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里路其實走路也不遠,騎馬就更快了。一家三口回到家裡西邊的天際還留有一抹殘紅,天將黑未黑。
長身體的孩子最是渴睡,丁玲早在馬背上就睡著了,寧濤將她從馬背上抱了下來,進了房間,放在床上。雪未央則將一床採買回來的新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壓好。
兩人在房間裡將買回來的東西整理了一下,然後出了房間。這個時候天徹底黑下來了,卻也有月光灑落下來,輕紗一般籠罩著這片大地。
寧濤將劉備贈與的那匹馬牽到了屋旁的一棵桑樹下系好,然後仔細看了看。他想起了《三國演義》裡的一個故事,那個故事就是的盧救主。而那的盧就是劉備的坐騎,曾經馱著劉備一條飛過了數丈寬的檀溪,擺脫了蔡瑁的追兵,也才有了後來的三國鼎立。所以,的盧也憑藉著那一躍成了僅次於赤兔馬的名馬。
他有點好奇這馬是不是的盧馬,看馬的時候搜腸刮肚地回想的盧馬應該是什麼特徵,可他只記得這麼一個故事,但的盧馬長什麼樣子,甚至是什麼顏色都全無印象,也就無從去判斷了。
雪未央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眸子裡滿滿都是崇拜和情意。這樣的望夫眼,後世的章茶姑娘也比不了。
寧濤很快就失去了研究這馬是不是的盧馬的心情:「算了,管它是什麼馬,只要能跑就行,雪兒,我明天帶你和玲兒去騎馬玩。」
雪未央說道:「我倒是覺得讓它拉磨更好,磨出了面,我給你和玲兒做饃吃。」
男人想的是縱馬揚鞭,馳騁瀟灑。女人想的是拉磨磨麵,烙饃給男人和孩子吃。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卻就是這簡簡單單一句話襯托出了她的溫婉賢惠。
寧濤心中湧起一片憐愛,卻也有一縷惆悵,這麼溫柔賢惠的妻子,他想多陪她一些時間,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個過去時空待多久。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繁星點點的夜空,心裡暗暗地道:「老天,多給我一點時間吧,讓我多陪陪她們。」
「夫君?」雪未央也看了一眼天空,好奇地道:「你在看什麼?」
寧濤收回了視線,伸手攬住了她的腰,笑著說道:「我剛在想是哪一個星神賜福了我,才讓我遇見了你這麼好的娘子。」
雪未央的臉頰上浮出了一抹羞紅:「哪有星神?」
寧濤隨便指著一顆星辰說道:「看見了嗎,那顆星就是不日星君。」
「不日星君?」雪未央好奇地道:「那是什麼星神,妾身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寧濤摟著她往柴房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們去柴房,為夫給你講講那不日星君的故事。」
雪未央的臉更紅了,聲音也小了:「只講故事。」
「只講故事,難道娘子還想整點別的什麼?」
「我……不想不想。」說著不想,可她的腿卻軟了。
進了柴房,又是一陣忙活。寧濤將那張金絲楠床放在了柴房中間,雪未央又給新床鋪上了床單被褥。
寧濤心急地要把人家往床上拉,雪未央卻說去打盆洗腳水來,寧濤哪裡捨得讓她跑腿,自己拿著洗腳盆去門前的小溪里打水。
小溪流水潺潺,寧濤站在幾塊石頭砌成的簡易石梯的盡頭,看著回水灣里的他自己的倒影。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水中的倒影,他總是覺得他的腦袋周圍有一點點光暈,偏偏他又看不見。
腦袋發光,那是神仙才會有的特徵。
他的心裡暗暗地道:「這徵兆……難道我就要成為神仙了?」
忽然,一線亮光從水中的倒影里划過。
寧濤慌忙抬頭,舉目看去,一團疑是流星的亮光從天空飛過,但一轉眼就被山峰擋住了視線,看不見了。
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裡,寧濤萌生了一個許願的念頭,可轉眼一想,我特麼就是不日星君,未來的天仙,我需要跟一顆石頭許願麼?這麼一想,他什麼願都沒有許,端著一盆洗腳水就往回走。
進了柴房,雪未央還規規矩矩地坐在床榻上,也不知道她從哪裡找來了一對紅燭點在了床頭。
