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暴雪如雨。
這是除夕夜的前夕。
往年時候,這般時節總是熱鬧非凡。
皇宮內外也開始掛起紅燈籠。
可今年,氣氛卻異常的壓抑。
甚至可以說是有一種詭譎之氣在蔓延。
行走在青石大道上的文武百官。
個個神色緊張,步伐沉重。
「蕭家的事…聽說了嗎?」
「聽說了,太可怕了!」
「鎮北王太過分了,他竟然做出這種事。」
「這要是輪到咱們,那如何是好?」
頂著大雪而來的大臣們。
愁眉苦臉,望著前方威嚴莊重的金鑾殿,硬是提不起半分的期待,反而有種踏入閻羅殿的懼怕。
帝都多是手眼通天的大人。
蕭家那事,早就傳遍了他們耳目。
鎮北王的心是真黑,手也是真狠。
蕭家的血脈,就這麼被他斷了。
蕭廷鈺是留了一命,可這活著還不如死了。
堂堂男子漢,以後得男子難了。
對男人而言,這是比死還要難以接受的事。
今日之蕭家,明日之百家。
誰能不怕?
太監總管曹公公出現在金鑾殿門前。
陰柔尖銳的聲音透過風雪。
「上朝!」
「文武百官入殿。」
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此時卻嚇得不少人腿軟,走在青石道上的大臣們回頭望去。
只見今天來上朝的人,竟然少了將近一半。
「早知道我也告病在家了…」
「唉,真不知道今天鎮北王還要做什麼。」
有人唉聲嘆氣。
那些不敢來上朝的大臣,都告了病假。
他們倒是機靈了。
也不再想著勸鎮北王。
這位爺連門閥都下手了,而且還儘是黑手。
誰還勸得住他?
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為今之計,那是惹不起躲得起。
年老的直接告老還鄉,年輕的就告病家中。
門閥的權臣除了蕭宗桓,倒是一個不缺。
陳太師,宋院長兩人也是風雪無阻。
文武百官開始入殿。
外面的風雪瞬間停了。
金鑾殿內暖和了許多。
鎮北王早已在等待。
八皇子也站在一旁。
「上朝!」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曹公公的聲音再度響起。
聲音落下,金鑾殿內寂靜無聲。
「眾卿家無本可奏麼?」
鎮北王開口了。
淡淡的質問聲,卻使人渾身震顫。
「臣…想問一件事。」
史官之首李長庚站了出來。
他拱手問道:「敢問王爺,為何要將平章政事蕭廷鈺處以宮刑?」
「哪怕他有罪,也要將罪名公之於眾。」
「否則,王爺不覺得有失公允嗎?」
眾人心裡佩服。
還得是這位鐵頭老臣啊。
誰都怕了鎮北王,唯獨他敢質問。
上次被罵了一頓,指著鼻子威脅。
今天還是敢站出來,不得不說,李長庚確實有文人的傲骨,百折不撓。
鎮北王眉毛微挑。
這老臣,還真是不怕死啊。
昨日早朝被本王一頓針對,倘若聰明的話,今天必是沉默,或是說些順耳的好話。
沒想到……
「好,既然李大人想要個公允,那本王就給你看看。」
鎮北王伸手拍了拍。
下一刻。
金鑾殿外走進來十個太監。
他們手捧卷宗,快步到殿前。
「李大人請看。」
「這就是蕭廷鈺的罪證。」
鎮北王手指那些卷宗。
李長庚快步上前,隨手抓了一卷。
「做空稅銀三十萬兩。」
「私自提高運河車船稅,一年斂財上百萬兩白銀。」
「官商勾結…搶民良田千頃……強搶民女。」
一個個罪名從李長庚嘴裡念出來。
每念一個,他都會臉色大變。
從最開始的震驚,而後憤怒。
最後,這位三朝元老直接開罵。
「這…這都是真的?」
「蕭廷鈺這個畜生!」
「平日裡看他溫文爾雅,背地裡居然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細數之下居然有十條!」
「十條罪證啊!」
李長庚氣得吹鬍子瞪眼,老臉漲紅。
鎮北王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發怒。
李長庚這人,要說缺點有一大堆。
比如情商低,嘴巴臭。
經常罵人,有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罵皇帝,直接讓九五之尊下不來台。
雖然他缺點一大堆。
可他有一條優點。
那就是為官清正。
雖然嘴臭這個毛病總是惹人厭,但不可否認,他能當上史官之首,為官是毫無問題。
李長庚罵了半天才消氣,但仍胸口起伏,要不是有人拉著他,恐怕休息夠了還要再罵。
鎮北王開口道:「各位都聽見了。」
「本王並非胡作非為。」
「蕭廷鈺做的這些事,隨便拿出來一條都足以讓他五馬分屍。」
「但,本王念蕭家剛死了人,蕭宗桓又只有一個兒子,故不忍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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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處以宮刑,留他性命。」
「這也算仁慈了吧?」
此話一出,眾人啞口無言。
仁慈嗎?
