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揚道:「不過,我覺得有點兒麻煩。」
法空眉頭一挑。
「我覺得他們好像更信這神水,而不信回春咒。」林飛揚搖頭道:「覺得有這神水就足夠了,回春咒估計都拋一邊了。」
法空點點頭。
這是他加持在銅缸上的回春咒所薰染的水,附帶了回春咒的力量,但威力甚至不及回春咒的十分之一。
威力雖不及回春咒,但其效果也不是一般的靈丹妙藥可以企及的。
「現在的人吶……」林飛揚搖頭,一幅無語的神情:「只相信自己見到的。」
「把師父親手寫的回春咒扔了?歸根到底還是不信師父唄。」徐青蘿惱怒,輕哼道:「就等著看他們後悔!」
「各有各的緣法。」法空沒有勉強。
浪費的不過是自己一張回春咒,在時輪塔里寫回春咒,一揮而就,僅是幾次呼吸便能寫完。
如果有人認真誦讀那回春咒,就是抓住了機會,挽救了自己的性命,抓不住,那誰也不能怨了。
如果真正的深陷絕望之中,則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即使明知道虛無縹緲,還是會竭盡全力的抓住。
這樣的人被回春咒的治好,很容易成為自己的信眾。
其餘人,或者半信半疑的,即使獲得回春咒的好處,也未必會成為信眾。
「還是和尚你想得寬。」林飛揚搖頭道:「我都氣死了,人真是不能可憐!」
——
法空推門出了門,來到院子中央,長長伸一個懶腰,臉色沉肅。
早晨的空氣清冽如冷泉。
後山上鳥雀在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悅耳而喧鬧。
法空一改往日的笑容,變得沉肅。
御術篇練成,確實把慕容師的記憶之珠扯入了藥師佛的眉心紅痣里。
他獲得了慕容師的一生記憶,化為慕容師重新活過一回,走完了一生之後,慕容師壯志未酬的強烈遺撼久久在他心間迴蕩,無法消彌。
經歷其他人的記憶,他們的遺憾只是不甘心死去,不想死。
而慕容師的遺憾則是強烈的壯志未酬、數代以來的夙願沒能實現卻橫死的無盡遺憾。
這是一個驚天大秘密。
慕容師竟然是大易皇族,是大易皇族的十九代嫡皇子,雖然他這一代共有十二個皇子,他只是其中之一。
但這身份已經是非同小可。
更重要的是,他還是澄海道的長老,澄海道的大宗師之一,是有影響澄海道決策之人。
如果不是運氣差了一點兒,根基不夠深厚,恐怕已然成為澄海道的道主。
澄海道的道主不僅僅是武功,還需要足夠的智慧。
而所謂的智慧,其實還是人們的印象。
在這一點上,他做得不夠好,太過孤傲,不合群,所以在澄海道的人緣不佳。
畢竟身為大易皇族,天生血脈高貴,怎麼可能將自己視為凡夫俗子,難免會高傲。
到了大宗師的時候,更是解放了天性,越發高傲。
只是大宗師已經有資格高傲,人緣雖然不好,地位卻沒受影響。
法空負手在院子裡踱步。
「師父。」徐青蘿用木盆端水進來,笑眯眯的道:「在自己屋子裡睡得更好吧?」
「差不多,你呢?」法空開始洗漱,順嘴問道。
徐青蘿笑道:「我在這裡睡得更好,更寧靜詳和,氣息也更清爽宜人。」
法空笑著點頭。
有神水澆灌,外院的花草樹木更旺盛,是其他地方所不具備的,空氣當然也就好。
法空點點頭,接過了她遞上的毛巾,淡淡問:「沒去練功?」
「師父——!」徐青蘿忙道:「不是幫師父你端水嘛,孝敬師父,練功不急的。」
法空道:「你好好練功就是對我最好的孝敬了。」
「師父,林叔笨手笨腳的,哪次端水不灑?」徐青蘿道:「我伺候完師父,馬上便去練功。」
「明天不准了,好好練功別偷懶。」
「……」
「嗯——?」
「是——!」徐青蘿有氣無力的回答。
法空笑著搖頭:「你孝心是假,偷懶是真!」
「師——父——!」徐青蘿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趕緊練功去!」
「哼,去就去!」
徐青蘿端起木盆輕盈去了。
法空笑著搖搖頭。
徐青蘿一直在服用太陰果,資質一直在不斷的改善,看著嬌小的身子,力量已經遠勝過成年男子。
不過周陽也一直在吃太陰果。
所以她想壓過周陽是很難的,但壓過其他人是沒問題的,將來超過同儕也是應該的。
他繼續在院子裡負手踱步,想著慕容師之事。
慕容師這件事讓他後背微微發涼。
慕容師身為坤山聖教的十二星主之一,竟然成為了澄海道的大宗師。
那其他十一個星主呢?
是在坤山聖教里,還是在各大宗內?
澄海道身為魔宗最頂尖的宗門之一,竟然被潛入了一個大易皇子,何等不可思議?
