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領且稍候,看我斬殺兩將,以狀軍威。」方傑一樣手中方天畫戟,戰馬嘶吼,脫弦之箭樣兒衝到陣前,高聲搦戰。
「如此就有勞七郎了!」陸謙對方傑的話未可置疑,因為他懷疑對面是否會應戰。回過頭來再如此的向王寅、方天定說道。
二人紛紛擺手,「大頭領客氣了。你我兩家同氣連枝,多番交往下已經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之局。我等受聖公之命,來貴寨叨擾一二,自當為梁山泊效力。大頭領只管差遣,我等敢不竭力,當奮勇爭先,不辱使命!」同樣身著一身明光鐵甲,手中提有一桿丈二長槍,王寅的打扮,他的風采也是不俗,儒雅中透著一股沉穩雍容。方天定對其也甚是尊敬。
「哈哈,王兄真乃快人。」撥弄著胯下白馬的鬃毛,這是飛天虎送上梁山的兩匹駿馬中之一,林沖長矛倒提手中,趕到陣上。
「我等兩家實無客氣的道理。」言罷,林沖再向陸謙致意,道一聲:「某來與方七郎掠陣。」打馬奔出陣前。那王寅、方天定二人對著陸謙一抱拳,也領著呂師囊等人驅馬趕上去。
幾員縱覽整個水滸都屈指可數的虎將,外加諸多二流戰將。對面宋軍若真的在斗陣這方面迎戰一二,那是有敗無勝,自討沒趣。要知道,陸謙的身後還有魯智深、楊志、索超、徐寧、欒廷玉、武松等硬手呢。
「某家江南方傑是也,誰敢與我決死一戰?」戰鼓聲震天響起,卻怎麼都掩不住方傑的這一聲虎吼!
方天畫戟閃耀陣前,人如虎,馬似龍。
對面何灌面色沉寂,目光從身後諸將上掠過:「誰敢去戰?」王文斌都折在了對面賊將手下,何灌對這般斗將實在無甚信心。但賊兵叫陣,彼若不應戰,必損傷士氣也。
自然,斗將敗亡亦會損傷士氣。卻要不及這無人應戰的挫折感。兩權相害取其輕。何灌需要著人上前去送死。
潘袞以目視手下一將,此人是被他遣派去偷營的諸將中僅存活的一個,能與混亂中殺出重圍,武藝自然不差。潘袞自從回到范縣後,便沒怎麼得過何灌的好臉色,一種危機感籠罩著他的心頭。自然想要多立下功勞,好挽回自己在何灌心目中的印象分。
「小將樊鎮願往。」後者自潘袞身後轉出,叫何灌臉色顯出一抹和緩來。
這邊梁山軍陣上,林沖依舊要人擂鼓搦戰。就看到對面軍中,打馬衝出一員軍將來。方傑已經等得都要不耐煩了,看到來將後,宛如饑渴了數年的大兵看到了沒貂蟬。大喝一聲,舞起方天畫戟便衝上上去。
「擂鼓,助威!」林沖立刻如此下令。
然後一通鼓剛剛擂響,方傑就已經力斬宋將。不提梁山軍陣上一干人物的振奮,就宋軍一干軍將全都吃驚。奉節軍樊鎮可不是無名小卒,如此人物方幾個回合,就被賊將斬殺了,真的嚇人。
「何人還敢再去?」
「小將願往。」再有一人從何灌左右諸軍將背後轉出。何灌自然應允。那就再次看到,自方戰將廝殺不及二十合,著方傑一戟搠翻,梁山軍再次獲勝。
至此宋軍戰將人人色變,任憑何灌氣惱的喝問,也再無一人願意迎戰。
「爾等軍人,作何用處!將士們振奮精神,只與我向前迎敵。擂鼓,進軍。」勃然大怒的何灌決心出動大軍來,向著賊兵碾壓過去。左右諸軍將無一相阻攔的。
那前軍主將是一個劉字將旗的都指揮使,手掿長槍,拍坐下馬,殺奔前來。左右翼二將旗號都是陳字。
身為全軍主將,何灌自然要引駐中軍,可身處在這精銳前軍之後,將令下達之後,他卻絲毫沒有勝券在握的感覺,反而隱隱有種空蕩蕩的不安。
何灌清楚這不安來自哪裡。梁山軍兵馬驍勇,與他先前的估量頗有不同。他腦子裡始終回憶著那晚看到的一幕,他不知道那是梁山泊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還只是成建制兵馬。在東京城那安穩環境中泡久了的何灌,心中的精銳與否之標準,就變成了西軍與京師禁軍。梁山泊兵馬在他的估算里,即便是驍勇善戰,也非是西軍的敵手——不然就是不科學了。如此他坐擁數倍於梁山賊軍的兵力,還具有地利,這廝殺陣戰當能壓過梁山賊寇方是。可那日的一幕叫他難以忘記,若梁山軍是那後一種可能……
何灌將令發出。梁山泊這裡立刻就聽得宋軍後陣鼓聲號角聲綿綿不絕,一面面色彩不一的旗幟依次搖動。是在戰前應旗!
