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凝重,雙眼透出肅殺,讓焦全看得心中一沉,暗覺不妙。
皇上恐怕要對付法空大師了!
焦全心底里是偏向法空的,他侄媳婦患了絕症,家離神京兩百里遠,沒辦法來神京求醫,捎信過來求助,他卻無能為力。
最終以權謀私的悄悄的捎出去三碗神水。
三碗神水之後,侄媳婦痊癒。
所以心底里還是極感激法空的。
他這一脈的香火全靠侄子繼承,自己將來也要靠侄子養老送終,救了侄媳婦,自己的未來就有了保障。
但在楚雄跟前他絕不想表現出來,甚至要反其道而行之以遮掩。
他此時不敢多說話,只是心中暗嘆。
法空大師難道要倒霉了嗎?
法空大師再強,也沒辦法跟天下第一的皇上相比,更何況皇上有整個大乾之力。
忽然外面傳來輕微的聲音。
拙政殿內落針可聞,這微不可察的聲音逃不過焦全的耳朵,他耳朵豎了豎,看向楚雄,柔聲道:「皇上,皇后娘娘來了。」
「不見。」楚雄沉聲道。
焦全應一聲,輕手輕腳的往外走,便要攔住皇后。
焦全挑簾出去,站到台階上,看到了皇后。
皇后的腳步極快,已然到了不遠處。
一輪明月到了天空,拙政殿外燈火通明,護衛在百米之外形成兩排,鎧甲被燈光照得閃爍,光芒森冷。
身穿素白宮裝的皇后娘娘在四名宮女的簇擁下,裊裊而來,烏雲般鬢髮上插著鳳凰金釵,掛著兩顆夜明珠。
夜明珠輕晃。
焦全下了台階,來到皇后跟前,忙躬身行禮,順勢擋住她前進的路:「娘娘……」
皇后繼續往前走,不理會他的阻攔。
「娘娘!」焦全面露無奈,尷尬的笑。
皇后淡淡看著他卻仍舊繼續往前走,便要碰到焦全,逼得焦全只能往後撤兩步,退上台階,忙道:「娘娘,皇上……」
「焦全,少囉嗦,我今天非要見到皇上。」皇后美麗的臉龐罩著一層薄霜,一改平時的溫柔如水,嬌叱道:「看你能不能攔得住!」
「微臣不敢。」焦全忙躬身。
皇后繼續往前走,蓮足輕挪,步步往前。
焦全一步步後退,退上一個個白玉台階。
九級台階一眨眼便到,兩人終究還是來到了厚厚的玉白帘子前,焦全甚至屁股碰到了帘子上。
厚簾輕晃,已然隱約露出光亮。
「皇上!」皇后嬌喝道:「今天不見我,我便不走啦。」
「唉……,進來進來吧。」楚雄無奈的嘆氣。
焦全忙後退側身,伸手挑開帘子:「娘娘小心。」
皇后白他一眼。
焦全陪笑。
皇后橫他一眼之後,擺一下玉手,身後的四個宮女都停住腳步,退下了台階。
皇后輕盈的來到楚雄跟前,楚雄面露無奈的看向她:「有什麼事吃晚膳的時候再說便是。」
「是關於法空大師的事。」皇后哼道:「我怕晚了,皇上會做出什麼事來,後悔莫及。」
「你是替他說情的?」
「是。」
「那便不必開口。」
皇后撫著小腹,宮裝寬大,原本掩住了她小腹的微微隆起,這般一撫便露出原形。
她輕撫著小腹嘆道:「我是替肚子裡的孩子求的情。」
楚雄不滿的瞪向她:「胡說什麼呢!」
「如果不是大師,就不會有他。」皇后道:「大師便是他的恩人,是不是?」
「恩情是恩情,正事是正事,不能混為一談。」楚雄哼道:「他現在做的何等過份,我如果裝聾作啞,如果任由他胡來,那這個天下還是不是我的天下?」
「皇上,那大師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皇后道:「他一直以來都不想得罪皇上,處處顧忌皇上你的想法,可是這一次為何會如此衝動?」
楚雄搖頭道:「他覺得鎮龍淵有蛟龍出現,非要去阻止蛟龍,……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皇上覺得大師他弄錯了?」
「既然沒弄錯,也幹不成的,他也太不了解胡烈元了,胡烈元絕不會允許他們進大雲。」
「去大雲是為了幫他們,胡烈元為何不允許?」
「胡烈元不會這麼想,他會想的是,法空是不是趁機要帶人滅掉大雲。」
「這怎麼可能!」皇后搖頭:「大師他絕不會幹這種事。」
「不會幹,但未必一定不會幹,」楚雄淡淡道:「身為皇帝,肯定不能把朝廷的安危寄於一人的一念之間上,絕不會允許他們進去的。」
「這麼多的高手,大雲擋得住嘛。」皇后不以為然的道:「不答應也不成。」
楚雄輕哼道:「我能收到消息,胡烈元也一樣能收到消息,會提前派人擋住的。」
「能擋得住?」
「擋不住也要擋。」
「肯定擋不住的。」皇后搖頭道:「而且他們未必能攔得到。」
憑大師的神通,可未卜先知,提前知道大雲的布置,從而提前繞開是很輕鬆的。
楚雄道:「不管法空有千變萬化,最終是要進鎮龍淵的,只需要在鎮龍淵前擋住他們便是。」
「到了鎮龍淵,還有什麼必要擋?」皇后道:「一起守著鎮龍淵便好。」
楚雄搖頭:「就怕大雲會趁機伏擊,導致我們大乾的高手全軍覆滅。」
皇后蹙眉沉思。
片刻後,她搖搖頭道:「皇上,大師不會容許這種事,一定提前看到的。」
「你呀……」楚雄哼道:「太過迷信於他,他雖然有神通,但也只是一個人而不是神,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否則何必費這麼多的事兒!」
「皇上,總之這一次就讓大師放手施為吧。」皇后道:「我堅信大師不會胡來。」
楚雄搖頭:「此例不可開!」
此例一開,往後還怎麼管天下各宗及奇人異士?
