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二章
出了山路,地形就變得開闊起來,大片的良田,也出現在了眼前。
這些良田之中,種滿了莊稼。
大片大片的都是麥子。
此時,關中的麥子,基本上是已經成熟了,快要到了收割麥子的時候。
放眼望去,一直到視野的盡頭,都是一片的金黃。
風吹過,成片的麥田起伏,麥穗和葉子相互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麥浪翻滾著,一路湧向遠方,看起來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這種景象,看得人不由的有些眼暈
田間地頭有農夫在行走,或者是彎腰摘取一個麥穗放入手掌中,無視那扎手的麥芒,直接就將的麥穗給揉碎了。
湊到嘴前吹口氣,將麥糠這些吹走,留下麥粒觀察成色,看看麥子熟了沒有,能不能收割。
看了一陣兒,還會將麥粒送到口中,用牙齒咬
麥子生長了大半年了,就最後這幾天是關鍵時刻,在迅速的長果實。
收的早,和收的晚,往往相差一天,在產量上,就會有很大的差距
新鮮的麥粒嚼在口中,頓時就有著一股清新的麥香在口腔之中蔓延
看著眼前的這些景色,郭嘉典韋一行人,直接就看的痴了。
郭嘉典韋一行人,都是從冀州那裡過來的,後面又經過兗州東郡,在豫州那裡繞了一個大圈子,一路所見,到處都是破敗景象。
心裏面也一樣是跟著淒涼。
覺得大漢是真的沒落了,民不聊生。
結果誰能想到,此時才剛剛進入關中,就看到了這樣的景象!
正是因為之前見識了太多的破敗,見識了太多的荒涼,此時此刻,見到這大片大片的即將成熟的麥田,才會有這樣大的感觸!
才會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間都變得痴了。
這大片大片的麥田,配合著那田間地頭農人們,臉上溢出來的笑,是真的讓人痴迷,看不夠!
不過是經過了一道武關而已,進入到關中,就像是進入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關內關外,截然不同!
縱然是郭嘉,典韋這種見過大世面的人,這個時候,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間也滿是迷醉。
「不是說關中破敗了上百年了嗎?
不是說董卓殘暴,劉皇叔助紂為虐,殘害百姓,治下之民,民不聊生嗎?
不是說關中這裡,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因為飢餓而死去嗎?
這怎麼」
同行之人裡面,有人望著眼前的景象,出聲喃喃說道。
這樣的話,說出了在場眾人的心聲。
尤其是知道歷史的郭嘉。
關中這裡,當真是沒落許多年了。
結果現在,眼前的這些,哪裡有半分的沒落景象?
莫非,這些良田都是董卓遷都入關中之後,再次開闢出來的?
這可真的驚人啊!
「倘若這都是沒落,這都是民不聊生,那關外那些地方,又算什麼?
人間鬼蜮?」
「傳言有誤啊!
被許多人傳成人間煉獄的關中,才是最為安穩的地方,與這裡相比,冀州,豫州,兗州這些地方,當真是讓人不忍睜眼看」
「可見,很多事情,還是要自己多去看一看,想一想,不能只聽傳言」
郭嘉一行人,站在這裡愣愣的看了好一陣兒,才終於開始沿著道路朝前走。
往前走上一陣兒,眼前所見的,還是這樣的景象。
有些零星的麥田裡,已經有人開始收割麥子了。
這是種的早,或者是因為地勢原因,墒情不是太好的田地,麥子熟的也早
郭嘉遇到一個背著扁擔的中年人,就上前與之攀談,說收成之類的。
問為什麼這裡麥子長得這樣好,為什麼一路走來,見到的人們,幹活乾的這樣有勁。
聽郭嘉問起這事情,這中年人農夫,頓時就有話說了,帶著汗水的臉上,滿是濃郁的笑容。
「這都是劉皇叔啊!
