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露出笑容。
許志堅原本只差臨門一腳,現在這一腳終於跨過去,成就了大宗師。
光明聖教果然不同。
別人成就大宗師,並沒有具現外象,一團明月懸腦後是只有心眼能看到的異樣。
這是性光圓滿,不能以肉眼觀瞧。
可光明聖教的心法殊異,光明之心圓滿,則放出光芒,真正具現出來,便如光明聖教總壇上空的那一顆光明之心。
許志堅雙眼清澈,削減了他幾分醜陋,平靜如水看著李玄風,搖搖頭。
「哈哈!大宗師!」六個光明聖教的高手幾乎同時歡呼。
他們既然能被選為許志堅閉關的護法,當然與許志堅的關係極佳。
或者是許志堅師父的摯友,或者與許志堅有極好關係,看到許志堅如此年紀便踏入大宗師,大喜過望。
大宗師,與宗師僅僅一層,卻有雲泥之別。
不僅僅是武功修為,還有地位。
從此之後,許志堅便是光明聖教的高層,屬於長老之一,直接與師父並肩,甚至比其師更高。
因為他成為大宗師的年紀更輕,前途更大。
如此年紀的大宗師,說不定將來能更進一步,踏入傳說之境,從而成就傳說。
他們這些跟許志堅親近之人,當然也會受益無窮,至少在光明聖教之內底氣更足。
他們也不理會剩下的六個高手,哈哈大笑著狂奔過來:「許師侄!大宗師!」
許志堅腦後一輪明月,雙腳離地,懸在三米高的空中,好像有無形的力量托著他。
他看一眼法空所在位置,微微一笑,沒有道謝。
憑他們之間的交情,說謝就太過見外。
六個護法狂奔過來,直接擠開了阿大阿二及李玄風,站在許志堅的腳下,仰頭大笑;「許師侄,厲害啊,終於大宗師啦!」
每多一個大宗師,光明聖教便強盛一分,一個宗門的威懾力便是由大宗師的多少決定的。
許志堅微笑點頭,身體慢慢下沉,雙腳落到地上。
他目光落在李玄風身上。
李玄風仍舊一手執書卷,一手負於身後,並沒失態,反而翩翩風度,抱一下拳:「許公子,恭喜了。」
「法空想要留你一命。」許志堅緩緩道:「我原本猶豫,可現在……。」
李玄風搖頭道:「我明白,只能怨我運氣不好,叔叔費這麼大的力氣,還是沒能救走我。」
自己先前下的命令便是自己的鉤魂索,如果不下令殺死他,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現在卻沒有了這一線生機。
「原本我不想放過你,但現在卻可以放你離開。」許志堅平靜說道。
李玄風一怔。
法空站在暗處微笑。
許志堅平靜說道:「你只要發下重誓,今生不再踏入大乾一步,我便可以放你離開。」
「許公子為何改變主意了?」李玄風笑道:「是因為我助你一臂之力成就大宗師?」
許志堅道:「有這個原因,更重要的是,我想殺你,隨時可以殺你,你有多少護衛都沒用。」
「許公子你雖是大宗師,可並不是天下無敵,」李玄風輕輕拍打著摺扇,微笑道:「想進雲京刺殺我可不容易,雲京有專門的城衛,防止大宗師亂來。」
許志堅道:「你若一直呆在雲京,我也不必殺你。」
「嗯,那倒也是。」李玄風失笑道:「我如果一直呆在雲京,也就不會過來為害大乾,你也不必殺我,如果我離開雲京,來到大乾,也就逃不掉你的刺殺。」
「正是如此。」許志堅道:「可要立誓?」
「……行吧。」李玄風將書卷交到右手,豎起左掌,緩緩道:「我李玄風今日在此立誓……」
他在眾人的目光中發下了重誓,然後帶著眾高手轉身離開了山谷。
林飛揚還沒能找到谷外之人。
直到李玄風他們一群人出來,忽然從石頭縫裡鑽出六人,與他們匯合到一起。
他們縱身飛馳而去,眨眼不見了蹤影。
林飛揚來到他們所在的石頭前,看了看石頭,再回想一下剛才六人的身形,很難想像他們是藏在這裡的。
因為這兩塊石頭只有半人高,半人粗,實在不能隱藏住三個人,太過離奇了。
李玄風他們一走,六個光明聖教高手忙追問許志堅,為什麼非要把這個李玄風放回去呢。
這個傢伙一看就知道是個心狠手辣的,放回去很可能成為大患,將來還是要進犯大乾,到時候不知道會損失多少大乾人,這便是光明聖教的罪過。
「諸位師叔,我自有安排,不必擔心他會成為大患,甚至可以成為助力。」許志堅肅然道。
看他如此篤定,六人也不再多問。
比起他踏入大宗師,放跑一兩個秘諜不算什麼大事,大宗師才是真正的大事,關係宗門的興衰。
「師侄,那我們趕緊稟報這好消息,讓大傢伙都高興高興。」
「高興麼……」許志堅笑笑。
