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曼妙的身姿展現在他跟前。
法空神色不動,平靜如水。
楚靈哼道:「我走啦,練功去。」
法空搖頭笑道:「你呀……」
楚靈白他一眼道:「我怎麼啦?」
「何必費這些小心思。」法空笑道:「不想我去幫忙,所以提前通風,讓我躲一躲吧?」
「你反正不想幫忙。」楚靈哼道:「冷飛瓊可未必會念著你的人情。」
法空笑道:「我幫忙也不是衝著她。」
「父皇?」楚靈歪頭想想:「你是想讓父皇壓住冷飛瓊?……真夠狡猾的!」
她隨即笑道:「不過你失策啦,父皇對冷飛瓊可是百依百順的,怎麼可能幫你壓她。」
法空微笑:「皇上深明大義。」
「……行吧。」楚靈反駁不得。
總不能說父皇不深明大義吧,可再深明大義,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偏向自己喜歡的女人,還是偏向法空,這是顯而易見的,父皇再怎麼深明大義也沒用的。
法空微笑。
他篤定皇帝是會壓住冷飛瓊的,原本也不想大雪山宗與天海劍派鬧起來,自己送上了理由,皇帝不會不用。
以救命之恩相壓,冷飛瓊無話可說,天海劍派也無話可說,救了你們前掌門,難道還要糾纏不休?
林飛揚忽然一閃出現:「住持,宮裡又來人了。」
法空道:「請時來吧。」
楚靈撇撇嘴:「又是來求援的,父皇可真夠熱心的!」
法空笑著伸伸手。
楚靈哼一聲,飄飄去了塔園。
——
冷府前庭擺了兩具紫漆棺材,紫漆在明媚的陽光下閃閃放光,棺內躺著兩人。
白布幔帳高高掛起,隨風飄舞。
十幾個人站在前庭,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冷飛瓊一身素白羅衫,正蹲在一具棺材旁,替棺內躺著的中年男子整理壽衣,絕美的臉龐籠罩著寒霜。
「小姐,法空大師到了。」一個丫環輕盈進來。
冷飛瓊淡淡道:「請大師進來。」
「是。」
片刻後,法空從照壁轉出來,來到前庭,一身紫金袈裟在陽光下閃爍著紫金光芒。
法空合什一禮。
冷飛瓊起身看向法空,眼神清冽:「法空大師,聽聞你大光明咒有超度之能。」
法空頷首。
冷飛瓊道:「他們兩個被人所殺,恐怕不能安息,還請大師出手相助。」
法空頷首。
他話不多說,左手結印,右掌豎起,一道白光照向兩具棺材,把兩具棺材中的兩人籠罩在白光中。
眾人眼睛微凝。
這是切切實實的光芒,是真實可見的白光,仿佛比陽光更加的濃烈幾分。
白光之下,兩人腦袋慢慢浮現出一團光芒,在一米高處扭動不已,最終化為兩個小人。
小人的相貌與下面躺著的屍首一般無二。
他們平靜無波的朝法空合什一禮,然後化為兩道白光沖天而起,射進了湛藍的天空中。
乍看之下,仿佛兩根光柱貫通天地。
法空朝他們合什一禮。
兩人的記憶之珠已經懸浮在腦海虛空,而且收穫了幾點功德,聊勝於無。
他直接吸納了兩人的記憶。
一個是無量劍一脈的宋英雄,一個是靈犀劍一脈的方金銳,都是大宗師。
通過兩人的記憶,他見識到了這個刀客的厲害。
輕飄飄的一刀,卻如雷霆降下,快得不可思議,出劍橫擋卻只擋到了刀影。
隨即眼前一切開始翻轉,黑暗瞬間湧上來吞噬了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了,陷入永恆的黑暗。
法空眼睛閃了閃。
這一刀突破了眼睛的捕捉能力,快得不可思議,更重要的是,還有欺騙五官之威能。
法空若有所思。
這一刀的關鍵是刀意。
刀意精純,勢若雷霆,且有欺騙五官之能。
如此刀法,想要抵擋,別無他余,唯有境界更高。
境界不如之人,斷無幸理。
這一次只死兩個大宗師,其實是幸運,如果心無顧忌之下,恐怕能殺光這一府之人。
冷飛瓊合什一禮:「多謝大師。」
法空搖頭:「舉手之勞罷了,此事已了,且先告辭。」
他轉身便要走。
冷飛瓊道:「大師且慢。」
法空看向她。
冷飛瓊道:「大師且喝一盞茶再走不遲。」
法空看看她。
冷飛瓊神情平靜,看不出什麼。
「……那就叨擾了。」法空答應下來。
兩人轉身進了前廳。
前廳布置得簡潔而淡雅,地面月白色,一塵不染,桌椅甚少,三面牆壁各掛一幅山水圖,氣象萬千。
法空坐在一張高背太師椅中,冷飛瓊則坐到主座。
她後背正北牆壁上掛著一幅大字,上面寫著「高遠」兩個大字。
