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
秦贏喝止了他的舉動,「香客們自會離去,不勞住持費心。」
說完,秦贏給了田戰一個眼神。
後者心領神會,當即下令。
「搜!」
「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鐵浮屠魚貫而入。
還在燒香的百姓們見鐵浮屠來勢洶洶,也顧不得繼續了,紛紛讓開繞到一旁。
「各位,今日永安寺有事,你們改日再來燒香吧。」
「請離開!」
田戰步入大雄寶殿之中,眸子掃視周圍,威嚴開口。
「走走走……」
「快走快走,這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先走吧,省的惹火上身。」
眾人趕緊收拾東西離開了。
看著香客爭先恐後從山門離開。
靜海雙手合十,默念佛號。
身後眾僧亦是安靜目送,不曾阻攔。
秦贏沖老黃使了個眼色,後者趕緊靠近俯耳。
「老黃,你腳步快,山下告訴寧叔,所有進出的香客都要仔細搜身,別讓人有機會把賬本帶走。」
老黃點了點頭。
下一刻便直接離開了。
「清怒大師,怎麼樣打疼了吧?」
秦贏上前去,笑呵呵的道。
清怒那遍布橫肉的臉龐,已經多出了兩道五指掌印,一左一右十分對稱。
田戰下手那是一點不留情。
哪怕是常年練武的羅漢堂第一武僧,也被打得嘴角出血,隱隱有青腫浮現。
「貧僧失言,多謝殿下賜打。」
清怒眼裡的殺機一閃而逝,旋即平靜無比地兩手合十,彎腰低頭。
他知道秦贏這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但也不敢發作。
「知道就好。」秦贏哈哈一笑。
他兩世為人,心性可成熟得多。
清怒那一閃而過的殺機,雖然隱晦到難以察覺,到還是讓秦贏感受到了。
他伸出手,侮辱性地摸了摸清怒的大光頭,「嘖嘖嘖,真難得,出家人不是吃素嗎?你這身肌肉怎麼練出來的?」
「大師,你不會偷偷吃肉了吧?」
秦贏說話之間,手還故意拍了拍他的腦殼。
清怒臉色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眼神盯著秦贏不說話,身子有些顫抖,似乎在死死壓制著怒火。
見此。
靜海立刻上前去,「請殿下到客院禪房烤烤火,喝些清茶。」
秦贏眼神掃了他一下,有些掃興。
還以為這清怒就要忍不住動手了呢。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俗話說相由心生,眼如心境。
清怒這種人的眼神,便是倒影著他的內心,此人絕非善類,要說他是修佛之人,那秦贏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善人。
收攏心神,秦贏笑呵呵的道:「好,聽說永安寺的茶有包治百病的功效,今天我可要喝上許多。」
靜海謙遜的道:「那都是香客們抬愛,永安寺的茶,也不過是普通的山茶,別無特別。」
秦贏已進了山門。
走過旁邊的禪道。
便看到了一座小院子。
靜海走在前面,面色和悅的道:「這是客院禪房,有些施主來本寺做功課,晚了便留宿於此。」
「山居簡陋,自是比不得皇宮奢華,卻也乾淨,請殿下莫要嫌棄。」
秦贏不說話,走進了客院禪房。
這裡的確很簡樸。
只有一張桌子,幾張凳子。
布置的倒是非常充斥禪意,一入門就看到牆上有個大.大的「佛」字。
秦贏隨意坐下。
不一會兒,就有僧人端著茶水上來。
靜海親手接過,微笑著給秦贏倒茶。
似乎在他眼裡,並不覺得秦贏是陌生人,反而是多年未見的好友。
他半點不拘束,一舉一動皆有宗師風采。
秦贏拿起一杯茶,溫度剛好,茶香瀰漫。
「好茶。」
見此,靜海住持便問道:「敢問殿下,您追的那賊人樣貌如何?身材幾許?」
「既然他跑進寺來,貧僧也想出一份薄力。」
秦贏一邊品茶,頭也不抬的道:「他長得五短身材,獐頭鼠目,明明是個壞人總喜歡扮好人,而且還有一副官老爺的派頭。」
靜海一愣,「這……這人……」
他猛然驚醒。
這不就是那已去了西天的李二河嗎?
