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翠竹園是格外寂靜的,死氣沉沉,今日偶有幾聲咳嗽,多了些許人氣。
窩在榻上的陸慎行喝了口水,緩解還有點疼的喉嚨,他扒扒潮濕的頭髮,換了個姿勢,眯眼去看背對著他立在窗前的沈城。
&我要看沈城的世界。」
隨著陸慎行的意念,他的眼前有一片荒蕪,毫無一絲生氣。
&告訴我,任務進度還是0。」
系統的聲音之後,荒蕪之地放大,在那些堆積的亂石里,陸慎行看見了一株小草,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小草細細的,應該是剛長出來不久,但是總比沒有好,陸慎行還沒安慰好自己,就踩到坑了。
&陸先生,一秒前,你觸發了h級任務。」
陸慎行在心裡譏笑,「我怎麼不知道?」
系統似乎是屏蔽掉了陸慎行的負面情緒,「叮,請陸先生在十分鐘內,從目標那裡獲得三句讚美。」
陸慎行面色難看,要是那什麼系統在他面前,他要把零件一塊塊拆了,拿大錘子砸成渣。
他跳下榻走過去,裝作隨意的口吻,「堡主,你覺得我怎麼樣?」
沈城轉身,犀利的目光掠過,凝視一瞬,斂了那一絲情緒波動,「吵鬧,愛捉弄人,好甜食,心有城府,睚眥必報。」
陸慎行眼角一抽,兄弟,你說這麼多,有意思嗎?
&主,你能不能誇誇我?」
沈城聞言,投過去一個古怪的眼神。
這會,繞是臉皮比牆厚的陸慎行都有一點尷尬了,好在沈城沒有停留就挪開了。
沈城稜角分明的唇微啟,「很好。」
陸慎行笑了,「還有嗎?」
沈城頷首,「很好。」
陸慎行無言以對,「……就沒有別的?」
沈城蹙了眉,似乎碰到了困難,在他看來,很好就是最好的,再無別的能替代。
時間到,任務失敗,黑著臉的陸慎行領了隨機掉落的懲罰,出門找三姑要了份活,挑大糞澆菜去了。
憨厚的中年人不好意思的杵在菜地一頭,「十一啊,這是我的活,還是我自己來吧。」
&叔,這活我必須得干。」陸慎行皮笑肉不笑,他的鼻子裡塞著兩團棉花,聲音嗡嗡的,「為了讓世界變成美好的人間。」
小孩笑的好滲人,中年人搓搓胳膊,好奇地問道,「被堡主罵了?」
陸慎行沒回答,抄起和自己身高不成比例的大糞瓢潑出去,嘴裡還在哼唱「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
中年人覺得八成是腦子出問題了。
陸慎行在菜地澆菜的事沈城知曉了,他把自己關在書房,半個時辰後,桌上堆放了好幾本書。
食指按了按眉心,沈城往椅背上一靠,「喚流火來。」
虛空響起回應,>
流火來的很快,聽到沈城的問話,他啊了一聲,面色怪異,「堡主,你是問屬下,如何去讚美一個人?」
沈城不語,算是默認。
&個簡單,比如你很可愛,你笑起來真好看。」流火笑道,「內容其次,主要是真誠。」
沈城揮手,流火揣著一肚子疑問離開,半路遇到未央。
&十一。」
未央輕描淡寫的幾個字讓流火內心震驚,又覺得是意料之中,他哼哼兩聲,「你怎麼這麼確定?」
未央撥開被風拂到眼前的髮絲,「女人的直覺。」
流火下意識脫口而出,「為什麼我沒有?」
未央冷眼,「你也是女人?」
流火一扭腰,未央直接施展輕功,找了個地方去吐了。
傍晚時分,陸慎行帶著一身臭味回來。
候在那裡的三姑問了句,「堡主是不是說了什麼?」
陸慎行嗤了一聲,「說我很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沒有注意到三姑臉上無法形容的表情。
&一啊,三姑眼睛不好使,你能不能幫我去摘點蒲桑果。」
&日吧。」
陸慎行不等三姑再說什麼就快步走了,他草草沖洗完換了身衣衫去打掃臥房,把那幾件小玩意兒一一擺放好,拿布擦拭乾淨。
背後猛地傳來動靜,正神遊的陸慎行嚇一跳,他放下布,嘴裡咒罵了句。
沈城低頭,>
有清冷的氣息噴在額頭,陸慎行皺眉,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自己突然竄出來的猜想,太荒謬。
為了打破微妙的氣氛,陸慎行隨手一指,「堡主,這個真好看。」
沈城掃了眼那個小泥人,沉默著拿起來摸摸。
