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個荒涼的小村莊,多少年來都不見得有外人造訪,而如今那個血跡斑斑,手中拿著一把刀的人,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梁玉關捂著胸口,緩步走在村莊內,來到一戶人家前,二話不說就手起刀落將這戶人家殺害,走進屋內,運功療傷。
親眼目睹了梁玉關殺人,那些村民們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外來人來頭絕對不小,而且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他們也不在敢多看,立刻逃回屋內,將門窗鎖緊,希望不會因此而惹上殺身之禍。
梁玉關撩開衣物,身上滿是劍痕。
與顧清楓的一戰,著實讓他感到了不小的壓力。
即便他出手重創了顧清楓,但對方依舊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
梁玉關自視甚高,過往的這麼多對手,能讓他放在眼裡的並不多,哪怕是那個名震江湖的從龍刀聖,梁玉關也不覺得自己會輸給他,但唯獨顧清楓讓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哪怕是面對秦青麟,都不會如此。
如今的七名武首之中,大多數都是與秦青麟是合作關係,要說恐懼,倒還真的不至於。
他們只知道秦青麟的境界很高,但卻不會想著與他為敵,畢竟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梁玉關深吸一口氣,將隨身帶的藥膏敷上,又掏出幾粒丹藥餵入嘴中,運功療傷,腦中卻不去想怎麼復仇的事情,他只想快些將傷勢恢復,至於顧清楓那就交由秦青麟去應對了。
如此想著,梁玉關很快就進入調息入定的階段,體外的傷勢也漸漸恢復,而自己體內的氣機也在一點一點恢復。
深夜,梁玉關站起身來,將衣物脫下,隨意的仍在一旁,走到院外,打了盆水清洗了下身體,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也就在此時,梁玉關剛好抬頭,漆黑的夜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一道磅礴無比的氣機,正在朝著這邊橫推而來。
看到那道白光,梁玉關不自覺的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刀。
梁玉關神色複雜。
那道白光越來越近,直到感受到那股氣機後,他更為驚訝。
他原本以為是顧清楓追到了此處,但卻並不是。
那道氣機與顧清楓雖說不相上下,但內核卻有著極大的差別。
因為,那根本不是所謂劍意,而是刀意!
同樣是刀客的梁玉關又豈會不清楚那股刀意在此刻是有多麼恐怖。
幾乎想也不用想,梁玉關就已經能猜到來人是誰了。
但,為何會是他?
隨著刀光逐漸逼近,梁玉關的臉色早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儘管如此,他也不會就此坐以待斃,迎著那道刀光便就揮刀而去。
兩道刀光相撞,但很明顯,此時的兩道刀光壓根不處於一個檔次,梁玉關的刀光瞬間就被吞噬。
梁玉關扯了扯嘴角,此時自己的傷勢並未恢復,要想勝過那人無異於痴人說夢,他也只能在出一刀,而後連連向後掠去。
至於會不會被人嘲笑,那就已經不重要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活命。
那道刀光緊追不捨,瞬間躍過梁玉關的頭頂,在他面前砸落。
梁玉關趕忙停住身形,往後一側,躲過那道刀光。
「哈哈哈,梁玉關,都十多年了,還是沒什麼長進,早就說了,你不適合練刀。」
一聲帶有譏諷的聲音在梁玉關背後響起,梁玉關回頭望去,只見那人的刀柄上有一顆龍頭,儘管是在漆黑的夜空下,卻
依舊能看到他散發著微弱的金色光芒。
梁玉關嘴角一撇,嘴上不輸道:「真是沒想到,從龍刀聖有一天也會成為天地盟的走狗。」
程三一抖了抖眉毛,絲毫不在意。
很顯然,他對於梁玉關的性格極其了解。
這傢伙,若是手上的刀能有嘴一半硬,那大概也是一個數一數二的刀客了。
「怎麼,我說的有錯?」
梁玉關依舊嘴硬道:「全武會拉攏了你數次都被你拒絕,那顧清楓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為天地盟賣命?」
程三一嘆氣一聲,說是為天地盟賣命,其實不太恰當,只是剛好有所需求罷了,再加上這其中的一些利害關係,他倒是覺得沒有什麼,只不過他也很明確的告訴過顧清楓,自己只會幫一點點忙,如果威脅到了自己的性命,他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的,梁玉關。」
程三一慢悠悠道:「你加入全武會是為了追求刀法,我加入天地盟卻是為了其他,從這一點上來比,你就永遠不可能贏了。」
梁玉關面色複雜。
