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狗東西。」
武則天笑罵一句。
劉禕之卻有些凌亂。
裴司丞與天后之間竟然親近如斯?
看來在他離京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啊。
武則天又說道:「是這樣的,劉卿已經將河東鹽務基本上查清楚,薛氏占了大頭,所以也就不必再等下去,孤已決定將薛氏選定為突破口。」
說到這裡一頓,又道:「那麼接下來又該怎麼做?」
「接下來怎麼做?」裴紹卿道,「先讓子彈飛一會。」
「先讓子彈飛一會?」武則天和劉禕之都是一頭霧水。
「噢,我的意思是說,等等看。」裴紹卿忙道,「現在急的就不該是天后,而應該是薛閣老,所以等著他忙中出錯就可以了。」
「嗯。」武則天道,「有道理。」
劉禕之卻是眉頭微皺,
不過終究忍住了沒說。
……
勝業坊,薛元超府邸。
薛元超也花一千貫買了一冊「傳世孤本」,這會正一個人躲在書房悄摸摸鑑賞這本將來的傳世孤本。
一邊看,薛元超一邊就感概。
裴紹卿這傢伙真是有點能力。
線裝書,還有印刷術,都堪稱功在千秋。
也不知道這兩樣東西是不是也是文曲星君教給他的?
不過無論如何,這兩樣東西對於大唐來說都是好事。
而且隨著線裝書以及印刷術的全面推行,他手中這冊有暇疵的試印版祥瑞詩冊,因為存世數量僅有一冊而顯得彌足珍貴。
這是可以作為傳家寶的詩集!
正暗自得意時,腳步聲響起。
薛元超便趕緊將詩集收進抽屜。
「阿郎是我。」門外傳來管家薛貴的聲音,「阿貴。」
「阿貴啊,你進來吧。」薛元超舒了口氣,問道,「何事?」
房門推開,薛貴踩著小碎步進來,恭聲道:「阿郎,汾陰老家來人了,說是劉禕之已經從汾陰回長安。」
薛元超頓時神情一凜。
「劉禕之查出什麼了嗎?」
薛貴說道:「恐怕是什麼都知道了。」
「知道了。」薛元超臉色立刻沉下來。
薛貴又道:「阿郎,是否去一趟劉府?」
「不妥。」薛元超擺手道,「一動不如一靜,此時不宜輕舉妄動,還是等明天政事堂朝議之時,探探劉仁軌的口風再說。」
「也是。」薛貴若有所思。
……
裴紹卿跟著劉禕之回到了學士院。
「老劉,你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裴紹卿笑道:「我也好給你準備接風洗塵宴。」
「沒大沒小。」劉禕之沒好氣的說道,「你不叫我老師也就罷了,好歹叫聲劉掌院,怎麼直接叫上老劉了?」
「這不顯得親切麼。」裴紹卿笑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劉禕之道,「我看還是跟你保持距離的好。」
「老劉你這麼說可就太不夠意思了。」裴紹卿道,「天地良心,我算計誰也不敢算計你們幾位未來的宰相哪。」
「少在那瞎說。」劉禕之道,「什麼宰相。」
「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麼。」裴紹卿道。
劉禕之沒好氣道:「怎麼話到了你的嘴裡,就能變一個味呢?」
「不扯這個。」裴紹卿岔開話題道,「走走,去我們守捉司,我讓長矜張羅一桌好菜,我們倆一起喝兩杯。」
「請我喝酒?還算你小子有點良心。」
劉禕之還真有些餓了,當即起身跟著裴紹卿來到了守捉司。
說了一會話,長矜便已經張羅了一桌好菜,一個葵菜炒肉,一個蔥爆羊肉,一個大蒜葉炒回鍋肉,還有一盆牛肉。
牛肉在大唐可是稀罕物。
此外還有兩壇御釀葡萄酒。
「老劉,這兩壇可是好酒。」裴紹卿說道。
劉禕之的注意力卻集中在那幾個炒菜之上。
看著這幾道色香味俱全的炒菜,劉禕之道:「這菜是烹的麼?怎麼沒見過?」
「炒的。」裴紹卿說道,「是我發明的炒菜,一種從未有過的烹飪方式,快嘗嘗。」
「什麼,你發明的炒菜?」劉禕之夾起一筷小炒肉送進嘴裡,只覺味蕾都化掉,這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麼好吃的菜餚?