隨隨便便就調動頂尖高手,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置自己這個皇帝於何地?
「那皇上準備如何做?」
「下旨降罪。」楚雄淡淡道:「罰去他金剛寺外院住持之職。」
皇后若有所思:「皇上想把大師逐出神京?」
「他留在這裡就是禍害。」楚雄道。
「如果大師不是金剛寺外院住持,那金剛寺外院還會有神水嗎?」
「他既然不是住持,就不能留在寺內,金剛寺應該知道朕的意思!」楚雄哼道。
金剛寺如果識趣,就把法空撤回大雪山,離開神京,免得繼續在這裡攪動風雨。
「可靈空寺仍在,大師還是靈空寺的住持。」皇后笑道:「照樣可以留在神京的。」
楚雄皺眉哼一聲。
差點兒氣糊塗了,忘了還有靈空寺。
靈空寺確實麻煩。
玉書金券不能撤,靈空寺不能收回,他身為靈空寺的住持也不能撤。
所以自己不能拿法空如何,只能出一出惡氣。
他想到這裡,冷笑道:「行吧,既然你非要求情,那便依你,不降罪於他!」
皇后露出笑容。
楚雄哼道:「那便降罪於大雪山與天海劍派,還有光明聖教!」
皇后蹙眉道:「如何降罪?」
「他們不是聽命於法空嘛,那好,最近三年,不准他們的弟子進朝廷!」
皇后想了想:「這樣一來,恐怕朝廷人手不夠吧?」
「無所謂。」楚雄冷笑。
三大宗的高手往往都是去綠衣司,還有一些則是文職,文職能去的地方就多了。
綠衣司的高手升了職之後,會有機會去其他的部門,從而慢慢滲透進朝廷之中。
三大宗與朝廷結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密不可分。
除非到了天海劍派這般程度,要造朝廷的反,才會真正的下定決心鎮壓剷除。
否則,能不剷除就不剷除。
身在公門好修行,三大宗的弟子需要磨礪塵心,官場之中是最好的地方。
如果斷了他們進入朝廷的機會,乍看損失的是朝廷,沒有高手可用,其實是斷了他們的修行路。
這也算是兩敗俱傷。
相比較而言,朝廷損失更少。
皇后看看他的臉色,無奈的點點頭。
如果繼續不依不饒下去,最終會惹怒皇上,會讓皇上覺得自己心向外人。
能保住法空大師不受重罰,已然足夠。
楚雄揚聲道:「焦全,拿聖旨來。」
「是。」焦全從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些金黃捲軸。
這些捲軸色澤明亮,大小不一,規格不同。
他想了想,選擇一個大軸,呈到楚雄跟前。
楚雄道:「三道。」
「是。」焦全將這捲軸拿回去,轉身取了三道小一點兒的捲軸,呈到楚雄跟前。
楚雄提筆便寫,游龍走蛇,一揮而就,很快寫完了三幅,把筆一擲:「送下去,派人過去宣。」
「是。」焦全肅然點頭。
皇后嘆一口氣道:「真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擋住蛟龍。」
法空大師如此嚴陣以待,可見這蛟龍的可怕。
如果擋不住的話,不知會有多少百姓遭殃,甚至可能威脅到皇宮的安危。
楚雄搖頭:「難,說是有兩個月時間,到了時間,你跟靈兒他們先躲一躲。」
「皇上你呢?」
「我足以安身而退。」楚雄道:「總不能不戰而降。」
「……但願大師能降伏蛟龍。」皇后輕聲道:「相信大師可以做到。」
楚雄撇撇嘴,起身道:「走吧,去吃晚膳!」
「好。」皇后心滿意足的隨著他一起離開。
法空負手站在一座山巔,搖了搖頭。
竟然是降罪於三大宗,三年不准進朝廷,可謂是重罰。
三大宗又說不出來,只能老老實實受罰。
這確實彰顯了楚雄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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