那對紅燭給這個破敗的柴房平添了幾分喜氣,如果她的身上穿大紅的喜裙,再蓋上一塊紅布蓋頭,那就更完美了。可惜,這個家裡顯然沒有這些東西。
看見寧濤進來,雪未央慌忙起身迎了上來,從寧濤的手裡接過洗腳盆。
「夫君,你坐著,我給你洗腳。」
「那怎麼行?還是我來給你洗吧。」
「使不得,使不得,哪有夫君給娘子洗腳的道理,要是傳出去,別人可要戳我的脊梁骨。」也不管寧濤答應不答應,雪未央將寧濤摁在了床榻上,捉住他的腳就開始脫他的鞋襪。
寧濤推辭不過,只得受了。
雪未央將寧濤的腳放進腳盆里,澆水、搓洗、揉捏,那動作溫柔細膩。
寧濤的心中忍不住感嘆,還是古代的男人地位高啊。一千七百多年後的世界,男人去哪裡找這樣的家庭待遇?動不動就是搓衣板,鍵盤甚至是煤炭渣子伺候。
跳躍的燭光下,跪坐在乾草上的女人素麵俊秀,仙味十足,有腴團壓在小腿上,展現出了一個美麗而誘人的幅度。
寧濤的身體裡靜悄悄的燃起了一團火,心思也不安分了。
雪未央用抹布給寧濤擦了腳,這才脫了鞋襪洗自己的腳。
寧濤卻蹲了下去,捉住她的腳,為她洗腳。
雪未央慌忙說道:「夫君,使不得,使不得……」
寧濤笑著說道:「這有什麼使不得?我們在這房裡的事,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你坐好別動,我就喜歡給你洗腳。」
雪未央掙扎了兩下,卻擺脫不了寧濤那一雙捉泥鰍的手,只得放棄了。隨著寧濤的溫柔動作,她羞得閉上了眼睛,小嘴也微微張開,卻不敢吐露什麼聲音,忍得柳眉微蹙。
最後,她實在還是忍不住了,嬌嗔道:「夫君,你要洗就好好洗,你這樣胡來……不好。」
寧濤也用抹布給她擦了腳,然後爬上了金絲楠木床,眼神熱熱地看著他的娘子。
雪未央也眼神脈脈地看著她的夫君,卻是兩秒鐘就不敵,輕垂螓首,聲音微弱蚊囈:「夫君,說好的只講故事。」
寧濤也不著急,笑著說道:「為夫就給你講一講那不日星君的故事。」
回來的時候說的是將那兄弟三人的故事,可想想她也不會感興趣,前面的事他不清楚,後面的事她不知道,講個什麼?
雪未央靜靜地聽著。
「話說那不日星君在那花果山稱王,每日采野果為食,夜宿水簾洞,帶領群猴占山為王……」
「那不日星君是猴子麼?」
「是美猴王。」
「哦。」
「後來,不日星君被發現了,玉帝派來天兵天將招安,給不日星君安排了一個弼馬溫的差事,那差不多是一個餵馬的差事,心高氣傲的不日星君哪裡甘願,一日去了蟠桃園……」
三國的女人哪裡聽過《西遊記》的故事,這一聽就入了迷,眼巴巴地看著口若懸河的講故事的男人。
「那不日星君偷仙桃,盜仙丹,打得天庭落花流水,一塌糊塗,後來玉帝派人去請了大神如來佛祖。那不日星君與如來佛祖鬥法,如來佛祖說不日星君的筋斗雲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不日星君不服氣,一個筋斗雲十萬八千里,結果到了五指山,他在五指山下腳下灑了一泡尿,結果那是如來佛祖的一根手指頭。他還沒來及提上褲子,如來佛祖就翻了手掌,將不日星君壓在了五指山下……」
雪未央驚得合不攏嘴,跟著又追問道:「然後呢?夫君快說。」
寧濤聳了一下肩:「沒了。」
「沒了?」雪未央頓時愣了一下,不敢相信這麼精彩的故事就這麼完了。
這要是寫小說,那就是爛尾。
寧濤湊了過去,厚著臉皮說道:「娘子,為夫講得口乾舌燥,我們休息一下,明晚再講。」
雪未央心心念念那美猴王不日星君的故事,跟著說道:「我去給夫君倒碗水來。」
寧濤卻一把捉住了她:「娘子,心火還需心水滅。」
雪未央這才明白過來,一張玉靨刷一下紅透了,她不敵寧濤的眼神,垂下螓首,輕輕點了點。
乾草堆里多了點零零碎碎的東西。
「為夫再給你講一個美猴王不日星君棒打妖精的故事。」
「快講快講……嗯!」
古往今來,有多少女子被那美猴王棒打妖精的故事騙了挨了真棒子?
無從知道。
開門見仙。
寧濤的雙眼陷入了一片黑暗,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也看不見,除了這無盡的黑暗。
上一次,黑暗之後是光明,尋祖丹的丹仙就甦醒了。從某種程度上講,雪未央就是她,她就是雪未央。
他想見到她,不說讓她說出這天的秘密,但至少也要知道她的名字吧?他還想聽聽她的故事……
可是這一次卻與上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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