在給沈城更衣時,陸慎行踮著腳,大概是站了一下午的原因,有點發軟,他沒站穩,唇不經意擦過沈城的臉。
他一臉無事的拿著換下來的衣服離開,心跳的頻率被夜風乾擾,依然是不尋常的跳動。
沈城怔愣在那裡,伸手去摸自己的臉,腦子裡閃過什麼,他沒抓到。
這一夜,陸慎行還是失眠了,腦子裡亂七八糟推成一團,一會是辛涼的臉,一會又是沈城,來回變換,竟然詭異的重疊了。
他驚駭的睜著眼睛,就像患了精神分裂症一樣,翌日頂著兩個黑眼圈出去。
蒲桑長在山崖邊,紅彤彤的,看著好吃,其實酸澀無比,根本難以下咽。
將摘到的一顆丟進竹簍,陸慎行忽然察覺出不對勁,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一股力量推下山。
晌午,堡主懷裡抱著一身是血的人回來,周身的煞氣讓幽龍堡人心惶惶。
流火和未央,以及其他幾位堂主都焦慮不安,誰也不想去記起那個雨夜的夜晚,雨水都是鮮紅的。
有性子急躁的問,「十一不會死吧?」
流火呵斥,「閉嘴!」
未央抱著胳膊,「就怕他死不了,活不成。」
&主怎麼會那麼中意那孩子?」也有還算冷靜的,指出不明的地方。
&得問堡主。」
幾人沉默下來,他們心知肚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從三石山掉下去,就算神醫方滸在世,都不一定能把他從死神手裡奪回來。
翠竹園籠罩著揮之不去的寒氣。
望著氣息時有時無的小孩,沈城一言不發。
&音谷處在極寒之地,那裡常年開著曼蟻花,只要將他帶去,就有一絲希望,但是路途遙遠,最快也要半月。」花伯沉吟道,「在這之前需要內力渾厚之人護住他的心脈。」
這天下間,論內力,誰也比不上面前的男子。
沈城抱起陸慎行,往密室里走去。
花伯出聲提醒,「堡主可要想清楚,渡入內力的途中如果稍有不慎,你自身難保。」
沈城腳步不停,石門合上的那一刻,花伯聽到了飄來的聲音,「若無他,滾滾紅塵,了無生趣。」
當夜,三姑坐在小院裡,就像是等待被判··刑的犯··人,有釋然,也有對死亡的畏懼。
夜深了,涼意席捲,三姑打了個寒戰,她忽然抬頭,「堡主。」
沈城一步步走近,「為何?」
三姑如實回答,「他是你的劫數。」
沈城的眼中不見絲毫波瀾,語聲平淡,「即便是劫數,那也是本座的事。」
三姑猶豫要不要將羊皮紙上的內容說出來,耳邊傳來一聲,「不是他,本座早已了了此生。」
那裡面包含著悲涼和對塵世的冷漠,太過真實,良久,三姑恍然,她長嘆道,「看來是我錯了。」
又嘆了口氣,三姑抬手,一掌向自己面門拍去,下一刻,身子飛出去。
&的命是他的,生死由不得你。」
天剛擦亮,三石山下,有輛馬車停在一旁,不知停了多久。
馬車裡,沈城的面容憔悴,長卷的眼睫垂下來,蓋了一片黑色陰影。
沈城從懷中取出小泥人,放進陸慎行的手心,握緊他的手指,許久,沈城俯··下··身子,唇貼上陸慎行的手背,喉結震動,嗓音嘶啞。
&座等你回來。」
在馬車裡待了很長時間,沈城走下來,他的眼中翻湧著黑暗,深不見底,「本座要他活著。」
花伯背部生起涼意,他沉聲道,「老朽盡全力。」
從此,翠竹園又回到了最初的死寂,那些花草樹木和園子的主人都在等一個人。
兩年後
江湖紛爭依舊不斷,還是那山,那水,那人。
三石城的好仁客棧里喧譁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武林各大門派都在這聚集了,他們扎堆滿嘴唾沫星子亂飛,談論的是同一樁事。
幽龍堡堡主大婚,新娘何許人也?
二樓,右側靠近走道位置的桌上,一襲黑衣的少年慵懶地倚著椅背,俊逸不凡。
旁邊站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她將樓下的那些聲音聽全,不確定地詢問,「公子,我們還去幽龍堡嗎?」
&然。」少年把玩著手裡的小泥人,勾了勾唇,「凝香,備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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