裴紹卿又拎起酒罈給劉禕之倒了一杯酒。
劉禕之端起杯一飲而盡,贊道:「好酒!痛快!」
「當然是好酒,這可是我從天后那裡順的宮廷御釀。」
裴紹卿說著又給劉禕之倒了一杯:「喜歡你就多喝幾杯。」
劉禕之擺擺手,又問道:「紹卿,適才在天后跟前你小子沒說實話。」
「老劉你這話從何說起?」裴紹卿說道,「我你還不了解?從來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啥時候對天后有過隱瞞?」
「你的這張嘴,最是不可信。」
劉禕之哼聲道:「對薛元超,真不用有所防備?」
「真不用防備。」裴紹卿道,「眼下只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薛元超絕不會束手待斃,他一定會反擊。」
「但是他具體會如何反擊?」
「根本就無從揣測,所以只能靜觀其變。」
劉禕之不滿道:「你為什麼就不能猜一猜,他會如何反擊?」
「這我怎麼猜得到。」裴紹卿說道,「要是這都能猜出來,我豈不真成了妖怪?最關鍵的是,猜測之辭不能亂說。」
劉禕之心說道,你可不就是妖怪?
被文曲星君選中的,會是正常人?
當下劉禕之又說道:「這裡就你我二人,又沒外人,說說總是無妨。」
「說說啊?」裴紹卿沉吟片刻後說道,「如果我是薛元超,除非不知情,如果知道天后要拿我做典型,那肯定會奮力一搏。」
「正所謂,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失敗了,結果不會變得更糟。」
「萬一要是成功了,那就賺大發了。」
劉禕之道:「單車變摩托?何謂單車,何謂摩托?」
「咳咳咳,就是打個比方。」裴紹卿乾咳幾聲說道。
劉禕之道:「你的意思是說,薛元超有可能會造反?」
「我可沒說過這話。」裴紹卿搖手道,「是老劉你說的。」
劉禕之卻忽然覺得,剛才美味無比的炒菜也變得不香了。
當下劉禕之起身道:「不行,我得立刻進宮覲見天后。」
說完又拉起裴紹卿:「紹卿,你也跟我一塊進宮。」
「不是吧?」裴紹卿叫道,「剛才我不跟你說了,就是隨便說說,當不得真的。」
「此事的干係實在是太大,哪怕只有萬一可能,也必須報與天后!」劉禕之道,「走,快隨我進宮見駕。」
「我不去。」
裴紹卿道:「說破大天也不去。」
開啥玩笑,眼下白馬寺的唐住持多半在蓬萊殿中跟天后「講經」,這時候闖宮見駕,豈不是攪了天后跟唐住持好事?
天后不得剝了你我的皮?
「必須去。」劉禕之堅持說道。
說完便不由分說拉著裴紹卿起身。
「劉掌院!」裴紹卿便只能加重語氣。
劉禕之有些錯愕的停下,看著裴紹卿。
裴紹卿嘆息一聲,說道:「老劉,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便進宮向天后報告說當今宰相意圖謀反,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劉禕之聞言便神情一凜。
此事還真不可等閒視之。
如果事後證明薛元超確有謀反之意也就罷了,若是最後發現薛元超並沒有謀反之意,那便是誣告當今的宰輔!
連堂堂宰相都能通過誣告拉下馬,
從此之後朝堂上會不會誣告成風?
而重要的是,事後天後會怎麼想?
等事過境遷,天后會不會秋後算賬?
