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閘北。
後世的人可能想像不到,民國時的上海灘除了閘北和南市之外,幾乎全是租界。
洋涇浜(愛多亞路,即今延安路)以北是英租界,以南是法租界,虹口一帶是日租界。
作為上海灘屈指可數的公共區域,這裡可謂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匯聚。
繁忙的街道上,各式各樣的人群穿梭其中,從穿著華麗的社會名流到衣著簡陋的工人,從嗨幫分子到梨園藝人,這裡幾乎囊括了上海灘的各個階級。
高樓大廈和破舊小樓錯落有致地排列在一起,夜總會歌舞廳的霓虹燈在夜幕下閃爍,照亮了各個黑暗的角落,卻也掩蓋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此時閘北名氣最大的一家夜總會【三重天】內。
啪!
陳琛一巴掌抽飛身旁的舞小姐,接著還覺得不解氣地抄起酒瓶在她臉上一頓猛砸!
「媽的!讓你捏個肩都捏不好,養你們這幫傢伙有什麼用?!」
「誒誒,琛哥你消消氣,你現在還迷糊著呢」,一個帶著眼鏡,師爺打扮的瘦小中年人連忙上前攙扶著陳琛,他朝周圍的小弟喊道:「誒!那個誰,過來把這個妞丟出去!」
等幾個身穿黑色西服腰間別著斧子的小弟將已經奄奄一息的女人抬走後,師爺抽出一隻雪茄給陳琛點上,然後陪笑地安慰道:「琛哥,咱們雖然付出了不少的代價,但好歹還是把那個小丫頭的叔叔給打發走了,應該開心才是啊。」
「開心?!」
陳琛聽到後暴怒喊道:「我被那個王八蛋當眾扇了幾耳光不說,還得給他十萬法郎賠禮道歉!你讓我怎麼開心!」
就在剛剛不久,陳琛如往常一樣帶著一幫兄弟來自己開的夜總會喝酒瀟灑,結果手指還沒濕,幾輛軍用卡車就直接開到了夜總會門口。
一幫當兵的扛著槍就直接沖了進來,陳琛還沒搞清楚是什麼情況,就被領頭的一個中年男人迎面抽了兩巴掌!
就在他被抽蒙的時候,那個傢伙拎著他的脖子問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他們白部長的侄女都敢欺負。
一聽到這個名字,原本還一肚子怒氣的陳琛瞬間被嚇出一頭冷汗,淞滬警備司令部的白重喜!
這可是全上海灘,不!全zg最有權勢的大人物之一了,竟然為了一個小丫頭專門派人過來教訓他。
被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扇了幾巴掌不說,還被威脅一天之內湊足十萬銀元送到司令部,一想到這些,陳琛既慶幸又氣憤。
慶幸的是交錢就能活命,氣憤的是二當家那個死胖子竟然給他們斧頭幫招惹了這麼大的一個麻煩。
「二當家那個王八蛋死了沒有?」
「差不多了,還剩一口氣在醫院裡吊著」,師爺講道:「聽醫生說這傢伙肋骨頸椎幾乎全斷了,想活命除非送到」
「送個屁!」
陳琛大罵道:「要不是沒這王八蛋我們怎麼會惹上白家的人,媽的,通知看守他的小弟,把他氧氣管給我拔了!」
「明白了!」
師爺一口答應下,他猶豫了一會又問道:「那個.琛哥啊,我們的人查出來了,之前打二當家的那個小子並不是白家的人。」
「什麼?那他是混哪裡的?」
「我們有眼線看到這傢伙打完二當家後,當天下午就去了丁力在霞飛路的住宅,這傢伙可能是跟著丁力混飯吃的。」
「丁力!」
陳琛瞬間暴起道:「我就知道一定有人在暗中搗鬼,原來是丁力這個鄉巴佬!」
他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接著在師爺耳邊沉聲道:「查清楚這小子住哪兒,然後.」
「明白了,我現在就安排人去辦。」
等師爺安排人手去後,陳琛雙眼微眯地吐出一口濁氣,原以為這次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那幫當兵的他惹不起,不過好在還有一個軟柿子可以捏一捏,出一口惡氣。
翌日,豬籠城寨內。
鄭繼榮掐滅手裡的菸頭,有些無奈地望著桌上擺著的三碗掛麵。
「阿星啊,合著你小子在廚房忙活了半天,就下了這幾碗面?」
「是啊」,周星祖端著一碟鹹菜走過來講道:「我在港島和三叔在一起時,餓了都是煮泡麵吃啊,這裡又沒有泡麵賣,所以只好煮掛麵咯。」
「靠,不會做飯你不早說。」