靜海身後的眾僧也是臉色微變。
低著頭不敢看秦贏。
這是試探,也是敲打。
靜海沉穩的道:「貧僧從未見過此人。」
說完,他轉過頭吩咐,「清怒,你帶寺中弟子去協助搜查,看到此人一定不要放過。」
清怒聞言,點了點頭,很快就退下了。
秦贏看他裝模作樣的樣子,心裡嗤笑。
面色不動的道:「難得今日見到靜海住持,百姓都說你是金蟬佛子,那你的佛法修為一定高深莫測。」
「我這裡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大師。」
靜海微笑著道:「貧僧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贏道:「敢問大師,如何才算一個好人,怎樣才算到了西天?」
靜海微微一笑,道:「如何算一個好人,佛有語,歷經人世間九九八十一難,持初心不變,行善積德即是個好人。戒貪嗔痴三惡,一心向佛者,不造殺孽,即是到了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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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贏聞言,也是笑了起來,又道:「佛還說,惡者回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也不是?」
靜海點頭,「是。」
不料。
秦贏猛然起身,一腳踹開了桌子。
茶水灑落一地,茶壺也碎了。
他怒目圓睜,吼道:「簡直是胡說八道,鬼扯!」
「好人成佛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還得行善積德,壞人殺伐無數,竟只要放下屠刀便可以立地成佛。」
「若真是這樣,誰還去行那好人之道,不如都拿起屠刀,見人就殺見房就燒,待我殺得痛快了,也來個放下屠刀。」
「請問大師,這樣也可以成佛麼?也能去享那西天極樂世界麼?」
「你說不造殺孽,一心向佛可成佛,那為何放下屠刀也可成佛,難道放下了屠刀,便可以改變殺人的事實?靜海大師,你說的話簡直在自相矛盾!」
秦贏的話,讓眾僧面色難看。
不等他回話,秦贏又大聲質問道:
「我在江南殺了不少人,有魏國人,也有漢朝人,你說我算好人還是壞人,我百年之後,該下地獄還是去西天?」
此話一出。
靜海心神巨震,臉色驚變。
前面的話被駁斥,靜海尚可理論。
可這後一句話,才是真正的殺機所在。
秦贏身為朝廷皇子,抗擊外敵入侵,守衛疆土乃本分所在,他殺人再多,那也是殺的該死之人。
利國利民,百姓無不稱好歌頌。
可在禪中,殺人就是殺人。
不分男女善惡。
倘若要論起道來,靜海豈不是要說,秦贏將來得下十八層地獄?
這話能說麼?
說了就是大逆不道,毀謗皇子。
可他要是不說,那豈不是有悖禪論?
他金蟬佛子的名號何存?
永安寺佛光何在?
這……這簡直……
靜海震驚無比,沒想到這年輕皇子心思如此可怕,挖了個大坑讓他跳,而他傻傻跳進去才後知後覺,為時已晚。
現在是騎虎難下,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靜海大師,你怎麼不說話?」
秦贏眼神眯起,一股危險的寒芒迸射而出,步步緊逼而來,「你說,我殺了這麼多人,到底是立地成佛,還是下十八層地獄受苦?」
「這……」
靜海光滑的腦袋落下一滴汗水。
他的心忍不住劇烈跳動。
壓迫感!
他竟然在這個年輕皇子的身上,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這種感覺讓他如坐針氈,恨不得拔腿就跑,從容淡定的心境紊亂不堪。
「殿下!」
恰在這緊繃的時刻。
門外傳來田戰的聲音,「在寺廟附近發現一個形跡可疑的人,已派人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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