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長生一直以為簪子裡的地圖是用來尋找某種器物的,不曾想這份地圖竟然與龍脈有關,龍脈之說歷來被道家和儒家崇信,世人皆知龍脈是關乎國運和氣數的,但這份地圖是中土龍脈的延續圖譜,與日本人有什麼關係?他們為什麼如此看重這份地圖?他們從哪裡得到的這份地圖?他們想用這份地圖來做什麼?
長生此時只將地圖展開了少許,只顯露了這列小字,但他並未急於將地圖完全展開,而是出聲將等候在外的宋財喊了進來。
宋財應聲進門,長生沖其招了招手,待宋財走近,長生拿起桌上的絲絹遞了過去,「宋掌柜,你看看這東西。」
宋財先前曾在義莊參與過對長生的圍攻,而今陰差陽錯,長生變成了他的東家,宋財本就惶恐忐忑,處處揣著小心,眼見長生竟然將簪子裡的東西遞給自己看,越發惶恐,連連擺手,「東家,使不得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沒什麼使不得的。」長生隨口說道。
聽長生這般說,宋財好生感動,顫手接過了絲絹,由於絲絹很薄且長時間緊密卷扎,已經有些黏連,除了長生展開的一小部分,其他區域仍然黏在一起。
宋財也沒有將絲絹徹底展開,只是對可見部分進行仔細端詳,短暫的端詳辨認之後,宋財將絲絹放歸桌上,轉而一臉震驚的看向長生。
「你怎麼看?」長生正色問道。
宋財很是緊張,乾咳了兩聲穩定情緒,「回東家,這絲絹確是秦時之物,其上字跡亦是秦時書寫。」
見長生挑眉看向自己,宋財急忙指著絲絹解釋道,「秦時所用絲綢大多產自楚國,楚絲銀白且極為纖細,只因秦時的蠶比當下的蠶要瘦小許多,所吐蠶絲自然也就更加纖細,時隔千年,秦時的蠶種早已絕跡,此時絲綢所用的蠶絲都很是粗韌。」
待長生緩緩點頭,宋財又指著那列小篆說道,「九州的說法最早始於秦時,您看這墨跡,非千年歲月不足以沉澱的如此深邃。」
宋財是太平客棧的掌柜,平日裡乾的就是通古博今的營生,對於他的判斷長生深信不疑,「還有呢?」
「您指的是這份地圖為何會落在倭國人的手裡?」宋財反問。
「都說說。」長生將一旁的方凳拿過來放到了宋財旁邊,自坐木椅之後指了指方凳,示意宋財坐下說話。
宋財受到如此禮遇,頗感惶恐,道謝過後小心翼翼的坐了,「東家,您可知道始皇帝身邊有個名叫徐福的方士?」
「帶了五百童男和五百童女為秦始皇尋找仙藥的那個?」長生反問。
「對,正是此人,」宋財點頭,「相傳此人乃始皇帝最為寵信的方士,此人率領童男童女乘船東渡一去不歸,據說倭國人就
是他們與當時尚未開化的東瀛土著的後代。」
「你的意思是這份地圖是真實的?」長生問道。
「我認為是真的,」宋財正色點頭,「身為始皇帝最為寵信的方士,徐福在始皇帝的支持下,完全有可能探查到九州龍脈的具體所在和衍續情況。」
「日本人很是在意這份地圖,為了拿到這份地圖,他們不惜闖入大理寺牢獄。」長生說道。
由於不明白長生的用意,宋財便沒有急於接話。
「我認為日本人拿著這份地圖跑到我們大唐來,肯定沒安什麼好心,你怎麼看?」長生隨口問道。
倭國是大唐民眾對日本的稱呼,而日本則是日本對自己的稱呼,宋財知道長生所說的日本就是倭國,便正色點頭,「東家言之有理,倭人並非良善之輩。」
時間很是緊迫,長生也沒有磨蹭耽擱,直接伸手將那絲絹徹底展開。
宋財為了避嫌,急忙歪頭一旁。
地圖上有大量縱橫曲折的線條,代表著山川河流的走向,除了這些眼花繚亂的雜亂線條兒,地圖上並未明確標註山川河流的名字,最為顯眼的是十三個不同顏色的圓點兒。
這十三個不同顏色的圓點兒分布在地圖的不同區域,共有六種顏色,兩個白色,兩個綠色,兩個黑色,兩個紅色,四個黃色,還有一個金色。
金色的圓點明顯比其他十二個不同顏色的圓點兒更大。
由於不久之前曾經自鼠妖嘴裡聽說過十二地支伴生金龍,故此看到地圖的瞬間長生就知道這份地圖的確是龍脈衍續的地圖,身為道門中人,他自然知道十二地支的五行歸屬,
五行之中申猴和酉雞屬金,金為白。
寅虎和卯兔五行屬木,木為綠。
子鼠和亥豬五行屬水,水為黑。
丑牛,辰龍,未羊,戍狗五行屬土,土為黃。
地圖上的十二個不同顏色的圓點兒,無疑就是十二地支所在的位置。
而那個黃色的大圓點兒,自然就是金龍所在的龍脈。
「你再看這地圖。」長生毫不避諱的將地圖遞給了宋財。
宋財見狀越發惶恐,惶恐之中還帶著滿心的感動,因為長生此舉表明對他的絕對信任。
到了這般地步,便是他不想看也得看了,更何況人都有好奇之心,他也不例外。
長生選擇相信宋財也是實屬無奈,因為這
件事情他自己做不來,接下來的事情還得靠宋財幫忙,不過他選擇相信宋財也並不盲目,因為此事只有他和宋財兩個人知道,如果走漏了風聲,那就是宋財乾的。
