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華酒樓的氛圍讓人放鬆,葉昔留下來吃晚餐。陳伯晚市必然是忙的,這裡的雅間一般要早三個月才能預定得到,陳伯又是整個酒樓最有資歷的員工,服務的客人非同小可,須用上全副心思,自不可能再分心來照顧她。
但陳伯今天給她留了阿萬,又交代阿萬,葉昔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樣。阿萬對葉昔的事沒了芥蒂,又得了陳伯囑咐,服務態度大不相同。
新制的茶水醇和飽滿,回甘舒喉,十幾泡下來風味不減,是阿萬特別挑選的雲南的古樹普洱茶,養顏益壽,安神靜心,又不至於濃烈到搶走新鮮食材的風頭。
秋日宜吃蟹,漣華酒樓的魚蝦蟹都是清早自港仔魚市場由老師傅親自挑選來的,而雞油花雕蒸花蟹又是店裡的名菜,數量有限,必須預定,只偶有給貴客備下的些微餘量。阿萬主動去廚房搶了花蟹,端出這道蒸鮮,香味沿著阿萬上菜的走道一路飄香,沿途食客們紛紛給予毫不掩飾的注目,鼻子都被這道菜牽走了。好菜上桌,果然名不虛傳:雞油潤澤,花雕清香,蟹肉鮮嫩,鮮艷的花蟹身下鋪上來自順德的大廚親手製作的雪白色的陳村粉,色味俱全,口感相宜。
一個人吃飯最怕冷清,阿萬便小心翼翼地學著陳伯將一道道上來的菜細細拆解,把食材和美食的故事傳遞給葉昔,無奈年紀尚小,手上功夫才入門,待人接物卻還學不來那講話的時機、語言的輕重,乾巴巴地像是在完成任務。
阿萬自己也知道講的不好,興致越來越低,說話的聲音也漸小,葉昔喝過一口茶,將空茶杯推出一些:「阿萬,你先前是不是說我被登報了?我好想知道,你講給我聽好不好?」
一說八卦,阿萬眼前一亮。她端起茶壺給葉昔續了茶:「葉小姐沒有看嗎?」
「港城的報紙,我在灣城怎會看到。」
聽聞八卦的女主角不知,阿萬的眼睛更亮了,湊上前小小聲道:「那我先問下,事實上你同男主角到什麼程度?」
男主角指的便是元昱了。葉昔稍稍評估了下她和元昱之間的情況,不好具體的說,只能半真半假地回:「談婚論嫁吧。」
「哇,那你真的要當豪門少奶奶了嗎?」阿萬一臉驚訝,想到陳伯說葉昔是「家人」,驚訝之後居然不是欣喜,而是犯愁,「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的問題該不該問了。」阿萬臉上通紅,手指無意識地絞起了粉紅色的餐布。
葉昔覺得有趣:「你已經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問吧。」
阿萬扭扭捏捏,再一次四下看了,湊到葉昔耳邊:「葉小姐和男主角,有沒有試過...哎呀,我問不出口!」
「?」
阿萬看她發懵,結合昨天兩個人的互動,篤定就是沒有,更著急了:「沒有的話,你不要輕易嫁給他呀!」
「??」
阿萬急得一跺腳:「雖然報紙上經常亂講的,但是有的事情還是很有根據的!」
「???」
「你等等,我去拿一份報紙給你!」阿萬旋風一樣走了。
葉昔莫名其妙又好奇得要命。好在現在獲得消息的方式除了報紙還能上網,關於元昱的八卦,集團匿名廣場上肯定有搬運,葉昔期待地點開了手機。
匿名廣場一片狼藉,元昱的粉絲殺遍了全廣場,關於他的帖子、照片、小作文、哭嚎打滾將匿名廣場屠了,證據都指向沖頂的第一個帖子。
看小圖,應該就是一個港城小報的八卦版。
「來了!」阿萬像小旋風一樣殺了回來,將那篇標題爆炸內容更爆炸的原版新聞擺到了葉昔的面前。
葉昔試讀不到三秒,一口茶噴了個仙女散花。
茶水星星點點,暈開了報紙上那些諸如「小野馬上演辦公桌制服誘惑」「秘書團含淚讓出恩寵」「開業六十年來第一次估清壯陽大補湯」的離譜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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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機會與陳伯告別,葉昔從漣華酒樓出來,在夜風中拉了拉單薄的襯衣。
白日裡下樓追顧遠征的時候太過匆忙,和他說過話後神情恍惚地就這麼來了港城,現在要回去了,門口的秋風一吹,整個人抖成一片花瓣。
「送你一程?」猛男粉顏色的林寶堅尼跑車踏著低音轟鳴而來,車窗降下,陳文九那張眉弓鮮明的浪子臉出現在葉昔面前,「這個時間,葉小姐不好打車的。」
「我可以搭地鐵。」葉昔嘴上拒絕,身體很誠實地打了個寒顫。
陳文九按動控制鍵,車門如擁抱般展開,他笑意晏晏,誠意滿滿:「上來吧,車裡溫暖。著涼了,別找九哥哭鼻子。」
大腦還沒猶豫好,鞋子已經拿了主意。
「謝謝...陳先生。」即使心裡知道不行,但身體就是不聽使喚地想靠近他,保持語言上的距離是大腦能做的唯一。
他今天穿著緊身的牛仔褲,敞開的皮衣下是白色的老頭樂背心,普普通通的衣物被他穿得浪蕩不羈,很有九十年代港風片裡明星的味道——身材的確是最好的衣裝,人類原始的愛好和審美如此統一。
「想去哪兒?」陳文九俯身靠近中控,葉昔悄悄地挪動了後背,想與他拉開距離。陳文九發現她的緊張,也不點破,保持著迷人的笑容將長有力的手臂伸過來,葉昔驚得眨了兩次眼,他卻從她眼前划過,為她打開了暖氣。
陳文九的笑容戲謔,不懷好意之下又有些受傷,像是在說「我又沒把你怎樣」。
葉昔的臉突然不受控制的紅了。
她暗罵自己沒用,每次見了陳文九都能自動變成煮熟的蝦米,明明他沒做什麼,她也沒想要做什麼呀?
「如果可以的話,請送我去關口。如果你忙,兩個街口外的接駁車點也很好。」葉昔暗地裡張開手抓住了坐墊,更緊張了。
「好,那就接駁點。」陳文九發動車子,葉昔鬆了一口氣。
兩個街口的路,跑車眨眼就到。陳文九停下車,右手支靠著車窗,微笑著看她。
「謝謝陳先生。」葉昔扭身去解安全帶。
不知為何,那安全帶的卡扣就是按不開,她本就很緊張,弄了兩次不行就更是緊張非凡,偷眼看陳文九,他還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似乎等著她開口。
「我,打不開這個。」葉昔只好向他求助。
陳文九再一次俯身靠近中控,按住了她那隻正在解安全帶的小手。
葉昔立刻往外抽,用了大力,沒想到一抽就抽開了,倒顯得她突兀。她偷偷抬起眼看,陳文九卻並沒有抬頭,在專心致志地為她解安全帶的扣子。
剛才大約是誤碰到了。她又松下一口氣,尷尬地笑:「是壞了嗎?」
陳文九的臉在她鼻尖前抬起,成熟男人身上的熱量源源不斷地送過來。嘴角抬起,陳文九的笑容比以往帶給葉昔所有的蠱惑加起來更加濃郁:「可能,它的主人不希望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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