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若來了興致。
她還沒見過秦贏會為了某個人唉聲嘆氣,那人一定不好對付。
「江朝民是個什麼樣的人?」
秦贏仰頭看天,幽幽的道:「三朝元老,曾任帝師,官職不算多高,卻資格非常老。」
「最讓人煩的是,江朝民是個將循規蹈矩刻進骨頭的人,就這麼說吧,如果讓他審案,哪怕他明知對方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證據不足,他也會判人無罪。」
「這種人,在太平盛世是個難得的好官,但是在如今這世道,他就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聽到秦贏這麼說。
白惜若仿佛已經在眼前,浮現出一張剛正不阿,卻又極其不近人情的老臉。
這性格確實和秦贏背道而馳。
秦贏審案,除非必要否則根本不跟你講證據,只要你做了又被他抓了,那你就死定了。
就像剛被剁死的圖爾吉。
他賣神仙煙犯法嗎?
在大漢並不算犯法,可他害不害人?
當然害人,而且是害得家破人亡。
如果要按大漢律法審判,他十有八。九是要無罪釋放的,所以秦贏審都不審,讓他連全屍都留不下,免費給山上的野狗飽餐一頓。
也就是說——江朝民到來並不是好事。
他會成為秦贏辦事的一把鎖。
偏偏這老臣還動不得,打不得罵不得。
那可是三朝元老,漢帝年輕時的老師,算起來秦贏還得叫他一聲爺爺。
這說破大天去也不能對他野蠻啊。
白惜若道:「他還要多久到?」
「估計也就兩三天吧。」
秦贏嘆氣道。
二哥說他已經在路上了。
但帝都離江南可遠,就算他夜以繼日趕路,也至少需要兩天。
江朝民年紀大了,肯定不能太勞累,這麼算估計三天後就會到。
「我幫你殺了他。」
白惜若靈機一動,「就當是幫你辦第二件事怎樣?」
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秦贏嘴角止不住一抽,敢情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啊?
當花魁的時候,那都是裝的。
真是江湖如戲,全靠演技。
秦贏擺擺手,道:
「他是欽差大臣,你知道殺欽差的罪有多大嗎?他要是死在江南,還不知道有多少給他陪葬呢。」
「你可算了吧,動不動就要殺人,你當我是殺人狂魔啊?」
白惜若認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睛眯起像月牙似的很漂亮。
「難道不是嗎?」
「你在江南殺的人還少?」
秦贏繃著臉道:「滾!」
白惜若哈哈一笑,似乎調戲了他一下,讓她很開心,但下一刻,她又認真的道:「你趕緊把剩下的兩件事都說了,我也好了卻心結。」
她答應幫秦贏辦三件事。
這說出去話潑出去的水。
必須要言出必行。
一天沒辦完,她就覺得心裡有刺,總感覺欠了他的,渾身不自在。
秦贏眼珠子一轉,道:「好,我讓你再辦一件事。」
白惜若一臉期待。
「解散紅花堂。」
秦贏蹦出來的這句話,讓她臉色唰的陰沉。
「哈哈……」
秦贏乾笑一聲,旋即認真的道:「我還沒想好,想好了自然找你。」
秦贏說完,大搖大擺走了。
「大姐,這小子太可惡了。」
鐵錘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望著秦贏的背景,咬牙切齒,「他不僅脅迫你說出了堂中這麼多秘密,還總是口無遮攔。」
「算了。」白惜若淡淡的道:「他也沒錯,只是我們各為其主罷了。」
說完,她又道:「通知兄弟們,別再去尋寶藏了,就是尋到了也別動,這東西是秦贏的,就給他吧。」
鐵錘神色為難,「大姐,這……咱們也需要錢。」
白惜若皺眉瞪眼,「頂嘴什麼,讓你做你就做!」
「是。」鐵錘不情不願的哼道。
早在之前,紅花堂就知道秦贏在尋蔡敬仲的寶藏,但一直沒找到,紅花堂對此也投入了大量人手去找。
但現在她和秦贏之間的關係有了變化。
畢竟是欠他太多。
總不能再搶他寶藏吧。
……
秋風夜雨,雷聲如震。