澄海道的奇功秘技不少,到了中層,就會有長老們暗中考察,甚至以奇功測試,從而判斷對澄海道的忠誠。
澄海道真正的高層與核心弟子往往都是出身於那些身家清白,從小拜入澄海道的弟子。
慕容師便是這樣一個弟子。
那坤山聖教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弟子,也從小拜入其他宗門,成為宗門的頂樑柱?
一想便知道何等驚人。
坤山聖教能滲透進一州,掌控一州之衙,那其他州府呢?
而如今又知道坤山聖教能滲透進一宗,成為一宗之大宗師,那其他宗呢?
林飛揚忽然出現:「住持,外面有靜北王爺求見。」
法空皺眉。
林飛揚道:「靜北王爺帶了不少人,都挑著一個個大酒罈子。」
「嗯——?」
「聽聞這位靜北王爺好酒,珍藏了不少的好酒。」林飛揚嘿嘿笑道:「和尚你不是嫌觀雲樓的酒還差了點兒味道嘛。」
「什麼酒不酒的。」法空淡淡道:「……那就請靜北王爺進來吧。」
林飛揚嘿嘿一笑,一閃消失。
——
金剛寺外院大門外,靜北王爺范燁正一身紫袍,胸前繡金蛟,負手打量著那額匾,點點頭讚嘆:「皇上的字遒勁有力,越發見功力了。」
他身邊站著范凝玉,一襲翠綠百褶襦裙,腰懸長劍,少了幾分英姿颯爽,多了幾分柔美。
「爺爺,皇上的字越發見功力了,你拍馬屁的功力沒有見漲呀。」
「壞丫頭!」范燁指了指他。
范凝玉笑道:「爺爺你真覺得送這些酒,他會高興?」
「投其所好才是最好的,你這丫頭這麼聰明,怎會不懂?」
「就怕他會尷尬呀。」范凝玉笑道:「身為赫赫有名的高僧,卻貪杯,於名聲有損吧?」
「高僧就不能喝酒啦?」范燁擺擺手:「壞丫頭你待會兒少說話。」
「好吧!」范凝玉笑著答應。
「吱——!」大門緩緩打開。
法空一襲紫金袈裟緩步而出,從容沉靜,一派高僧威儀。
范燁忙迎上前,遠遠便合什一禮。
「阿彌陀佛,范王爺,貧僧有失遠迎了。」法空合什還禮,又沖范凝玉合什一禮。
范凝玉笑眯眯的合什還禮。
「呵呵……」范燁未語先笑,熱情洋溢:「大師見外啦,跟本王不必客氣的。」
法空笑著伸手延請。
「先讓他們把東西送進去。」范燁揮揮手:「都送進去,輕拿輕放,碎一壇,罰十年俸祿!」
「是。」三十六個壯碩男子應一聲,紛紛彎腰挑起兩大壇酒,小心翼翼的進了院子。
法空側身讓開路。
林飛揚已經迎上來,指揮著他們來到後面,把酒都放到了塔園的角落。
一共七十二大壇酒,堆在一起極為壯觀。
林飛揚嘿嘿笑了。
法空請范燁與范凝玉來到了放生池旁。
范燁沒坐下,反而彎腰觀察起了那些還在水底睡覺的烏龜們,感慨道:「這些王八有福啊。」
法空笑道:「王爺何出此言?」
「能在這般貴地日夜接受薰陶,還能長命百歲,當真是有福,前世修來的。」
范凝玉笑道:「爺爺,它們烏龜聽不懂佛經的,就是湊巧落到法空大師他們手上而已。」
「你這丫頭懂什麼!」范燁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不是王八,你怎知道它們聽不懂佛經?」
「我……」范凝玉竟然無言以對。
范燁狠狠瞪她:「淨拆我的台,再亂說話,就先回去!」
「是是。」范凝玉忙抬玉手做求饒狀:「我不說話了便是,只打開耳朵,關上嘴巴。」
「哼,這還差不多。」范燁這才滿意了,對法空歉然笑道:「這丫頭被她爹給寵壞了,見笑。」
法空微笑搖頭。
在他看來,可不是他們給寵壞了,是范凝玉的天性如此,沒辦法壓制的。
「大師要在幾天之後舉辦大典?」
「是。」法空道:「眾生皆苦,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也算是修些功德。」
「這可是功德無量!」范燁讚嘆道:「大師放心,到時候我找人過來幫忙,把來參加大典的病人照顧得妥妥貼貼的!」
「那便謝過王爺了。」法空沒有拒絕。
這種大典確實需要組織者與協調者,先前那一場祈雨大典是信王爺他們組織的。
這一次如果僅僅憑金剛寺外院,捉襟見肘,難免會混亂,如果再有人藉機生事就更麻煩。
范燁擺手:「小事一樁,這也是大功德的事,本王怎能錯過,嘿,其實本王不幫忙,信王也會幫忙,他原本就管著這些事,再憑你們之間的關係,肯定不會袖手。」
「信王……」法空搖頭笑道:「現在是忙得很吧,哪有時間管這事。」
「他這兩天確實挺忙。」范燁搖搖頭,一臉的不忿:「朝廷彈劾他的奏摺太多,他被皇上留下教訓呢,每天都要進宮挨訓!」
ps:更新完畢,抱歉晚啦,明天爭取早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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