「進軍——」那前軍主將虎翼軍都指揮使劉珍把手中長槍向前一指,大聲喊叫道。
雄渾的前軍步陣立刻抬起了腳步,「轟、轟、轟……」踏著鼓點,喝呼著口號,一步步整齊如牆的前進。
梁山軍這邊亦是鼓角奏響,旌旗揮舞。只有方傑還橫馬陣前,對著徐徐進兵的宋軍大隊人馬放聲大笑。
「哈哈哈,姓何的你這鳥太尉,膽小鼠輩,既自己不敢出來受死,何必驅使一應將士前來?」
他的高聲叫囂,對面宋軍有否聽到且不去想,反是梁山軍都鬥志高漲。
兩軍相持本就只兩三里遠,隨著宋軍方面戰鼓的擂起,雙方間距戰不斷縮小。如此斗將已經作罷了,方傑連勝兩陣,梁山軍士氣鼎沸。
「哈哈,亂了,他們的中軍、後軍的陣列亂了。」約有小半盞茶的時間,陣中的吊斗上突然傳出龐萬春的恥笑聲。
卻是宋軍的中軍、後軍隱隱見亂,惹得龐萬春大笑不止,但是官兵的前軍並不見亂。
按鼓點踏步,數十步一頓,前軍始終保持著隊列的完整和整齊。方傑臉上的蔑視去掉了三分。就是陸謙也認可了這批官兵的素質,能夠在戰陣上做到這一點的,已經是一支大宋的精兵了!雖然梁山軍中,就是剛入伙沒三倆月的輔兵們,也當能做到這一點。
「虛應陣中,重在宋軍兩翼。放箭——」
處在軍陣中央位子的陸謙,見到宋軍的前鋒在彼軍的步弓手、弩兵們的掩護下,大踏步前進,已經步入己方步弓手射程之內後,立刻向軍中下令道。先前雙方弩兵已經比拼了好一陣,兩軍一線的長牌兵和弩兵是互有死傷。等到彼此距離拉近到三十丈時候,對面的步弓手也嘩嘩的輸出傷害。雖然宋軍的輕箭對披掛著鐵甲的梁山軍前軍將士,很少能造成眼中傷害,但總有一些人倒霉不是?