自己在宗內的人緣可沒那麼好,自己踏入大宗師,恐怕多數人是不高興的吧。
但不管高興不高興,從此之後,自己的地位與同門是截然不同了,要接觸的世界也不同。
「他們一定很高興,宗門強,則我們強。」
「六位師叔,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這裡你們也別再呆了,直接回峰內吧。」
「好。」六人答應。
許志堅現在的話重量已經不同,他們需要遵從了,不能再拿捏師叔的身份。
——
「大宗師的感覺如何?」法空與許志堅並肩走出山谷。
許志堅腦後的月亮已經收起,但大宗師的磁場卻沒辦法收斂,正洶湧澎湃。
剛剛踏入大宗師,磁場會有一個躁動的階段,過一段時間才能慢慢平息下來。
許志堅雙眼顧盼四周。
月光如水。
周圍安安靜靜。
昆蟲的鳴叫聲已經不知不覺消失。
卻是因為他的大宗師磁場壓制,宛如百獸之王降臨,百獸不敢吭聲。
「唉——!真美啊——!」
許志堅仰面朝天,對著明月長長發出一聲感慨。
他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感動,卻偏偏無言以表,唯有化為這一聲長長的嘆息與感慨。
月光下的風景自己天天看,也覺得很美,可現在看到的景色與從前又不同。
更加的寧靜、更加的清晰,也更加的色澤飽滿。
從前的自己好像被遮在一個霧帘子後面,現在終於撤去了遮擋。
世界從此不同。
他心懷雀躍,覺得生命如此之美好。
法空露出笑容:「許兄,想保持住這種感動可不容易,現在如此,十天之後,恐怕已經習以為常。」
許志堅點點頭。
他對人心人性也是極也解的,一切美好,時間久了都會視為平常。
法空笑道:「許兄你真放心把李玄風放走?」
許志堅搖頭道:「其實是不放心的。」
法空眉頭挑了挑。
許志堅道:「但我相信你。」
法空笑道:「先前不相信,現在就相信了?」
「先前即使相信,也不能放他的。」許志堅道:「我先前不是大宗師,如果放了他,罪罰難免,更何況風險極大,現在我知道大宗師的本事,也就沒那麼擔心了。」
法空點點頭:「其實我隨時能找到他,真要有問題,滅他易如反掌。」
「神足通?」
「正是。」
「那他會不會藉機以自己為餌?」
「我有天眼通。」法空笑道:「他想設計害我卻不容易。」
「神通……」許志堅感慨的搖搖頭:「確實是能人所不能,令人羨慕。」
「光明聖教弟子到了大宗師,也有神通吧?」
他推測是有神通的。
因為光明聖教弟子練的是光明之心,不是精神,而是信仰與意志,到了大宗師境界,應該會有一個飛躍。
許志堅道:「大光明身的恢復速度會更快,只要意志不滅,則肉身不滅。」
「不死不滅……」法空眉頭挑動。
許志堅輕輕點頭。
法空笑道:「可喜可賀。」
許志堅搖頭:「我們教內的大宗師壽元悠長,可並不是不死不滅的,意志的消耗緩慢,但也是一直在消耗的。」
「我想想……」法空沉吟道:「至少有三五百歲吧?」
「最短的三百歲,最長的六百歲。」許志堅道:「不可能超過六百歲。」
「六百歲……」法空讚嘆。
如此說來,論底蘊之深厚,恐怕無過於光明聖教了。
當然,三大宗之中,光明聖教的弟子最少。
許志堅道:「其實活那麼久,也沒什麼滋味了,有很多師祖們都是提前離世,去往光明聖境之中。」
法空搖頭失笑。
這是他極不贊同的。
活再久也會有滋味,怎麼可能活得夠?
月光之下,兩人飄飄而行,說說笑笑好不暢快。
重新回到山崖的時候,林飛揚早就跑回來。
篝火上已經重新換了一批野味,還熬了鮮菇湯。
卻是林飛揚剛從四方城裡拿回來的大鍋,咕嘟咕嘟沸騰著,香氣撲鼻。
法空坐在篝火旁,天眼打開,看向李玄風。
他身上已經有了自己的氣息,種下了時空坐標,隨時能夠看到他的一舉一動,同時也能看到他周圍的情形。
這樣便如多了一隻眼,隨時看到異樣。
李玄風一行人卻是一路往西。
二十多人分散開去,李玄風身邊只留下了四人,剩下的化明為暗。
一行五人腳步不停,埋頭趕路。
李玄風一路沉靜如水,雙眼閃爍不停。
法空搖頭笑笑,李玄風這一步棋要發揮作用,恐怕不是一兩個月的功夫,需要一兩年甚至一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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