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風吹著樹葉,嘩啦啦作響。
將許多樹木,吹的左右搖擺。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一株大樹上,一根人腿粗粗的樹枝,給風吹斷,掉落了下來。
將下面的茅屋,都砸塌了半間。
手中拿著紙條的王允,目睹了這樣的一幕,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過了好一陣兒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悠悠說道:
「是真的起風了!
這樣粗的樹枝,都給吹折了!」
在王允的感慨聲里,有聽到動靜的僕人,快速趕過來,查看情況。
「這風也不是特別大啊,怎麼就將這樣粗的樹枝給吹折了?」
一個僕人感受著風,又看看那被吹落的大樹枝,帶著疑惑的開了口。
「肯定是被蟲蛀了!
這樣粗的樹枝,若不是被蟲蛀了,這樣的風,怎麼可能會將其吹下來。」
邊上一個年老一些的僕人,接口說道。
年輕一些的僕人聞言上前察看。
「這就被蟲蛀了,這裡有很多蟲眼!」
片刻之後,他出聲說道。
「這樹枝,被風吹掉也就被風吹掉吧,還偏偏下來砸毀了房屋……」
站在窗前,看著外面情景的王允,聽著兩個僕人的對話,面色很快就變得複雜起來了。
也不知道他都想到了什麼。
他站在這裡,靜靜的看著僕人們處理那被風吹落下來的大樹枝。
這樣過了一陣兒之後,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蕭索……
……
剛剛平靜下來的長安,一夜之間就變得不再平靜。
那些忽然間出現的諸多紙條,如同諸多的石頭丟到潭水中一般。
激起了層層波浪。
紙條很多,哪怕是一些心向劉成的聰明人,在見到紙條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派遣人手,搜尋紙條,將之揭下來,也一樣是於事無補。
這些紙條,還是以各種渠道,各種方式,進入到了許多人的手中。
攪動了長安的風雲。
許多人,在見到紙條的第一時間裡,心裏面就有了預感,覺得這長安要起大風了!
也有很多人,將目光投向相國董卓的府上,以及位於長安西南方向的扶風郡。
為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做出各種猜測……
在這種氣氛之中,侍中蔡邕,火急火燎的一路急匆匆朝著董卓那裡而去。
他是真的擔心,董卓會因為這事情,而對劉成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來。
這不僅僅是因為,劉成是他的准女婿。
更為重要的,乃是從劉成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些之前不曾看到的東西。
可以將這些東西,稱之為希望……
蔡邕來到董卓這裡,馬上就有人進去通報。
片刻之後,那前去通報的人就出來。
「相國有請。」
蔡邕就跟著這人,快步往董卓所在的房間而去。
一路上,蔡邕走的很快。
心裏面很是急切。……
「相國,蔡侍中來了。」
侍者來到房門邊上開口稟告。
「請蔡侍中進來。」
董卓的聲音響起。
侍者站在門口,對著蔡邕做出請的手勢,蔡邕整理一下衣冠,邁步進入。
邁步來到房中,一股清涼就撲面而來,讓人很是舒服。
董卓斜躺在一張床榻上,有兩個穿著紗衣的妙齡女子,在他眼前不遠處跳舞。
舞姿曼妙。
還有兩個長得很美的女子,正在那裡伺候著董卓吃早飯。
「給蔡侍中看座。」
董卓對著蔡侍中點點頭,笑著示意,並開口說道。
立刻有人搬來椅子,請蔡邕坐下。
「天氣炎熱,給蔡侍中端來一些水果,請蔡侍中品嘗,為蔡侍中消消暑氣。」
董卓再次開口。
立刻就有侍女,端來清洗乾淨的、用井水泡過的瓜果,雙手捧著送到蔡邕面前。
蔡邕原本是想要說話的,見此,也就只好先將要開口的話壓下。
耐著性子等待了一陣兒,見到董卓依舊是是半躺在床榻上,悠然吃著東西,看著舞蹈,心裏面就有些存不住氣了。
「相國……」
「蔡侍中,不要著急,這兩人可是從西域來的,你看這舞,跳的多好。
