明頗為意外的道:「難道不抓住這個機會?」
在他眼裡,李鶯是一個善於抓機會之人,這樣的好機會絕不會放過,現在正是讓她名望更上一層樓的好機會。
「這未必是機會。」李鶯道。
侯景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便唯李司丞馬首是瞻。」
「不敢當。」李鶯道:「我也只是憑直覺行事而已,這件事已經鬧得太大。」
侯景明抱拳:「那我便告辭。」
「侯司丞請——!」李鶯伸伸手。
侯景明退出了院子,轉身離開。
李柱覺得莫名其妙,疑惑的看向李鶯。
李鶯淡淡道:「又一個聰明人。」
「他聰明?」李柱道:「一個沒有主意的,竟然跑過來問司丞你的決定,自己做不了決定?」
「這種冒險之舉,怎能不弄一塊擋箭牌在前頭?」李鶯哼道:「你以為人家傻,其實比你聰明多了!」
李柱撓撓頭。
他沒什麼可反駁的,畢竟比起李鶯,他實在沒辦法自稱聰明,傻便傻吧,傻人有傻福。
「行了,都回去好好呆著。」李鶯道。
「是。」眾人慢慢回過味來。
看侯景明沒急著衝出去,先跑過來跟司丞聯手,便知道這件事確實要慎之再慎。
真要是好機會,侯景明這個精明的傢伙早就衝出去了。
要知道,侯景明的南丞可是號稱搶功第一能手的。
——
法空站在自己的小院,看著這邊的情形,點點頭。
李鶯確實穩得住。
關鍵時候有靜氣。
此事看著容易,可當周圍所有人都熱血沸騰的時候,一個人很難不受到影響。
人都是群體動物,身在群體之中,往往會不由自主的從眾,自己的智慧拉到了最低。
這般情形下,不是以自己的判斷為主,而是從眾為主。
李鶯能擋得住這本能衝動,保持冷靜獨立,確實是天生的領袖之才。
林飛揚一閃出現在他身邊:「住持,那十二個人一個也不剩,全部被害。」
「一個沒留?」
「一個不留,全部被綠衣內司的人殺了。」林飛揚道:「乍看上去沒什麼不對,綠衣風捕為同伴報仇雪恨。」
這件事當中,綠衣內司的反應太快,而南監察司的反應太慢,十二個人竟然全部被殺。
這一次又展示了南監察司的平庸無能,再怎麼說,不管十二個人有理沒理,至少要保住他們的性命,往後再扯皮。
法空搖頭道:「確實是大失水準,……也有可能是故意為之,他們原本就該死。」
「死有餘辜!」林飛揚哼一聲道:「今天是殺綠衣內司,如果不是綠衣內司的呢,是不是就白白被殺無處伸冤?喝醉了酒就敢殺人,簡直太肆無忌憚了。」
法空點點頭。
這件事怎麼說都是南監察司理虧的,動手也不應該下死手。
勝了就見好就收,頂多打成重傷,一口氣把人打死那便是故意殺人。
這與其他的武林高手作奸犯科有什麼區別?
林飛揚道:「綠衣內司只殺這十二人,沒有殺其他人,還是占在道理的方的,不愧是老油子。」
綠衣內司在這般憤怒的情形下,殺機大盛的情形下,沒濫殺南監察司其他人,只殺這十二人,確實表現出了極高的素養與驚人的定力及克制能力。
這樣的綠衣內司與南監察司一對比,高下立判。
法空搖頭。
「住持,皇上替偏袒誰?」
「這一次……」法空搖頭:「會不偏不倚。」
這一次的事鬧得太大,已經死人。
在這般情形下,皇帝不會再一味偏袒任何一方,會表現出公正嚴明,給所有人一個交待。
「不偏不倚的話,那恐怕不追究了。」林飛揚道:「兩邊都有錯。」
法空搖頭:「算了,隨他們吧,……公主殿下過來了,去開門吧。」
林飛揚一閃消失。
楚靈很快邁著輕盈的步子,雀躍的出現,手上提著一個金色小箱子。
箱子約有前世的書包大小。
楚靈將金色箱子放到石桌上,笑道:「瞧瞧吧,這是皇祖母送給你的。」
「太后所贈?」
「皇祖母的腦疾好啦,無以名謝,便有了這件寶物,可是佛門至寶。」
法空已經看到了裡面是一隻淨瓶。
這淨瓶乃羊脂白玉雕成。
「打開啦?」楚靈歪頭看他。
法空點頭。
林飛揚出現,好奇的湊過來盯著瞧。
楚靈打開金箱,裡面躺著一隻瑩光流轉的瑩白淨瓶,約有小臂長,曲線渾若天成,觀之心生和諧的美感。
這淨瓶的曲線仿佛蘊含著天地之妙蘊,無窮的玄機,看一遍便有一遍的體悟。
法空心靈忽然被觸動,對天地的理解與領悟更深,與天地的融合更深,抱氣境竟然又隱隱升了一分。
雖然已經是抱氣境巔峰,此次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法空感慨道:「當真是難得的寶物。」
不說別的,僅說這份制瓶的手藝,便是以技近乎道的典範,讓人見之靈光閃動,價值無窮。
「是寶物吧?」楚靈得意的笑道:「皇祖母的眼光那絕對是不會錯的,這可是佛門至寶。」
法空緩緩點頭。
這如果還不算寶物,真不知道什麼算寶物了。
僅僅是外形已經震撼了自己,剩下的妙用不知還有什麼。
「皇祖母說不必道謝,你能解決了她的腦疾,這可是功德無量,贈這淨瓶只是聊表謝意,別無他想。」
「好,我收下了。」法空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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