劉皇叔可這是一個好人以前幹活,累死累活的一年下來,收成很是不少。
可結果糧食才剛剛收穫,各種的苛捐雜稅一算,所有的糧食都給交完都不夠。
各種官吏下來徵收,催逼,只能留下少許的糧食,將大量的糧食都給交了。
就這還要欠著賬。
現在,有了劉皇叔,一年只要交四成,剩下都是自己的,其餘的稅,除了算賦之外,一律沒有。
而算賦也是一年只徵收一次,向以往在關外,一年徵收幾十次的事情,根本就不會出現。
那些官員,還有世家大族這些,也要一起繳納。
這算賦這些東西,該誰繳納,就是誰繳納,不存在將那些世家大族們的算賦這些,攤派到我們會這些人頭上的事情
這一年下來,少量的收穫給官府,大量的收穫自己留著,幹活是給自己干,咋能不積極?
皇叔給的條件這樣好,再不好好干,豈不是要被天打五雷轟?
而且,現在關中到處都在修建水渠,大片土地,都變成了水澆地。
我們這裡,等到收了莊稼種上穀子之後,也開始修水渠了」
他這樣說著,滿臉都是喜色和嚮往,整個人的狀態,與關外所見的那些面黃肌瘦,很是惶然,死氣沉沉的百姓,有著極大的不同。
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就沒有官吏這些多收取,進行巧取豪奪嗎?」
郭嘉詢問。
中年農夫笑道:「也不是沒有,不過皇叔建立了制度,有人監管,專門就負責這些,還專門派人告訴我們,要是遇到這樣的官吏,可以直接拿下,去找負責這些事情的官員。
民眾無罪,而那些官吏一旦被查實,會被直接砍死,子孫三代之內,不准做官。
官吏不管,可以一直往上告,告到他那裡
而且,聽說關中的這些官員,拿的俸祿不少,就算是不貪墨,也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以前有人不信邪,但是陸續有幾十人被處置之後,官吏們都變得規矩了」
聽到這農夫這樣說,郭嘉一時間再度呆了呆。
民眾可以捉拿那些下來貪墨的人?
那些在收取賦稅上做手腳的人,被捉拿了,居然還會被砍頭?
這種當真是聞所未聞。
可是現在,這些聞所未聞的事情,就在關中這裡推行開了!
再回想一下,冀州那裡的屯田工作,郭嘉的感觸更深,忍不住的為之搖頭。
那裡的屯田,說是屯田,其實許許多多,都被許攸等各級官吏給瓜分了
關中這裡,才是真正的屯田安民!
往前行走的路上,郭嘉不時與一些人關中百姓交談,通過與他們的交談,了解的關於關中的事情就更多。
心裏面也更加的受到震撼。
他回想荀彧在信中,與自己所寫的那些事情。
一直以來,自己都覺得荀文若所寫的那些,有虛誇。
自己甚至於覺得,關中這裡的景象,只要有荀文若所言的五成,自己就留在的關中這裡不走了。
可如今親自來到關中之後卻發現,關中的真實情況,居然是比荀文若在信中,與自己所寫那些,還要好上許多許多!
一時間,郭嘉是思緒萬千,心情極度的激動。
站在這裡,回想著自己所見所聞,再看著眼前的那無邊的麥田,郭嘉忽然之間,忍不住的潸然淚下。
「奉孝,怎麼了?」
典韋見到郭嘉突然流淚,連忙出聲關切詢問。
郭嘉哽咽回應道:「我我就不該去袁紹那裡走一趟,當初見文若的時候,就應該隨著文若一起來到關中。
如此便也不會白白蹉跎一年光陰。
一年的時間,能夠做出來多少的事情啊!
這一年時間,浪費到袁紹身上,是真的虧。
當真是活到了狗身上!
我應該早些就來到關中這裡看一看!」
聽到郭嘉說出這話來,典韋瞬間就不說話了,他能夠明白郭嘉此時的心情。
能夠體會到郭嘉的感受。
不要說郭嘉了,就算是他自己,這個時候都有種與關中這裡,相見恨晚的感覺。
越是經歷了離亂的人,對於平穩就越是渴盼,
此時關中呈現出來的景象,滿足了典韋郭嘉這樣的人,對於平和的渴求。
他們所夢寐以求,覺得很難實現的平穩,如今關中遍地都是,而且比他們所夢想,所渴求的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如何會不激動,會不心生感慨?
