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百里的石窟,穹頂上無數大大小小的晶簇在不斷墜落。
一根根晶簇齊根斷裂,隨後重重的砸下來,和地面上無數林立的晶簇撞擊在一起。
火星四濺,巨響連連,晶簇的碎片四處迸濺,整個石窟都在輕微的晃動。
大殿周邊的建築遺蹟被砸得稀爛。
大殿不見了,四周的廢墟不見了,所有的磚瓦樑柱都成了碎片,最終被厚厚的晶簇碎片覆蓋。
楚天蹲在石窟的甬道入口,呆呆的看著這毀滅的一幕。
身高千米的牛英雄,似乎是維持這個石窟的擎天柱。牛英雄的身軀崩毀了,充斥在石窟空氣中的異種能量,立刻讓這個石窟進入了崩潰過程。
空氣中隱隱還有金色光點飄蕩,牛英雄已經徹底飛灰。
老鐵趴在巫鐵身邊,同樣出神的看著空氣中流離的金色光點,看著無數晶簇和巨石從穹頂墜落。
「這傢伙,脾氣還是這麼執拗……」老鐵低沉的咕噥著:「死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是一念不亡,死活要看看這寶貝落到誰手裡。」
「堅持這麼多年……寂寞麼?絕望麼?或者和我一樣,其實他很絕望吧?」老鐵喃喃道:「也只有漫長的絕望,才能讓他的身軀,殘破到這種地步。」
「以他的修為,他的身軀幾乎萬古長存……唯有源自他本身的絕望,才可能瞬間、徹底摧毀他的身體。」老鐵搖了搖頭:「不過,很好……他毀滅之前,是歡喜的,這就很好了。」
巫鐵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額頭上血淋淋的拇指大小的『長生』二字猶如烙鐵燒成的傷痕,深深烙印在他的血肉中。附近的皮肉有點發燙,顱骨更感到一絲絲的刺痛。
對牛英雄,巫鐵敬畏莫名,但是他並無太多感觸。
因為他對牛英雄並不熟悉。
因為不熟悉,所以牛英雄突然『活過來』,而且目噴光柱的這一幕,讓他感到了極大的震撼,卻並無太多的感觸。
相反是石靈卿,她居然自爆身軀,在巫鐵的眉心留下了這麼兩個血字。
巫鐵受到的心理衝擊,比牛英雄的徹底崩裂和這個石窟的毀滅還要強出許多。
「這女人,瘋了……」巫鐵莫名其妙的看著老鐵:「我並不想殺她……我和她無冤無仇。雖然她毒打了我一頓……但是,我爹對我說過,男人,不欺負女人……我又不會殺她。」
「爺爺我,不懂女人。」老鐵沉默了許久,這才回過頭看著巫鐵。
「因為爺爺我,沒有這個身體需求,所以,爺爺我從來沒耗費時間和精力去研究女人。」
搖搖頭,老鐵嘆了一口氣:「但是,楊戩也好,牛英雄也好,這群傢伙,他們平時吹牛的時候……我可是聽了無數……」
「女人嘛……你以為你沒得罪她,其實你早就得罪慘了她……」老鐵很不屑的斜睨了巫鐵一眼:「你以為,不殺她,她會感激你麼?」
「難道不應該麼?」巫鐵很懵懂的看著老鐵:「我爹說……」
「你爹怎麼教孩子的?」老鐵冷哼了一聲:「不過,也對,你還小……」
雙眼血光一閃,老鐵嘆了一口氣:「你不明白……一個光溜溜的,長得很有幾分姿色的小女人,用盡手段想要勾搭一個男人,那男人偏偏不上套的時候……這比挖了她祖墳還要得罪她一百倍!」
站起身來,抬起前爪拍了拍巫鐵的肩膀,老鐵搖了搖頭。
「以後,多見識見識,你會懂的。」
「那個石靈卿,她正處於人生的巔峰,她用她的『高明手腕』和『聰明才智』,算計了兩個強大組織的高手,獲取了強大的力量,忠心的扈從,還有光明的前途……」
「突然呢,她被一棍子從人生巔峰打了下來,突然回到了一無所有的境地……」
「這個時候,你如果哭天喊地的抱著她的腳丫子,舔她的腳底板,哭天喊地的成為她的奴隸任憑她驅策……她會很滿足的、充滿信心的繼續奮鬥……」
「可是你小子……哼,哼……」
「你讓人家太失望了啊……更不要說,那寶貝最終選擇了你,而不是自視甚高的她……雖然這小丫頭有幾分精明,有幾分狡猾,也有幾分後天形成的歹毒……」