法空眉頭挑了挑。
這兩個大字雖然沒署名,法空卻一眼看出是皇帝楚雄所寫,遒勁而雋永,剛中帶柔,意氣逸流。
兩個丫環分別進來,輕盈的奉上茶茗,然後退下去,大廳里只有兩人,安靜得落針可聞。
冷飛瓊輕啜一口茶茗,慢慢放下茶盞,抬頭看向法空:「你應該聽說了吧?」
「聽說什麼?」
「關於那個刀客。」
法空搖搖頭。
冷飛瓊蹙眉看向他:「你竟然不知道昨晚我府上闖進一個刀客?」
法空道:「冷掌門,我消息沒那般靈通。」
冷飛瓊失笑。
法空笑道:「如果說神通的話,冷掌門身懷奇寶,遮住我的天眼通,所以看不到冷掌門的未來,也看不到這邊的情形。」
「看來你沒把天海劍派放在心上。」冷飛瓊搖搖頭:「不再視為威脅。」
法空微笑:「現在天海劍派也無暇抽身對付我吧?況且我又救了冷掌門你一命,你們天海劍派總不能恩將仇報吧?所以也便懶得耗費精神。」
「如果對付你,我們天海劍派便是恩將仇報。」
「正是。」
「……這一次的事,你怎麼看?」冷飛瓊道:「可能幫忙找到那刀客?」
法空搖頭:「有綠衣司有南監察司,不必我多事,想必皇上已經震怒,一定讓他們開始查了。」
「他們……」冷飛瓊嘴角微撇,露出一絲冷笑。
法空知道她對綠衣司與南監察司沒有信心,卻沒有幫忙的意思。
平白惹上碎星刀宗,殊為不智。
法空道:「難不住皇上的。」
他將茶盞一飲而盡,放下瓷盞:「那便告辭。」
冷飛瓊道:「大師也想阻止我進宮吧?」
法空眉頭一挑:「冷掌門何出此言?」
「站在大雪山宗的立場,確實不想我進宮,免得天海劍派因此而崛起,橫壓你們兩宗。」
法空平靜看著她。
冷飛瓊沉聲道:「但你要知道,其實最反對我進宮的是天海劍派弟子們,幾乎一面倒的反對。」
法空頷首。
他能想像得到天海劍派弟子們的想法。
他們不會以為冷飛瓊進宮是兩情相悅,是海誓山盟的結果,而會以為是天海劍派向朝廷妥協,為了證明天海劍派的忠誠,是冷飛瓊犧牲自我。
冷飛瓊道:「索性我卸去了掌門之位,他們才罷休,如果沒卸下掌門之位,他們絕不會同意。」
「然則,他們反對也阻攔不了冷掌門你的行動。」法空道:「天海劍派已經發展壯大,冷掌門你已經知足,剩下的便留給下任掌門,是吧?」
「正是。」冷飛瓊道:「我能做的已經做到,剩下的,該輪到下一任掌門去做了。」
法空道:「冷掌門你想告訴我,你不能得到天海劍派的幫助,他們不會幫你清掃進宮的障礙?」
冷飛瓊慢慢點頭:「所以只能請法空你幫忙。」
法空微笑。
冷飛瓊道:「已經欠你的救命之恩了,不差再欠你一次。」
法空緩緩道:「如果冷掌門是我,會出手幫忙嗎?」
冷飛瓊道:「我會出手幫忙,且不說這刀客如此狂妄,視神京如無物,欠收拾,便只說付出與得到,便值得賭一把。」
法空笑道:「冷掌門你即使進入後宮,成為貴妃,對我卻沒什麼用處的,碎星刀宗可不好惹。」
冷飛瓊淡淡道:「你怎知沒有幫助?至少沒人在皇上跟前說你的壞話。」
法空失笑道:「冷掌門好手段。」
她這是威脅了。
冷飛瓊道:「救命之恩,自當報答,我會壓制天海劍派,消彌你與天海劍派的怨氣。」
法空笑道:「這刀客可不是一般的刀客,應該是碎星刀宗最頂尖的高手之一,即使知道了,恐怕也留不住,除非皇上親自動手,可皇上……」
他說著話搖搖頭。
皇帝肯定不能輕易出手的,即使是冷飛瓊遇刺。
「你能找到他在哪裡?」
「可以。」法空頷首。
「……只要找到他,我會親自出手,替老宋老方報仇。」冷飛瓊緩緩道。
她雙眸閃動,熠熠生輝。
法空道:「皇上知道了,恐怕……」
「皇上知道之前,我會殺掉此人。」冷飛瓊沉聲道:「至於你,你不說我不說,皇上怎會知道。」
「……也罷。」法空點點頭,手一招。
他也想看看冷飛瓊的本事,至於皇上那邊,即使自己幫忙了,皇上也無話可說。
冷飛瓊的茶盞中飛出一道水線。
法空一拂袖。
這條水線忽然崩碎為一片水霧,飄飄灑灑落地,地面出現了一幅地圖。
冷飛瓊微眯一下美麗眼眸。
這一手精妙的運勁之法自己做不到,他修為比自己強了不少,真是怪物!
法空屈指一彈,一片茶葉飄落到地面:「他便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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