早年間梁玉關還是江湖上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刀客,在那時候起,他就已經聽過從龍刀聖的故事了。
梁玉關的目標一直是成為天下無雙的刀客,那自然也就將從龍刀聖作為了自己的目標,之後的他如同著魔一般,瘋狂的鑽研刀法,在江湖上不斷找人生死決鬥,一次次的生死歷練,終將刀法磨練至了登封。
他滿懷信心的找到了程三一,提出決鬥邀請,然而那時候的程三一卻壓根不會把梁玉關這樣的人物放在眼裡,婉拒了他的邀請。
梁玉關自然是不服氣的,直到全武會找到了他,許諾他會讓他成為天下無雙的刀客後,梁玉關便就心甘情願的為全武會做事。
那時候的梁玉關其實並不弱,僅僅是不出數月的時間,就已經在全武會中打服了一大批人,秦青麟也就在這時候順勢將他推上了六武首的位置。
成為六武首之後,梁玉關第一個任務,便是剿滅從龍。
從龍也是江湖中的一個老牌門派,但近些年來,除了從龍刀聖程三一外,其餘弟子都天賦平平,也越漸沒落,但卻各個鐵骨錚錚,不願與全武會同流合污,因此只能剷除。
這也是全武會的風格,拉攏不來,自然要剷除。
梁玉關一人一刀就殺上了從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從龍滅門,而死在他刀下的,還有程三一的愛人以及程三一的恩師。
當程三一趕回到從龍的時候,這裡早已經是一片人間地獄的景色。
而梁玉關卻並沒有離開,只是坐在從龍大殿的廢墟之上,看著趕回來的程三一,挑釁道:「之前你不與我打,是因為看不起我,但現在我滅了從龍,怎麼樣,想不想跟我分出個高低?」
程三一頓時大怒,立刻拔刀沖向梁玉關。
梁玉關興致勃勃,想要在這場戰鬥中好好看看這從龍刀聖究竟有何實力,也想像所有人證明,他才是當今八荒中最強的刀客。
然而,他所想的激烈戰鬥並沒有發生。
碾壓,從頭至尾的碾壓。
程三一隻出了兩刀,就將梁玉關胸口上留下了兩道長長的血痕。
躺在地上的梁玉關,滿眼寫著不敢置信。
程三一將刀架在梁玉關的脖頸上,原本想一刀將他的人頭斬落,可突然間程三一才驚覺,要是自己這樣做了,與梁玉關又有什麼差別?
程三一收回了刀,只撂下了一句話。
「你不適合練刀。」
之後,他便抬起愛人和恩師的屍體,緩緩離去。
這六個字,梁玉關記了十幾年。
他可不懂什麼感恩,他回到全武會後,潛心繼續鑽研刀法十幾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擊敗程三一。
回到當下,梁玉關收回思緒,將手緊緊握在刀柄之上。
「十幾年前放過了你,本以為你會有所改變,但看來是我錯了。」
程三一抬頭望了望天,面色無奈,話中有話道:「或許,這就是人間的無奈吧。」
梁玉關面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早已將刀橫於胸前,「要打就打,別這麼多廢話!」
程三一眼神變得默然。
兩道剛勁無比的刀罡從兩把刀上綻放而出。
還是與十幾年前一般。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籠罩著梁玉關渾身上下。
他雖然受了傷,但他心裡卻依舊驚訝。
哪怕是他現在全盛的狀態,在程三一手上卻活不過一刀。
為什麼?!
當年他能抵擋兩刀,這麼多年過去了,程三一併沒有鑽研什麼刀法,卻進步到了如此,而自己的刀法在程三一眼中,依舊不堪一擊。
霎時間,梁玉關的身上,就有一道刀痕,從上至下,長長一條。
梁玉關甚至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癱倒在地上。
眼神中竟然滿是驚恐。
程三一提著刀一步步走向梁玉關,腳踏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又一陣清脆響聲,如同判官正在追命。
程三一將刀緩緩靠近梁玉關的脖頸,輕聲道:「這一次,我不會在仁慈了。」
梁玉關剛想要出聲,卻只見一道血光飛濺,他捂著喉嚨,無數鮮血從他指縫中滲出。
他終究是沒能在出聲。
程三一收刀入鞘,抬頭望向天,呢喃道:「終於幫你們報仇了。」
翌日,天蒙蒙亮。
古小天在駐地不遠處的山坡上守了整整一夜,臉上的擔憂神色也一掃而空,緩緩露出笑容。
他在這裡等了一夜的消息。
古小天生怕在如今的節骨眼上在出現什麼事端,因此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擊敗武堂的歡慶中時,他依舊憂心忡忡。
好在沒有消息傳來,這才讓他安心下來。
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王海此時也來到了山坡上找到了古小天,走到他的面前,低聲問道:「已經過了約定時日了,顧盟主那邊……?」
他問的很是小心翼翼,經此一戰,古小天已經成為了這裡的主心骨。
古小天笑道:「師兄那邊一切都好。」
古小天緩緩站起身,搓了把臉,眼中滿是倦意,拍了拍王海的肩膀吩咐道:「讓漠北軍做好準備,我們明日就去與許家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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