好端端的晴天,在太陽沉沒西山後,老天爺突然翻臉,颳起了大風下起了暴雨。
轟隆……
暴雨中,一輛馬車疾馳。
瓢潑大雨打濕了車頂蓋,四處滲水。
就連拉車的馬兒也凍得發抖。
這深秋的大雨可冷得驚人。
「老爺,前面有座破廟,咱們去躲躲雨吧?」
趕車的蓑衣人大聲問道。
馬車裡緩緩傳出一聲,「好。」
很快,馬車停在破廟門前。
黑暗的破廟裡燃起一團火。
「真倒霉,白天還好好的,晚上就下雨了,照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到江南。」
馬夫脫下濕透的蓑衣,嘴裡罵罵咧咧。
他是個年輕人,看起來只有二十歲。
「老爺,您把衣服脫下來烤火吧,別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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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面是個老人。
滿臉皺紋一看便是飽經風霜,雙目滄桑似深邃如海,火光映過,可見他一身官服,頭頂烏沙。
「老爺,陛下派您遠赴江南,怎麼也不派一隊甲士沿途護衛,您坐了這麼久的天牢,連宴席都不設款待,這……」
年輕人滔滔不絕的抱怨,可下一刻就被老人冷哼打斷。
「必先,不可非議陛下。」
老人抬起頭,帶著教訓的口吻說道:
「為人臣子,自當受命於君。」
「陛下讓我坐牢,我就只能坐牢,陛下讓我去江南,我便去江南,再怎麼辛苦也無怨無悔,豈能多一句抱怨?」
「你也就在這裡跟我講講行了,不可再別人面前如此,否則碰到有心人記下來,你就是欺君之罪。」
「我說的這些,你可否聽清了?」
高必先被一頓莫名其妙的教訓,也是滿臉的無奈,但好在他不是第一天跟在老人身邊,久了也算習慣。
便隨著他的意,自作反省的道:「知道了,我的殿閣大學士,江朝民江大人。」
「我高必先以後再也不敢了。」
聽到他認錯,也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江朝民繃緊的臉鬆弛一些,也露出笑容。
把身上的官服脫下,靠近火堆。
「必先,你對秦贏怎麼看?」
高必先沉吟片刻,道:「九皇子行事狠辣,頗有當年漢帝的影子,雖然殺的人不少,但都是該殺之人,依我看,江南的老百姓一定很愛戴他。」
「嗯。」
江朝民老辣的眸子中透著一股光,「他是第一個敢把門閥往死里得罪的皇子,真不知道怎麼想的,雖然無知,但很對老夫胃口。」
高必先神色一動,「老爺,您不會是想站在他這邊吧?九皇子在朝中可是弱勢,支持者沒幾個的。」
江朝民哈哈一笑,豪氣沖天的道:「支持者在精不在多,支持大皇子八皇子的那些饞臣,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
高必先一臉無語。
這老頭兒又在自吹自擂了。
什麼在精不在多。
關鍵時刻還是靠人多啊。
當年漢帝不就這麼坐上帝位的。
您支持他有個屁用,別忘了您在朝中人緣也不怎麼好,和九皇子正好湊成絕世雙煞了。
與此同時。
暴雨之中,卻是暗藏著兩個黑衣人,死死盯著破廟裡的兩人。
他們像石頭一樣趴在草叢中。
無聲無息。
嘩啦啦~
雨越下越大。
屋檐的水幾乎淌成河了。
高必先起身動了動身子,走到屋檐下伸手捧水,狠狠洗了一把臉,這冰冷的雨水讓他精神大振。
忽然。
他看向外面,高聲喊道:「道上的朋友,外面雨大天冷,不如進來坐坐?」
趴在草叢中的黑衣人神色大變。
「被發現了!」
「不管了,殺!」
兩道人影沒有片刻猶豫,瞬間撞破雨幕。
長刀在夜色中透著一股冰冷入骨的殺意。
「嘿嘿。」
高必先古怪一笑,回頭對江朝民道:「老爺,要留活口嗎?」
喜歡開局一首詩,震驚滿朝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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