現在兩軍距離拉得更近了。就輪到梁山軍弓兵發威的時候了。
梁山軍的主戰部隊,除了專業的弩兵和長牌手外,幾乎是人人配弓的。梁山泊沒有專業的弓兵部隊,可以說,論專業的射箭技巧,他們拍馬也比不上對面的宋軍。陸謙對他們的要求只是能把箭朝著大致範圍射出去。
下一瞬間,宋軍上上下下就全體會到了梁山泊強弓重箭的殺傷力了。宣贊被小卒子夾著逃回營地之後,特意向何灌他們提起過此事。但宋軍使用輕箭已經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了,一時半會兒的如何能夠改正?甚至是不能接受的。
而現在,一波波箭簇皆不下七錢重量的梁山重箭,那表現出的對甲兵的殺傷力,便都叫他們目瞪口呆了。休說是皮甲兵,就是鐵甲兵被命中了,也要慘叫出聲,保不准都要喪失戰鬥力。
「須要讓他們的兩翼先亂起來!」陸謙嘴角抿起。這計劃在他看到宋軍列陣的第一眼就在他腦子裡生成了。誰叫如此的一幕,他在山寨玩戰陣推演的時候,都已經經歷不下十次了呢?暫時不與宋軍的前軍重兵硬拼,以最少兵力與之形成僵持,尋到他們兩翼的薄弱處,集中兵力猛攻,再以宋軍的潰兵衝散混亂他們自己的陣列,之後全軍再進行收割。
這實際上便是一種變異的斜線陣的應用。
陸謙在戰陣推演的時候,第一次把這斜線陣拿出來,就直接將魯智深打暈了。硬對硬的將他帶領的紅方徹底碾壓成了血色。
也就是後來,梁山泊諸頭領都見識了這種手段,有了防備,才算失去了殺手鐧的作用。
眼下這一陣,可不就是當初推演的翻版?後路有城池營壘遮蔽,只能正面平a。而且宋軍左右還有馬隊,要想保證斜線陣應用得手,豹子頭也必須先把宋軍的馬隊給打崩了。
「嗖嗖嗖——」
數千支利箭瞬間從陣中騰起,如若一片蔽日的烏雲,急速的向宋軍前鋒陣列中落下。
「舉盾——」
一聲聲叫喊從官兵前隊陣列中傳出。
一面麵團牌舉在頭頂,幾乎形成了一道平面,但這並不能徹底遮擋箭雨。一波又一波箭矢襲到來,叫官兵陣列中當即響起了無數慘叫。
對比一樣飽受箭雨洗禮,但始終保持鎮定的梁山軍前鋒來,宋軍的表現就差多了。
「殺,跟我殺啊——」
後方的戰鼓激烈的響起,橫馬前陣的方傑等將,聽到戰鼓聲,那叫一個興奮,隨著梁山軍前鋒就直懟向官兵。豹子頭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前陣主將為魯智深,左翼索超,右翼楊志。握在陸謙手中的除了親衛左右兩營外,就還有李逵和劉唐兩部。梁山大寨里留的有水師一營,整個預備軍,以及秦明所部。
何灌自然也看清了梁山軍的分布,相對於相對單薄的前軍,梁山軍後部卻是實力渾厚。就看到他再下一道將令,宋軍兩翼的馬軍立刻就運動起來。去勢甚為明顯,就是包抄梁山軍後路來的。
甚至還有一小股人朝著王路口梁山軍大營趕去。
林沖按兵不動,就看著宋軍的馬軍主力撞到了梁山軍後陣後,其部眾如若是遇到了尖石阻礙的流水,甚至利落的一分為二,划過兩道弧線,一部留在後陣附近,一部則向著前者挺去。
三個團的梁山軍迎戰兩萬宋軍步甲。兵力顯然處在弱勢,但即便是壓力最重的中央,梁山軍的陣腳也穩如罄石。
「集左,步弓手踏前——」隨著陸謙令旗搖動,親衛兩營,李逵部轉移到了左側,原地只留下劉唐部,以來遮擋前陣的後背。列在刀牌手和盾櫓的保護下的步弓手開始向左集結,並大步向前,箭雨向著宋軍內部延伸。
而與此同時,林沖也帶著兩營馬軍,如猛虎下山一樣,朝著梁山軍左翼的宋軍馬隊衝去。
右翼?右翼的馬軍就暫時的等待一會兒吧。
宋軍陣中自也有大批的步弓手在不住的還擊。但是,單單在左翼這一塊。梁山軍無疑是占著上風的。
箭矢密集如雨。
一個個宋軍弓手倒在地上,隨後的又有大批的弓手快步上前填充了空當。這是一場殘酷、冷血的對射。
而就在這般的不知不覺中,更多的兵力被何灌壓倒了前陣。自然的,他也給自家右翼大補了一回。只是何灌根本不知道,陸謙為他準備了殺手鐧有多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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