蔡侍中不妨靜下心來,欣賞一番。
說不定還能從中找到一些靈感,做出一篇好文章……」
蔡邕只好閉上嘴巴,將滿肚子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坐在這裡,被迫與董卓一起,觀看舞蹈。
只是心中有事,怎麼都看不進去。
急的額頭上,都有一些汗水冒了出來。
這樣過了一陣兒之後,蔡邕忽然間就變得平靜下來了。
他也不再著急了,伸手從眼前的果盤之中,拿出一塊切好的寒瓜,身子往後,靠在了座椅的背上。
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放鬆。
輕輕咬上一口,甘甜涼爽,又紅潤的寒瓜瓤,就進入了口中。
這種舒坦勁,就別提了。
靠在座椅上,吃著冰鎮寒瓜,看著來自於西域、充滿異域風情的舞蹈,蔡邕只覺得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格外舒暢。
寒瓜,就是後世常說的西瓜。
漢朝時就已經有了。
也不知道是張謇出使西域的時候帶回來的,還是其餘一些從海上前來的異域客商帶來的。
反正到了如今東漢末年的年代,這東西已經比較普遍。
因為這東西性寒,解渴降暑,所以被起名為寒瓜。
是夏季里,許多人都非常喜歡吃的水果。
一連吃了三塊寒瓜,蔡邕方才用綢布,將手和臉上的汁水給擦拭了。
心中燥熱盡去。
「只有舞蹈,卻沒有絲竹之聲相伴,著實有些單調,。
蔡邕願意操琴和之,以助相國雅興。」
董卓聞言笑了起來:「快取琴來,蔡侍中的琴,可是難得一聞!
我等今日,都要有福了。」
立刻就有人小跑著而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很是小心的抱來了一張琴。
蔡邕接過,放在面前桌案上。
稍稍撥動一下,又調了一會兒。
然後雙手一動,馬上就有一連串美妙的音符流淌而出,行雲流水一般。
兩個西域來的胡姬,也跳的更為起勁了。
傳統的琴聲,配合著異域風情的舞蹈,居然有著一種別樣的滋味……
蔡邕一連彈奏兩曲。
一直等到兩個胡姬跳的喘氣,香汗浸透了輕薄的衣服,使得衣服盡數貼在身上,蔡邕方才停手不再彈奏。
「哈哈哈,伯喈的琴,真的是一絕!
配合著這來自異域的歌舞,竟有如此風采!」
說罷,伸手指著兩個衣衫盡濕的胡姬說道:「此二人,伯喈琴聲不起的時候,跳的可沒有這般賣力氣。」
兩個胡姬,多少能夠聽懂一些喊話。
見到董卓用手指向她們,當即就對著董卓,以及蔡邕施禮。
然後用藍色的眼睛望著蔡邕,頗有期盼蔡邕再彈奏上一曲,她們接著進行舞蹈的意味。
接著奏樂,接著舞。
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主要是蔡邕沒有再彈琴。
「這把琴出自名家之手,我這裡也沒有什麼會彈琴的。
奉先倒是跟著伯喈學過一段兒時間的琴。
可他的手,根本就不是能夠撫琴的手。
只會亂彈琴。
跟著伯喈學了那樣長時間,居然是連一點皮毛都沒有學到。
這樣的一張好琴,送到他的手上,也只能是被糟蹋了!
在我這裡,這張琴也只能白白被閒置。
到了伯喈手上,卻能夠流淌出如此美妙的音樂。
就贈與伯喈好了。
如此,也不使得它蒙塵了。」
蔡邕聞言,對著董卓深深的施了一禮:「蔡邕多謝相國贈琴。」
董卓笑著擺擺手。
望向蔡邕笑著道:「剛才沒有盡興,伯喈再彈奏上一曲,讓這胡姬,接著再舞上一段兒可好?」
蔡邕道:「自然可以。」
說著手在琴上一撫,頓時就有流暢的音樂流淌而出,充滿整個房間。
兩個身著薄紗,衣衫盡濕的胡姬,也隨著音樂,再度起舞。
一時間,房間之內,快活無限……
一曲奏罷,蔡邕抱著琴起身,向董卓告辭。
董卓也顯得比較艱難的起身,然後笑著相送。
很是輕鬆和其樂融融。
與已經風起雲湧的長安,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就仿佛,那些涌動的風雲,跟這裡沒有半分關係一樣。
蔡邕抱著琴走了。
來的時候,心中焦急萬分,走的時候,風輕雲淡。
長安湧起的風雲,已經影響不到他了。
來到董卓這裡之後,他沒有與董卓說上一句關於這次的事情,董卓同樣也不曾說。
但,卻又將很多東西都給說明白了。
這一次,長安起的風雲,自己的好女婿劉皇叔,不會有半分的危險!
