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爺不是剛出去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邢三宅子外面,幾個惡行惡相的漢子,隔著老遠就打招呼道。
待陳勝和青年走的近了,看到青年的臉高高腫起,門口一個漢子皺眉道:「跟人動手了?對方什麼來頭,記得長相不?」
「怎麼回事?」
「表少爺,誰打的?」
「傷的重不重?」
其他人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臉上都有怒容,仿佛青年只要說出一個名字來,這些人就會去拼命。
青年看到舅舅的手下,心裡有了些底氣。
但是轉頭望向陳勝,見他氣定神閒,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剛提起的膽氣忽然就散了。
「沒什麼,衝撞了個大人物,自己打的,已經沒事了。」青年解釋了句,緊接著便問道:「我舅舅在嗎?這位朋友有事找舅舅。」
「三爺在裡面,表少爺直接帶他進去就行。」
邢三爺是四十來歲,蓄著短須的消瘦中年人,表情和善,姿態儒雅,不像是放高利貸的兇狠人物,倒更像個讀過幾年書的賬房先生。
「又和人打架,還打輸了?」見到青年臉上的傷,邢三笑道。
青年眼神瞟了陳勝一眼,回道:「沒什麼,舅舅,這位好漢要見您,我就給帶過來了。」
「哦?」留意到青年面對陳勝時小心翼翼的姿態,邢三眼神眯了眯,多了些冷冽,對陳勝道:「東市街周裁縫,你向來掙多少花多少,怎麼會登我的門?」
「邢三爺認得我?」陳勝驚訝道,周慶書的記憶里,只有一些道聽途說來的關於邢三的消息,卻是一次也沒見過。
「南城各家各戶,幾口人,什麼長相,什麼營生,秉性如何,全在我腦子裡。要是沒有這點本事,忠勤伯憑什麼放心把差事交給我?」邢三得意道,而後意有所指的道:
「只是沒想到,我這雙招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向來老實巴交的周裁縫,居然是個狠角色。我這外甥雖然被寵成了個廢物,膽氣還是有一些的,一般人可嚇不到他。」
「邢三爺說笑了,什麼嚇不嚇的,我這人就是愛和年輕人講些大道理,他能聽進去,我也很意外。」陳勝笑道。
「他的事,等我了解清楚再說,先說你的事,來借錢?」邢三搖頭道。
「到這來,當然是借錢。」
「借多少?報個數。」邢三痛快的道。
「你這有多少?十萬八萬我不嫌多,一萬兩萬也不嫌少。」陳勝也不跟他客氣,獅子大開口道。
「口氣不小,九出十三歸,到月收賬,你還的起嗎?」邢三皺眉道,雖然借的多,掙的多,但是萬一打了水漂,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到時就算殺了陳勝也彌補不了損失。
「我敢借自然有把握還,一個月後保證連本帶息分毫不差。」
「你拿什麼保證?來我這借錢的,都說自己會還,到最後賣房子賣地賣兒賣女,依舊還不上的,卻大有人在。」邢三道。
「放心,忠勤伯執掌南大營,他的錢誰敢賴?」
「還是說清楚的好,這行的規矩就是這樣,總得讓我知道你有還錢的能力,才好把錢借你。」邢三不為所動。
借個高利貸還這麼多規矩,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多點信任嗎?
早知道這麼麻煩,還不如明搶呢,在春滿樓的時候就該把和珅給搶了。
想到和珅,陳勝心中一動,道:「本想低調點,既然你非要問,那我就明說了。我今天遇上貴人了,被指點了一條發財的門路,只是本錢不夠,才到你這拆借一二。」
「貴人?這京城裡貴人多的是,騙子也不少,報個名號,我也好幫你參詳參詳。」
「和珅,和大人。這是個大貴人吧,我想也沒哪個騙子,有膽子冒充。」陳勝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
聽到和珅的名字,邢三的神色鄭重起來,仔細打量陳勝,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陳勝毫不心虛,坦然與他對視。
邢三信了幾分,心中卻仍有疑慮。
周慶書一個落魄裁縫,跟軍機處領班大臣和中堂,差距實在太大。
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八竿子打不著,憑什麼能得和中堂青眼。
「恕我直言,你怎麼有機會見到和中堂的?」邢三想不通,索性直接問道。
「嘿嘿,自然是在八大胡同遇到的。」陳勝露出個男人都懂的笑容,繼續說道:「就今天中午,胭脂胡同的春滿樓,我跟和大人有幸遇上,相談甚歡。說來也巧,居然還有幾分親戚關係,真論起來,和大人還得跟我叫一聲四舅老爺呢。」
陳勝說的一板一眼,跟真的似的,邢三越聽心裡越有底,只是疑惑也更多,不由問道:「四舅姥爺?這是怎麼個論法,你們周家不就你一根獨苗嗎?而且大清入關以來,就有祖訓,滿漢不得通婚,違者殺頭。你一個漢人,還能跟鈕軲轆氏攀上親戚?」
「怎麼著,莫非你對和大人祖上的私密事感興趣?」陳勝不耐煩道:「我犯的著,用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話騙你嗎?我是在春滿樓的大廳遇到和大人的,交談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你派人隨便打聽一下,就能知道真假。」
「不感興趣,一點都不感興趣。」邢三急忙搖頭,陪笑道:「您見諒,這印子錢的生意是伯爺府的,說到底,我就是個掌柜。您要的數額這麼大,不由得我不謹慎些。」
「你這是謹慎過了頭,和大人給的門路,肯定大賺特賺,全大清有幾個人敢讓我賠錢?也就是我這人行事向來比較正派,換一個貪心點的,連本錢都不用出,躺在家裡就有人送錢。」陳勝得意的道。
「那是,那是。」邢三附和道。
「行了,別廢話了,你這有多少銀子,都拿給我吧。」
「您稍坐,我這就去拿。」邢三想了想,覺的這生意能做。
至於陳勝是不是在騙他,可能性太小了。
冒和大人的名頭,騙忠勤伯的錢,想想都不可能。
就算活夠了,也沒這麼尋死的。
不一會,邢三從禮物拿了個小木匣出來,放到桌上打開。
「全在這了,一共一千八百兩,您數數。」說著又拿出兩份契約和一盒印泥,對陳勝道:「借據我已經寫好了,要是數目沒問題,您按個手印就行。」
「就這麼點錢,還數什麼。」陳勝直接按過手印,將銀票揣進懷裡,不滿道:「忠勤伯怎麼說也是個伯爺,開門做生意,就預備這麼點本錢?」
「忠勤伯的錢自然是在伯爺府,不可能放到我這。況且平日裡來借錢的,也就是十兩八兩的,上百兩的都少見,這些完全足夠周轉。」邢三解釋道。
「行吧,我湊合著用。」陳勝揮揮手,向外走去,心裡想著,一千七百兩應該夠他嫖上大半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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