「還是太年輕,受不起打擊……得不到,就拖著你一起死,這不是很自然的選擇麼?」
老鐵搖頭晃腦的教訓著巫鐵,雖然這些話巫鐵一時半會聽不懂,但是他很老實的將這些話都記在了心底。
「女人,真是……複雜,可怕……」巫鐵也站起身來,雙手握著長槍咕噥道:「還是我大哥、二哥、三哥那樣的漢子……」
「你不會喜歡一個女漢子的……哈,哈,哈,等你長大了,你會知道,比起女漢子,你寧可喜歡石靈卿這樣的綠茶婊……」老鐵大笑著,轉身走進了長長的甬道。
沒有回頭,沒有回顧,甚至連一聲感慨都沒有。
就這樣離開了牛英雄的葬身之地,老鐵的步伐異常的沉穩。
「綠茶婊?」巫鐵急忙追上了老鐵:「解釋一下唄?什麼是綠茶婊?」
「知道綠茶麼?」老鐵的聲音從深深的甬道中傳來:「不知道?那麼……好吧,不教壞小孩子了,以後你會懂的……嗯,我們丟開第三個字,我們先學習一下,綠茶是什麼東西。」
「那塊碎骨是什麼寶貝?」
「我怎麼知道?」
「爺爺我雖然見多識廣……但是那碎骨……」
「爺爺我也只能猜測,那是傳說中的東西……爺爺我沒親眼見過,不能確定啊。」
「鑽進你身子了?那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活得好好的,這不就成了麼?」
「哪,繼續說綠茶婊……哦,不綠茶……」
「茶,這東西麼……」
一塊直徑三百多米的巨石從石窟的頂部砸了下來,將巫鐵和老鐵來不及挪走的長生教木船狠狠砸在了下面。緊接著無數巨石墜落,整個石窟崩塌了。
接下來的日子,巫鐵又回復了正常的作息。
獵殺獵物,製作築基藥劑,修煉築基式,修煉槍術。
應該是那塊和巫鐵融合的碎骨的關係,巫鐵在接下來的三個月中,他的築基式的修煉進度快得驚人。
短短三個月,他已經修煉到了築基式第七百一十九式,只要突破到第七百二十式,巫鐵全身充盈奔涌的元力,就能凝聚成更高一級的元罡。
元力只能在體內運轉,提升巫鐵的力量和速度。
而元罡就能外放傷人,甚至能夠駕馭兵器短距離的脫手凌空擊殺敵人。
而且元罡灌體,無論是肉體力量還是速度都會得到極大提升,更能讓骨骼、肌肉都得到強有力的鍛煉,身體防禦力也能得到很大的加強。
築基境第三重的修煉者,戰鬥力起碼是第二重修煉者的十倍。
但是巫鐵的進度太快,以至於老鐵都有意讓巫鐵壓制了一下修煉的進度,每次修煉都只修煉到第七百一十九式,故意遲遲不突破第七百二十式。
不斷的囤積元力,不斷的熬煉身軀,巫鐵體內的元力越發充盈,漸漸地到了每一個細胞都膨脹到極致,再也無法儲存哪怕一絲元力的地步。
憤怒的獸吼聲傳來,一頭巨河馬狂奔著一頭撞向了巫鐵。
體重數萬斤的巨河馬高速狂奔衝撞,它帶起的力道起碼有數十萬斤重。
巫鐵已經到了築基境第二重的巔峰極致,他依舊不敢正面對抗這樣的巨型猛獸。
他輕巧的向一旁挪動了幾步,他的速度太快,甚至帶起了一抹殘影。
右手持槍,精準的一槍刺出。
長槍呼嘯著刺進了巨河馬的耳洞,洞穿了它的大腦。
如此巨獸身體驟然抽搐,狠狠的摔倒在地。
龐大的身軀向前滑出了上百米遠,在厚厚的苔蘚上拉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跡。
巫鐵拔出長槍背在身後,一頭金屬蜘蛛竄了出來,肥大的腹部開啟,白色的金屬汁液凝成了一柄長刀噴出。
巫鐵熟練的操起長刀,將這頭巨獸仔細的切割開來。
數十米外,一窩二十幾頭灰岩蜥蜴搖擺著尾巴,溫順的趴在一片亂石上看著這邊。
有了巨河馬這種大型獵物,巫鐵這些日子已經不再去找灰岩蜥蜴的麻煩。
反而是古神兵營附近的好幾窩灰岩蜥蜴,每次巫鐵都會給它們一點好處。
巨河馬的下水和不怎麼好的血肉,巫鐵都會丟給這些灰岩蜥蜴。
幾個月來,巫鐵倒是和這些灰岩蜥蜴培養出了不壞的交情。
每次和這些灰岩蜥蜴打交道的時候,巫鐵都會想起巫家石堡蓄養的那幾頭大傢伙。