……
「……看來這一次的事情,相國更早一步得到了消息。
甚至於還知道這次針對皇叔的攻勢,是誰發起的。
不然的話,在如今的這種情況下,也不會這樣雲淡風輕,有如此的心情,在那裡悠然的吃著東西,欣賞歌舞了……」
蔡邕府上,蔡琰用手撫摸著自己懷中那隻胖了一圈的白貓腦袋,這樣出聲說道。
蔡邕點了點頭:「我也是想到了這裡,所以才變得安心。」
「只是不知道是誰如此惡毒,對克德下這樣的毒手!
也幸虧克德與董相國的關係非比尋常。
不然,面對這樣的誅心之語,克德這一次是真的有難了!」
稍稍停頓一下,蔡邕再次帶著一些感慨與憤怒的說道。
蔡琰用手指輕捻著懷中白貓耳朵,出聲說道:「做這事情的人,相國不是已經說與父親了嗎?」
聽到蔡琰這話,蔡邕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怪不得相國說,這張琴送給呂布糟蹋了。
說呂布只會亂彈琴。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這傢伙,果然只會亂彈琴!」
這樣說著,蔡邕又想起當初呂布這傢伙死皮賴臉的非要跟著自己學琴,然後將自己那張珍藏已久的琴,給彈斷弦的事情。
心中不由越發氣憤。
「這呂奉先真該死!」
哪怕是蔡邕修養不錯,這時候在明白呂布對他的好女婿做出來了什麼事情之後,也一樣是忍不住的咬牙切齒,爆了粗口……
……
「……岳父大人,整個長安城這裡,都已經是傳開了,風起雲湧的……」
董卓府上,李儒走過來,小聲的對董卓如稟告。
董卓點點頭。
「想不到,呂布這傢伙,真的做出了這等事!」
董卓將肥胖的手握起。
本就胖的手,成為了一個圓球。
「之前聽克德所言,我就知道,呂布這傢伙,是真的居心不良。
如今岳父大人,順勢而為,刻意刺激了一下他,果然再次將呂布刺激的忍不住再次出手了。
我派遣出去的人,在暗中見到了那些貼紙條的人。
親眼見到這些人從潼關那裡出來。
如今,這些人隱藏在什麼地方,我都知道。
岳父大人,要不要動手將這些人盡數拿下?」
李儒對董卓請示。
董卓想了想,擺擺手,出聲說道:
「不要理會這些人,免得打草驚蛇了。
這時候對這些人下手,呂布見不到這些人回去,必然起疑心,心中肯定驚慌。
說不定會因此而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
現在,克德出兵入益州,蓄勢待發。
此時不宜做出其餘的事情,節外生枝。
一個呂布而已,還沒有這件事情重要。
而且,若是之前我不知道此人險惡用心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此人險惡用心,就他,還翻不起什麼浪花!
只要我還在,呂布就不要想著造我的反!」
日漸肥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騎過正經馬,在疆場上馳騁的董卓,在說起這事情的時候,身上再度浮現出了往日裡金戈鐵馬,沙場征戰所留下來的氣勢。
李儒聞言,對著董卓施了一禮。
而後繼續開口出聲道:「岳父大人,對呂布這般急切的想要代替克德,出兵益州又什麼看法?」
董卓笑了笑。
「當然不是呂布對我所說的什麼益州不堪一擊,不用克德這樣的將領去,讓克德安心在關中這裡,做更為重要的開挖渠道之類的理由。
依照他對克德的仇恨,又怎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才是呂布這傢伙的真正目的!」
董卓說著,用手指了指桌案上面的字條。
「燒掉棧道三百里,川中自成一洞天!
果然,賊最為擅長的就是喊著捉賊!」
李儒在邊上出聲說道,臉上帶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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