而宋家是個很大的家族,宋財也有妻兒老小,有家人就有拖累,有拖累的人是不敢肆意妄為的,因為他們需要時刻為家人著想。
最主要的是太平客棧名頭很響,宋財名利雙收,也沒有背叛泄密的必要。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宋財是個商人,商人是最擅長權衡得失的,絕不會一時頭腦發熱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片刻過後,宋財收回視線,正色說道,「東家,給我一天時間,我能做出以假亂真的贗品。」
「我們只有一個時辰。」長生沉聲說道,什麼人在什麼位置,歸根結底是由心智和格局來決定的,宋財通過他毫不避諱的舉動,猜到了他想讓自己做什麼。
「一個時辰,」宋財急切思慮,「太倉促了,我一個人做不來,我需要幫手。」
不等長生接話,宋財便急忙說道,「事關重大,不能讓別人知道,東家,委屈您一下,您來幫我。」
「好。」長生點頭。
「走,回客棧。」宋財離座起身。
「你先回去,我半炷香之後趕過去。」長生說道。
宋財點頭應聲,匆匆離去。
長生簡單收拾,滅火關門,喊來巡夜的捕快和家丁一起重新換鎖鎖門。
離開倪府,長生立刻施出身法趕回了御史台,也不走門,直接自東北方向翻牆而入,落到了餘一居住的院落。
在其落地的瞬間,餘一便有所察覺,屋內隨即傳來了刀劍出鞘的聲音。
「我,」長生低聲說道,「穿衣開門,我有急事。」
餘一並未點燈,披上衣服便打開了房門,長生側身而入,力求意簡言賅,「四更三刻會有兩男一女再度闖入大理寺女監,我需要你做三件事情,一,隨機應變,不讓他們發現你在幫他們的前提下,確保他們能夠全身而退。二,三人之中的那個女的與我有約定,你要尋找合適的機會,在那兩個男人不曾察覺的前提下沖其微微點頭。三,他們進入女監之後你要跟進去,他們的目的是救走女監里的一個犯人,你不能讓他們將人救走,在眼見無法將人帶走之後,其中一個男子會將一個髮簪交給那個女犯人,在女犯人將那髮簪打開並還給那個男子之後,你就可以放走他們。」
長生所言條理清楚,表述精準,餘一輕鬆領會,簡單重述,「我要幫他們逃走卻不能讓他們察覺我在幫忙。我要尋找
機會沖那女子點頭。我不能讓他們將犯人救走,要逼迫他們將髮簪交給犯人打開。」
「正確,四更三刻,你要帶上寒月刀。」長生點頭。
「四更三刻,帶上寒月刀。」餘一點頭。
「好了,我先走了。」長生轉身出門,翻牆而出。
趕回太平客棧時,三樓所有的夥計都被宋財打發走了,宋財正獨自一人在房間裡緊張忙碌。
見長生回返,宋財立刻吩咐差事,為了確保可以以假亂真,宋財將細節做到了極致,太平客棧里什麼都有,絲絹直接用秦時絲絹,沒有空白的就毀去一件秦時的衣裳,仔細裁剪之後以藥水浸泡褪色。
秦朝所用的墨汁也與此時不同,也以同樣的方法進行收集,毀了一卷秦時竹簡,以米水鹽巴搓洗,將竹簡上的墨跡洗下,然後大火蒸煮,徹底煮干之後還要去掉米粉和鹽巴才能得到所需的黑墨。
這個過程是最為耗時的,但有長生在,直接以純陽真氣快速升溫。
太平客棧有透明琉璃,將真品置於琉璃下方,以燈火自下面映照,琉璃的上方貼上贗品絲絹,直接蘸上辛苦得來的墨汁按照原本上的山川河流進行還原臨摹,這個不能造假,假了很容易被發現端倪。
類似的事情宋財應該不是第一次做了,下筆很穩,線條流暢,古物是太平客棧盈利的主要途徑,掌柜的可能不用造假,但類似於修復的事情肯定沒少做。
四更初刻,贗品製作完成了九成,只剩下了最重要的一步,重新點出圓點兒所在的位置。
到得這時二人方才發現百密一疏,十三個圓點兒只有兩個是黑點兒,另有金,黃,白,綠,紅五種顏色沒有準備。
好在時間還剩下不少,加緊準備,一刻鐘之後準備妥當,開始圈點。
大的方位不能改動,不然就不符合陰陽五行,只需要稍微偏上少許就夠了,地圖上偏差分毫,現實中就會謬之千里。
長生算是領教了宋財的縝密,就在他認為大功告成之際,宋財提出氣味不對,伊賀家族的這根髮簪內部藏有白磷,二人趕製的贗品上沒有白磷的氣味。
倉促尋來白磷以純陽真氣加溫炙烤,既能留下氣味,又能令墨跡老舊斑駁。
做好之後宋財皺眉端詳,確認萬無一失方才重新卷繞裝進了髮簪。
此時已近四更三刻,長生不敢有絲毫耽擱,接過髮簪直接自窗口飛躍而出,追風鬼步催到極致,終於趕在三刻之前來到那棵大槐樹下,將髮簪置於樹下,半埋入土。
剛剛放好,便聽得北面傳來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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