鄭繼榮搖了搖頭,無奈地捧起面碗吸溜了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這面賣相不咋樣,但吃起來還挺勁道的。
「榮哥」,周星祖拌著面碗問道:「那個陳琛我們已經跟了他一天了,這傢伙幾乎一整天都待在夜總會裡面跳舞,白天帶著手下跳,晚上就摟著舞小姐們跳,我們還用繼續跟著他嗎?」
「跳舞?」
「是啊,這王八蛋自編了一套專屬斧頭幫的舞蹈,還真別說,看起來還挺帶勁的。」
鄭繼榮微微頷首,思考了會後問道:「有沒有查到他的靠山是誰?」
阿星搖頭道:「這倒沒有,之前那個丁力不是說他的靠山是洋人嗎?」
「洋人也分東洋西洋啊。」
「哦誒!」
阿星想了想後,豎起指頭喊道:「對了,我之前有看到他帶人去了一趟日租界,莫非他的靠山是東瀛人?」
「日租界?」
鄭繼榮聞言瞭然地點了點,「行,那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吃麵吧,等吃完了用天眼通幫我查個人。」
就在這時,出租屋的門忽然被人敲響,阿星扭頭看了眼後,隨口問道:「榮哥,不會是包租婆過來催租了吧。」
「催個屁,我一下子交了幾百大洋的租金,都夠買一棟小樓的了,怎麼可能過來催租?」
「說不定是催我們預交下一季度的呢」
阿星說笑著走到了門前,打開門後,外面站著的是一個長相陌生但卻有些眼熟的男人。
他愣了愣後突然反應了過來,「你是.那個彭奕行?!」
彭奕行點了點頭,他目光投向阿星身後,等見到飯桌前正捧著面碗的鄭繼榮後,提著的心瞬間回落了下來。
終於找到組織了。
「榮哥!」
「阿行啊」,鄭繼榮起身笑著摟住彭奕行的肩膀,招呼他坐下後,問道:「這幾天過得怎麼樣?」
彭奕行笑了笑,認真的回道:「挺好的,雖然來這裡還沒幾天,但我比在港島殺的還過癮?」
「啊?」
鄭繼榮頓時驚奇道:「伱殺人了?還殺了個過癮?」
「是啊,不過是在城外」,彭奕行解釋道:「我聽別人說北邊在打仗,這幾天城外的鐵路和河道幾乎全是逃過來的難民,那些警察根本就管不過來。」
「原來如此」,鄭繼榮點了點頭,他瞥了彭奕行一眼後,隨意地問道:「都殺了一些什麼人?」
「榮哥你放心,我殺的都是一些欺壓良善的惡霸土匪,那些難民本身就是可憐人,我怎麼會去動他們?」
見彭奕行這連忙解釋的樣子,鄭繼榮微微頷首道:「你能這樣想是對的,正所謂勇者憤怒,抽刀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刀向更弱者。」
他搭著彭奕行的肩膀,注視著他認真說道:「我的手下絕對不能是那個膽怯的。」
「我明白!」
望著他一臉堅定的表情,鄭繼榮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應該還沒吃飯吧,阿星,你再去下一碗麵條過來。」
「額」
彭奕行瞥了眼桌上清湯寡水的掛麵後,立馬搖頭道:「不用了榮哥,我來的路上吃過了。」
接著不等鄭繼榮相勸,他又跟著問道:「對了,說起來我們既然到了這個時空的上海灘,那還能不能再回去了?」
「當然可以。」
鄭繼榮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然後繼續講道:「只不過我還有點事要做,需要多待幾個月,不過你也別擔心,最多三個月,我一定帶你回去。」
「既然榮哥你已經有主意,那我就放心了。」
彭奕行接著朝客廳看了一圈,好奇問道:「我記得還有個叫阿廟的兄弟當時也拉著榮哥你的胳膊,怎麼他沒有過來嗎?」
「阿廟.」
鄭繼榮搖頭道:「我們還沒找到他,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穿到其他地方去了,要是沒在上海灘可就麻煩了。」
這時一直埋頭吸溜著麵條的周星祖突然抬起腦袋講道:「對了榮哥,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
「什麼?」
「你為什麼不讓我用天眼通去找阿廟他們,而是要在上海灘到處張貼什麼尋人啟事?」
「.」
鄭繼榮頓時沉默了,他愣了愣後,猛地一拍桌子,「靠,你有這好主意怎麼不早講?」
「啊?」阿星無語道:「我以為榮哥你不讓我用天眼通是有什麼深層含義呢。」
