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飲完水瓢中的水後,他再次坐回了寫作的位置上,抓起了羽毛筆,筆尖終於落在了羊皮紙上。
他終於開始書寫了。
他絕對是認真的,只是準備過程有些慢而已。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抬起了頭。
「上主啊,誰讓灰塵蒙住了你的眼。」
他敏銳地注意到距離他四米開外的聖像,那令人堪憂的衛生狀況。
他快步地走到聖像面前,扯著自己的袖子,踮著腳尖,試圖去擦拭聖像上的灰塵。
「砰!」
鐵門被踹了開來。
埃里克終於受不了了!
「菲.......」
「埃里克!?」
埃里克連名字都沒有喊完整,便被菲利普反叫住,並鬼魅般被他握住了雙手。
他剛才明明還在四米開外啊混蛋。
認識他這麼久,還不知道他還有這閃現技能。
「我的兄弟,我親愛的兄弟,你終於回來了。在上帝的恩庇下,告訴我,此行是否順利。」
「喂喂喂,把這肉麻的台詞停停。菲利普,你這樣讓我有點害怕。」
埃里克連忙抽出了被菲利普握住的雙手。
「怎麼會?我已經深刻意識到了主的榮光,我必將讓上主的願,行走在英格蘭的大地上。啊,我是如此卑微.......」
菲利普神神叨叨地嘀咕了起來。
埃里克搖了搖頭,隨後擼了擼自己右手的袖子,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緩緩地向著菲利普靠近。
「埃里克,你......你你要做什麼?」
「別害怕,馬上就好。」
「啊!」
埃里克一擊巴掌拍在了他的左半邊臉。
菲利普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片刻後捂著自己的腦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誒?埃里克,你回來了?一切還順利嗎?」
菲利普訝異地看著埃里克。
「總算恢復正常了。」
埃里克鬆了一口氣。
「哎呦,我的左臉頰好痛,我突然感覺不到我耳朵的存在了。怎麼感覺有人打我了?埃里克。」
「額,我不太清楚,可能是蚊子,有些蚊子挺毒的,現在。」
「這樣嗎?看來得去弄點驅蚊的東西了。」
「那個,事情很順利,又不是什麼大事。倒是你,話說一篇論文不至於吧。」
埃里克連忙打了個哈哈,將集市許可證給了菲利普。
「論文......論文論文論文.......」
好像觸發了什麼關鍵字檢索,菲利普大腦一下子宕機了,開始機械般地念叨起了論文這個單詞。
「誒誒誒,停停停。別緊張別緊張,我會幫你的。」
「幫?」
菲利普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隨後連忙向著埃里克擺了擺手。
「不不不。這......這是屬於我的修行,獨立完成乃是對主的虔敬,這是個人的試煉,是個人的修行.......」
「可是審稿的是蘭弗朗克大主教,你最後把稿子呈上去了,你確定他不會提出修改意見?而你難道能對他的意見視若無睹?這只是初稿而已,最後會變成什麼猶未可知。
也許會面目全非也說不定呢。而且如果伱覺得我路子不對,你自己也可以自行修改,這難道就不是你的修行了?你就當我是第二作者。」
「額.......好吧。」
菲利普坐了下來。
「那麼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
「你的題目是什麼?」
「額......┭┮﹏┭┮」
「好吧好吧。」
埃里克看著菲利普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願上帝憐憫這可憐的羔羊。
「論何以得見上帝。」
「埃里克,得見上帝?」
菲利普被這標題嚇了一跳。
這題目太大,如果稍一不慎可能就會被打成異端。
而且就這個題目,菲利普只想到了一種可能。
「你是指靜修嗎?」
靜修是東方教會流傳的一種默想方法,他們認為通過訓練肉體,基督徒能用雙眼得見上帝之光。
在西方教會也有很多人擁躉,不過很不幸在十幾年前東西方兩教會互相開除教籍後,靜修在西方被棄置了。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副標題是『信仰尋求理解』。」
「理解?」
「如果說上帝創造了世界,那麼便可以期待,上帝的受造物應當有上帝作為的記號。就像雕像作品會清楚地反映出雕塑家的獨特風格,畫家也會在自己的畫作旁署名。
那麼受造物的哪些方面可以看到上帝呢?」埃里克看向了菲利普。
「是運動(變化)!世界的一切都在運動,而運動都有一個因,正如雨會從天而降,石頭滾落。一切運動緣起都歸於第一因,第一因乃是上帝之手。」
「很好,不過這只是一個方面,不過我們還需要更加精闢一些。
我可以從歷來思考這個問題的傳統中,找出一共三個答案:人的理性,世界之秩序,世界之美。
首先,人的理性,希波的奧古斯丁告訴我們,上帝創造的頂峰就是人的本性,即人有能力進行推理,因此只有人才得見上帝之蹤跡,正如我們現在在思考。
第二,世界之秩序,與人一樣,世界同樣存在理性,即世界之秩序。人的理性與世界秩序存在一致性,我們可以理解它,也有必要去理解它。正如花朵缺乏肥料時,必然枯萎;人終有一日會走向死亡。天上地下有數不清的見證,都傳頌著他智慧的奇事。
第三,世界之美,這個可見的世界是無限壯美的,如難以想像的廣闊,天空無法測量的高度。當我們因長滿鮮花的草地與和煦的微風而心曠神怡時,我們感受到美感,它們無疑是在仿效上帝的聖潔......
.......
綜上所述,我們一共有兩部書,我們須從中搜集我們的上帝,除了成文的那本書外,還有另一本書自然(世界)。
自然中的所有,無論大小,都像許許多多的人物,在引導我們沉思上帝不可見之事,也就是使徒保羅所說的他永恆的能力與神性......」
「寫好了嗎?」
埃里克看向了菲利普。
「自然的一切足以說服人類,叫他們無可推諉.......通過聖潔,神聖的道,更加清楚完全地啟示自己。自然之偉大是我們今生所必須知道的。」
菲利普喃喃地念誦著羊皮紙上的語句。
「我有罪,埃里克。」
他突然站起了身子。
「我不能拿這個為自己謀前程。這是屬於你的。」
「不,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上帝的。」
因為這確實不是他的,這是阿奎那的,儘管他老人家現在還沒出生。(聖托馬斯·阿奎那,十三世紀經院哲學家,被稱為天使博士,教會36聖師之一,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神學家。)
「可是......這.......」
菲利普望著手中的這篇論文。
或許有些誇張,但是就這篇文章來看,在菲利普的認知之中只有教父時代的學者才能寫出來。
「菲利普,我要離開這裡了。大概......不做修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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