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你不殺蕭廷鈺,卻剝奪了他身為一個男人的資格,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將來了。
蕭宗桓是保住了兒子,但卻失去了子孫。
太監之身活著,這還不如一刀殺了算了。
「眾卿家可還有本奏?」
鎮北王漠然問道。
朝下,眾人各懷心思。
其中當屬狐平雲,王立德二人最為活絡。
他們不約而同看向八皇子。
可對方貌似並沒有注意到二人的眼色。
他站在鎮北王身邊,那是立正站好,啥心思也不敢動。
王立德想站出來。
狐平雲卻突然拉住了他。
「你想說什麼?」
狐平雲壓低聲音,眼神警惕。
「幫蕭家……」
王立德三個字剛出口。
狐平雲狠瞪了他一眼。
王立德不傻,當即打消了念頭。
鎮北王虎目環顧四周,道:
「既然無本要奏。」
「退朝。」
……
出宮的路上。
狐平雲與王立德二人並肩而行。
王立德不解,道:「為什麼不讓我說?」
「哪怕做個樣子也好,畢竟蕭宗桓與我們是多年好友。」
狐平雲搖頭,神色陰沉,「多說無益。」
「蕭宗澤死了。」
「蕭廷鈺廢了。」
「你猜猜蕭宗桓會怎樣?」
「他已經被鎮北王逼上絕路,不得不走那一步,我們這時還要為他說話,你想站陣營嗎?」
王立德心神微凜,「今日的蕭家,也許就明日的王家,亦或是狐家。」
「那時,也不會有人替我們說話。」
狐平雲長嘆一聲,「鎮北王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事先有準備,倒不至於這般狼狽。」
這倒是實話。
鎮北王回京一路保密。
甚至連秦贏的影子都被蒙蔽,收到了假的消息,他這麼費力隱藏行蹤,就是為了回來打門閥一個措手不及。
要是叫門閥提前知道,有了準備。
那可就沒辦法抓他們小辮子。
王立德見他嘆氣,便試探性的道:「如果蕭宗桓要你相助,你會出手嗎?」
狐平雲手握兵權。
五萬狼騎就是他的資本。
蕭宗桓如果要走到那一步,勢必需要狐平雲的鼎力支持。
「我?」
「如果真到那個地步,有機會一定出手。」
狐平雲深邃的眼眸中閃著詭異的光。
……
丞相府。
從未像今天這麼死寂。
蕭宗桓坐在床前,望著床榻上已昏迷的兒子,心如刀割。
正堂內的親弟弟尚未出殯。
兒子又遭了毒手。
短短兩天,他蕭家接連遭遇重創。
派出去追殺秦贏的人至今未歸。
不知道是沒找到人,還是已經死了。
現在蕭宗桓也沒心思去管。
他一夜無眠,頭髮白了大半。
疲憊的眼眸朦著一層灰白,仿佛遮住了視線,看不見前方,亦瞧不見未來。
蕭國公從外面進來,他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透著疲憊:「宗桓,去歇息吧,你守了一夜夠累了。」
蕭國公看著兒子頭頂一夜長出的白髮。
心忍不住顫抖抽痛。
他蕭家的血脈,幾乎根絕啊。
二子被鍘。
孫子被閹。
長子一夜白頭。
看上去竟如自己這遲暮之年一樣蒼白。
家裡倒是有一大群的庶子。
可是庶子……在他眼裡如同家奴。
「爹……」
「你總說要忍…我聽你的忍…一忍再忍,可是換來了什麼?」
「弟弟死了。」
「廷鈺生不如死。」
蕭宗桓的眸子深處,痛苦如星辰炸裂一般不可阻擋地蔓延著,然後他緩緩閉上了雙眼,幽幽道:「爹,你告訴我吧,我究竟要怎麼做才對?」
「我昨晚看見弟弟回來了,他掐著我的脖子質問我,為什麼不替他報仇?」
「我嚇壞了,原來是個夢。」
「夢醒了,又聽到廷鈺在喊疼。」
「我想幫他,可我做不到,身為父親卻不能保護孩子,他才二十出頭啊……他還年輕啊!爹,你告訴我怎麼辦?」
蕭宗桓面無表情說著,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聲音顫抖。
他以前聽人說,悲傷到極致是做不出表情的,他當時不理解,但現在他明白了。
蕭國公徹底慌了神,一手抓住蕭宗桓的肩膀,大聲道:「都是爹的錯!是爹讓廷鈺去監察院的,是爹害了他」
「有什麼錯,都算在我這個老不死的身上吧,宗桓,你要打要罵都沖我來,我絕無二話!」
「可你千萬別折騰自己,你是蕭家的頂樑柱,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啊。」
同為人父,蕭國公知道長子的痛苦。
他也痛恨自己昨天的決定。
那道聖旨分明就是個圈套。
如果當時,他沒有說話。
他沒有讓蕭廷鈺去監察院,最多也就是落個抗旨不遵的罪名,至少孫兒不會有事。
抗旨又怎樣?
我蕭家世襲貴族,底蘊雄厚。
難道還會怕區區一道聖旨?
可惜…他覺悟得太晚了。
蕭廷鈺已經毀了。
他只盼蕭宗桓不要一蹶不振,否則他蕭家真就完了。
蕭宗桓站起身,面無表情的看向蕭國公。
「兒子不敢怪罪父親。」
「蕭家有此一劫,錯不在您。」
聞言,蕭國公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陰惻惻的開口,「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爹不再管了,蕭家所有的資源,任你調用。」
聞言。
蕭宗桓疲憊臉上突然浮現一絲狠辣:
「有您這句話就好。」
「姓秦的讓我兒子絕後,我要姓秦的百倍償還,我要他的江山改名換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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