「行啦,你小子哪來那麼多廢話,趕緊用天眼通看一看阿廟那傢伙現在在哪兒。」
周星祖嘀咕了兩句後,放下面碗,就要發功使出【天眼通】。
桌邊的鄭繼榮也聚精會神的盯著他,小篆已經到了待產期,要是他沒能帶阿廟回去的話,那孩子豈不是一出生就少了一個爸爸,這他罪過可就大了。
阿星兩手抬手,各豎起兩根指頭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幾秒鐘後,他凝神的雙眼忽然放空了起來。
「我看到了!」
「看到誰了?」
「是廟哥!」
「他在哪裡?」
「這在哪不清楚,不過好像是在一個閣樓裡面,他旁邊還有一頂大鐘,誒?那個是.」
「看到什麼了?」
「榮哥,我好像看到故宮了哎?」
故宮?
鄭繼榮聞言不由咂嘴想到,這小子怎麼到北平了?
就在他想要讓阿星看的再詳細一些時,屋外忽然傳出一陣喧囂吵鬧聲。
哐當!!!
一把斧頭竟然直接砸碎玻璃廢了進來!
正在發功的阿星瞬間被驚醒,原本處於放空狀態的雙眼又重新回過了神來。
「草!」
鄭繼榮拍著桌子大怒道:「出去看看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此時的屋外。
上百名居民們正圍在走廊上,望著天井裡那二三十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這幫傢伙兩手各拿著一把斧頭,正神色不善的望著城寨的住戶們。
領頭戴著眼鏡的師爺這時清了清嗓子,從人後走出,朝居民們喊話道:「誰是鄭繼榮?!給我們斧頭幫滾出來!」
幾秒鐘後,見這些居民里竟然沒有一個應聲的,師爺大怒地抽出腰後的斧頭,指著這群圍觀的傢伙喊道:「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你們這幫傢伙想包庇他啊?」
「我告訴你們,這個叫鄭繼榮的打死了我們斧頭幫的二當家,你們誰敢包庇他就是在跟我們斧頭幫作對!」
「我再問最後一次,鄭繼榮在哪兒?!」
話畢,見到全場竟然還是沒有一個應聲的,師爺氣的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個大嬸面前,他舉著斧頭指向她問道:「喂,那個姓鄭的你認不認識?」
「不認識。」
大嬸緩緩搖著腦袋講道:「俺是耕田滴,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耕田的?!」
師爺氣急敗壞道:「歇著吧你!」
話音落下,舉起的斧頭就朝著大嬸迎面落下
砰!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一顆子彈突然從不遠處射出,直接將師爺手中的斧頭擊飛!
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下,鄭繼榮嘴中咬著菸頭,領著彭奕行和周星祖等人從階梯上大步地走了過來。
他瞥了眼師爺,淡淡問道:「找我有事?」
師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鄭繼榮?」
「沒錯,我就是你要找的鄭繼榮。」
「好!有種!」
師爺立馬往後跳了一大步,然後朝著身旁的小弟揮手道:「上!砍死這王八蛋!為二當家報仇!」
聽到他的話,這幾十個斧頭幫的小弟立馬揮著斧頭怪叫著沖了上來,只不過還沒衝到鄭繼榮面前,他們就好像被摁了暫停鍵一般,腳步瞬間止住!
此時十幾米遠處,站在鄭繼榮身旁的彭奕行正舉著一把槍,冷眼注視著他們。
鄭繼榮見狀笑道:「都什麼年代了還用斧頭,你們當嗨幫的也得學會與時俱進才行啊。」
「靠!」
師爺從小弟身後探出腦袋嘴硬道:「你一把槍不過十幾發子彈,但我們這裡可有幾十個人,等你子彈打空了還是難逃一死!」
「是嗎?」
鄭繼榮笑了笑,從屁股後摸索了一會,接著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掏了一把機關槍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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