「典兄,我決定了,我就留在關中,留在劉皇叔身邊做事情了,哪裡都不去了。
我接下來,將會去尋找劉皇叔。
就算是劉皇叔真的私人品德不太好,做事情過於霸道之類的,看著這關中如此繁榮穩定的景象,我也會跟在他身邊,輔佐他!」
郭嘉臉上帶著眼淚,望著典韋這樣說道,前所未有的堅定,前所未有的鄭重。
典韋道:「能夠讓關中有這般景象的人,私德又能差到哪裡去?
奉孝你的這個決定,是對的。
就該如此。
不僅是你,我也一樣心動了。
看看眼前這樣的景色,所見所聞,我都不想離開。」
典韋身邊的那些人,聽到典韋說出來的話,都跟著不點頭。
他們也是同樣的感受。
「那典兄就留在這裡好了,依照典兄的本事,必定能夠得到重用,闖出一個大明堂。」
郭嘉望著典韋說道。
典韋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道:「還是不了,家中還有父老鄉親等著我典韋回去守護。
我不能只為我一個人考慮。
亂世之中,我不能像劉皇叔這樣,庇護這樣多的百姓,讓大量百姓過上好生活。
也遠沒有奉孝你有才能。
但我也有一把子力氣。
我願意用我自己的方式,儘可能的多護住一些人,至少要護住鄉人。
守護家鄉安靜。」
他說著,對著郭嘉拱手道:「奉孝,今後見到劉皇叔,還請奉孝代為問候一聲,並請劉皇叔早日打到兗州。
到時間我典韋,必定會帶著鄉人歸附!」
郭嘉聞言,對著典韋鄭重拱手:「典兄亦是大丈夫!
在這種情況下,許多人為了自己前途,必定會留在關中不走。
可典兄您為了鄉人,居然能夠做出這等抉擇,當真令人敬佩。
典兄,你這個兄弟,我郭嘉認定了!
今後見到皇叔,必定會將典兄的話給帶到!」
一行人再次啟程,朝著長安而去。
一路上,看什麼都覺得稀奇,心裡的只覺得心潮澎湃
第二天中午。
典韋望著郭嘉道:「奉孝,我就送到這裡吧,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
原本想著是一路將你送到長安的。
但這關中的治安,是出奇的好,一路行來,都是一片繁忙景象,不見一個攔路的賊人,向人打聽也知道,這關中現在,極少有賊寇。
接下來你自己走,也沒有什麼危險,我就不陪你去長安了。」
郭嘉顯得不舍,畢竟他們同行了一路,這樣長時間的相處下來,早就已經交心。
郭嘉道:「再往前走上一程,路邊找個酒館,你我兄弟喝頓酒再分別。」
典韋搖頭道:「還是算了,就此分別的好」
郭嘉道:「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今日一別,還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相見」
典韋猶豫了一下道:「非是我不想與奉孝喝酒,是我擔心,再繼續走下去,我會下不了決心回去,就此留在關中」
聽到典韋這話,郭嘉一愣,便不再相勸。
二人在這裡又說了幾句話,就此分別。
郭嘉站在這裡,目送著典韋一行人離開,消失到視野盡頭好一陣兒,才顯得依依不捨的轉過頭,望著天空深深的吸口氣,然後大踏步朝著長安而去
典韋帶著人,一路朝著武關而去。
將要入山路的時候,他站在那裡,看了一陣兒他們來時,第一次見到的大片麥田。
此時田裡面已經有不少人在收割麥子了。
一片的繁忙。
站在這裡看了靠一陣兒之後,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踏入到了道路,一路朝著武關而去
武關關外,典韋領回了自己的武器,回頭看著武關,回想之前在關中的見聞,只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但他知道,那不是夢!
是真的!
在這到處動亂的時刻里,真的有這樣一處安穩的地方!
他迷茫而又絕望的心中,也有了方向。
看了一會兒之後,他握著鐵戟,朝著家鄉,大踏步的而去
平原縣。
張郃率領長戟兵,猛攻平原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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