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堂就是幫凶!」
「這總舵主是我費了很大功夫才抓回來的,他的證詞足夠有力了吧!」
「還有賬本,裡面每一筆記得清清楚楚。」
「暗通敵國權貴,賣本國人口,這與造反謀逆有何不同?」
「人證,物證俱在!」
「算上這次的栽贓陷害!」
「狐平雲,你有幾顆腦袋能砍?」
秦贏的話,擲地有聲。
在這偌大的金鑾殿之中,顯得格外刺耳。
漢帝僵著臉沒有說話,或者說,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頭一回他覺得這龍椅發燙,坐立不安。
狐平雲的眼神已殺氣騰騰。
但,他居然沒有半句話為自己辯駁。
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似乎他不是當事人,而是看熱鬧的旁觀者。
「父皇,兒臣還想要叫來一個人證。」
漢帝眼神痛苦,「你……你還有人證?」
「有!」
秦贏大聲道:「不過,這次要指證的不是狐平雲,而是太傅王立德!」
唰!
無數目光凝聚在王立德身上。
他整個人臉色驟變。
怎麼……火燒到我身上了?
不是在審判狐平雲嗎?關我屁事啊!
「王太傅,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說完,秦贏向老黃使了個眼色。
老黃當即退下。
不一會兒。
金鑾殿大門口,響起了陣陣叫罵聲。
老黃提著斷了腿的王騰上來。
「這,這不是王明嵩的兒子王騰嗎?」
「他怎麼在這裡?王明嵩倒台後,他就失蹤了啊。」
眾人低聲議論。
王立德老臉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在看到王騰被作為人證抓上來的時候,他就明白了秦贏到底想做什麼。
王立德眼睛眯起,語氣極為不善的道:「秦贏,你是想一天之內扳倒兩大門閥!野心不小,膽子也不小!」
秦贏瞳色冰冷,「是又如何!」
被抓上來的王騰看到了王立德,激動得大叫:「叔叔,叔叔救我!」
王立德怒喝,「住嘴,誰是你叔叔。」
王騰臉色一僵,不敢置信的道:「是我啊,我是騰兒,王明嵩的兒子啊!」
「你不是我叔叔誰是?」
在王騰充滿期望的眼神中,王立德冷冰冰的道:「你已經被逐出王家,你的名字從族譜中抹去,什么叔叔,別這樣叫我!」
「別忘了,你終究只是外人!」
王立德的一番絕情話,無疑是給王騰判了死刑,他的心在這一刻,猶如利刃擊穿。
他的活力似乎在瞬息之間全部熄滅。
臉變得極度鐵青難看……眼底閃過痛苦。
外人,終究只是外人。
他王騰,只是王明嵩收養的義子。
王明嵩倒台了。
他還算什麼?
更何況今日的相見,他們身份懸殊。
——他是秦贏的人證!
王立德還會認你麼?
秦贏道:「你們敘舊可以等會兒。」
「我想說的是,蔡家的事。」
王立德聞言,冷蔑大笑,「蔡家?就是那個因為製造軍備出了差錯,被陛下滿門抄斬的蔡家?」
秦贏眸色冰冷,「那批軍備為何出錯,我想王家應該知道吧?」
王立德大聲否認,「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秦贏怒斥,「是你王家陷害蔡家!」
「我有證據!」
大殿中的爭吵。
使得眾人矚目。
狐平雲沒有說話。
王立德亦是沉默。
便是陳松泰,宋鶴年二位支持秦贏的大臣,也顯得有些凝重——應該說他們從見到王騰上來的時候,就臉色不好看了。
蔡家的案子,滿朝文武視為禁忌。
那可是漢帝親審。
誰敢異議?
「父皇!兒臣覺得蔡家的案子,應該重審!」
秦贏面向漢帝,終於是提起了這件事。
此話一出。
在場諸人仍是默不作聲。
可心思,卻無比活泛。
今天這早朝,實在太刺激了。
想不到秦贏擊鼓鳴冤,不止是為了替那三人洗刷冤屈,更是直接向狐平雲,王立德開炮!
這二位,可是朝中一等一的權臣。
除了位高權重,還有門閥背景。
一次斗兩大門閥,如此氣魄世間少有。
甚至還牽扯出了當年的蔡家慘案。
漢帝的面色已無比的難看。
驀然。
他站起身,卻搖搖欲墜。
「陛下!」
「父皇!」
在他旁邊的曹公公和秦舟,同時驚叫了一聲,上前去攙扶住。
「退朝!退朝!」
秦舟神情焦急,暴吼道。
「父皇!」
秦贏衝上來,卻被曹公公伸手擋住。
蒼老卻白皙的手掌按在他肩膀上。
秦贏居然驚奇的發現,他腳步無法再進。
曹公公幹瘦的身子,此刻仿若成了一顆紮根大地的參天古樹,動搖不得。
「九殿下,到此為止吧!」
「陛下,乏了。」
曹公公再無往日低眉順眼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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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老眼,有鋒芒!
早朝,倉促散場。
大臣們匆匆離去。
那些離散的背影,頗有些虎頭蛇尾的感覺。
秦贏未走。
狐平雲等人也未走。
「秦贏,你真是有種。」
「但是很可笑!」
「等著吧,你馬上就會看到門閥的手段。」
狐平雲冷笑著,從他身邊走過。
王立德未曾言語,但他想說的話,全在狐平雲剛才所言。
蕭宗桓倒是停了下來,戲謔笑著,「做到這份上,你真是有本事,也有膽氣,可惜啊可惜……你註定失敗,不信等著瞧!」
他說完,昂首大步地離去。
陳松泰走了過來,拍拍他肩膀,語氣凝重的道:「陛下還需要一些時間……你不要太過擔心。」
宋鶴年也嘆氣,道:「咱們已經盡了力,就看陛下願意幫誰了。」
秦贏堅定的道:「父皇會支持我們的。」
「他對魏國尚且願意一戰,莫非願意眼睜睜看著門閥,肆意禍害百姓?」
陳松泰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下一刻。
他嘆息道:「對外是戰爭,打外人怎麼樣都行,可對門閥……難難難……」
宋鶴年說道:「我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二人走出殿外,漸行漸遠。
寧祿山低聲道:「這……陛下身子不會有事吧?」
「咱們現在怎麼辦?陛下也沒說赦免我等。」
「莫非明天早朝還要再議麼?」
剛才退朝太過突然。
是漢帝身體出了差錯,臉色極為難看。
秦贏道:「他不是身體有事,我就怕他……先回梧桐苑吧,既然已經開弓,就沒有回頭箭!」
門外風雪越來越大。
兩個時辰後。
大將軍府一架馬車頂著風雪入了皇宮。
這馬車一路暢通,無人敢盤問。
直行入宮,到了養心殿前。
馬車裡下來一老者,身穿蟒袍。
他老態龍鍾,卻不失沉穩。
望著那熟悉的養心殿,幽幽開口:「多少年沒來了,也好,今夜與陛下敘敘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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