「真是,又來討便宜了?以後乖乖聽話,有你們的肉吃。」
巫鐵笑著,砍下了一大塊血泡肉,遠遠的丟了過去。
一群灰岩蜥蜴發出歡快的『呼呼』聲,飛快的撲了上去大快朵頤。這幾個月來,有了巫鐵不時丟來的血肉,這些灰岩蜥蜴的生活品質可是提升了不少。
細微的撞擊聲傳來,一頭金屬蜘蛛快速的竄了過來。
不知道老鐵和大鐵做了什麼,這幾個月來,古神兵營的這些元能傀儡活動範圍越來越大,已經能夠輕鬆的在方圓數百里內自如行動。
而且大大小小的元能傀儡數量也在不斷增加,就巫鐵這兩個月見到的,新增的金屬蜘蛛起碼有上百隻了。
巴掌大小的金屬蜘蛛飛撲了過來,尖銳的腕足輕快的點擊一顆大蕨的枝條,快若清風的落在了巫鐵的肩膀上。
老鐵的聲音從金屬蜘蛛體內傳來:「趕緊收拾乾淨,又有外人來了……嘖,真是陰魂不散哪。」
巫鐵呆了呆,他加快速度,長刀揮舞,迅速將巨河馬劈成了數十塊。
一群金屬蜘蛛蜂擁而上,分別拖起一塊血肉全速奔跑,將這頭巨河馬運回了古神兵營。
另外一群金屬蜘蛛涌了過來,很專業的從遠處運來了苔蘚和泥土,將巫鐵狩獵留下的痕跡遮掩起來。同時,它們也掩蓋了運數獵物的金屬蜘蛛留下的痕跡。
巴掌大小的金屬蜘蛛帶路,巫鐵一路狂奔,很快他就來到了大河邊。
匍匐在一塊大石後面,用一叢大蕨遮掩身體,巫鐵向河面上眺望了過去。
三條通體漆黑,長有十幾米的木舟漂在河面上,木舟的桅杆上風帆飄蕩,血色的『長生』二字頗為刺眼。
三條木舟的船頭上分別站著兩男一女三個老人。
三人都和那紅姥姥一樣,生得鶴髮童顏,面容紅潤得極其不正常,好似每個毛孔中都有血氣在向外縈盪。
他們身後分別站著二三十名衣衫華麗、俊俏秀美的青年男女,這些青年男女也一個個生得飽滿豐潤,就好像吸足了水分和養料的豆芽菜一樣,茁壯飽滿得太過分了。
河面下,一條水痕驟然翻起。
一條水缸粗細的大水蟒猛地從河水中竄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向一條木舟上的青年男女吞了下去。
木舟船頭上站著的身穿黑色長袍,袍袖上用血色絲線繡了兩個骷髏頭的老人輕笑一聲,右手猛地向水蟒抓了過去。
離他十幾米遠的水蟒身體驟然歪斜,被一股巨力吸向了老人。
老人右手五指驟然充血,手掌膨脹成了一尺大小,五根手指變得鮮紅欲滴,好似血玉雕成。
五指如鉤,深深沒入了水蟒的身體,水蟒半寸厚的鱗甲在老人的手中變得無比脆弱,老人五指深深陷入了水蟒的身軀,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水蟒就軟塌塌的落在了河水中。
老人滿足的打了個飽嗝,他張口噴出一道長長的氣息,氣息都呈濃濃的血色。
「很是滋補。」老人笑著讚嘆道:「這地方,不錯,真不錯……想不到,紅老婆子死歸死了,還給本教找了這麼個好地方。」
另外一條木舟上,身穿血色長袍的老婦人陰沉著臉冷哼了一聲:「紅妹子死了,你們很快活麼?查不出真兇,我看你們怎麼向上面交待。」
另外一個老人輕描淡寫的笑了起來:「交待,要什麼交待?事情不是很清楚麼?赤姥姥,都是霧刀的人惹的禍,滅了霧刀,問題不就解決了麼?」
「滅了霧刀?你們說的輕巧。」血袍婦人赤姥姥陰惻惻的說道:「人家可是蒼炎域的地頭蛇……不是這麼容易滅掉的……」
一跺腳,木舟浮空而起,赤姥姥沉聲道:「不管真兇是誰……我不會放過他。」
赤姥姥目光如刀,狠狠的在兩個老人身上掃過。
兩個老人笑了笑,同時駕馭木舟飛起。
三條木舟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快速的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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