就算不秋後算賬,也不會再信任他。
到時頂多把他當酷吏,當工具來使。
然而他劉禕之的理想,是宰執天下。
想到這,劉禕之腦袋便迅速冷靜下來。
「紹卿,這次多虧有你。」劉禕之叉手道。
「老劉,你我師徒之間還客氣個啥。」裴紹卿神情一松,又道,「走走走,快跟我去神仙居,花榜盛會的第二個環節已經開始了,這個環節有花榜前三十六名的姑娘的才藝表演,萬萬不可錯過。」
「神仙居?」
劉禕之當即愣在那裡:「花榜盛會?」
裴紹卿也沒有多解釋,拉起往外走:「等到了紅樓你就知道了。」
當裴紹卿拉著一頭霧水的劉禕之趕到紅樓時,第二個環節都已經過半了,這會兒正好輪到楊娉兒上場。
上場之前,照例先由司儀介紹楊娉兒的生平。
「接下來即將上場的,是十九號楊娉兒姑娘。」
「娉兒姑娘三歲喪母,五歲喪父,在她九歲的時候,繼母便要狠心將她嫁與鄰村八十一歲的老翁為妾。」
「所幸楊嬤嬤路過,並出手相救。」
「從此江南道少了一位苦命孤女,」
「長安城卻多了一位色藝雙絕的紅倌人。」
聽著司儀站在台上侃侃而談,裴紹卿不禁以手扶額。
不得不說,楊娉兒這個文案做的真是讓人一言難盡,也就是比小學生強點。
好在台下的那些貴賓還有士子們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依然給予熱烈的歡呼,還有兩個貴賓當場獻上了兩朵金花,兩千貫。
劉禕之道:「紹卿,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都別說,也別問。」裴紹卿笑道,「且看。」
劉禕之便只能忍著好奇,在裴紹卿的身邊坐下來。
噫,這椅子倒是挺舒服,回頭也讓管家打一把來。
這個時候,楊娉兒已經登台獻藝,唱的是一曲詞。
楊娉兒原本就頗有姿色,歌喉也是不錯,一曲《拜星月慢》博得滿堂喝彩,當即有兩位恩客一擲萬金,各自打賞一朵玉蓮花。
「謝過秦公子,謝過郯國公。」楊娉兒點名道謝。
遂即司儀又激動的高喊起來:「守捉司丞裴紹卿打賞娉兒姑娘玉蓮花一朵。」
「啊?」楊娉兒便愣在那裡,甚至忘了向裴紹卿道謝,心說這是怎麼回事?適才盼兒妹妹初選時,裴司丞不知道跑哪去?
害得盼兒妹妹差點過不了初選。
這會,卻突然跑出來打賞萬金?
難道,裴司丞喜歡的其實是我?
直到司儀提醒,楊娉兒才如夢方醒。
當即向著裴紹卿坐的方向遙遙肅拜:「謝過司丞。」
司儀又高聲道:「現在,有請蓮兒姑娘回到台上。」
遂即在一眾恩客和士子的歡呼聲中,何蓮兒裊裊娉娉的走上舞台。
楊娉兒其實也算不錯了,但是跟何蓮兒站在一起就立刻被比下去,因為何蓮兒更高,腿更長,腰更細,胸部也更大,屁股也大。
司儀又道:「現在有請各位貴賓和士子給兩位姑娘獻花,優勝者將直接進入二十人決選名單,失敗者則進入待定區。」
這自然是又是裴紹卿抄的。
目的是刺激恩客士子們打賞。
這麼做的效果當然也是槓槓的。
司儀話音剛落,台下的恩客和士子們便瘋狂的開始打賞。
忙得司儀根本就停不下來:「楊公子打賞何蓮兒姑娘銀花一朵,李公子打賞何蓮兒姑娘金花一朵,段縣男打賞娉兒姑娘金花一朵。」
「裴司丞打賞楊娉兒姑娘玉蓮花一朵。」
「崔公子打賞何蓮兒姑娘玉蓮花兩朵。」
「裴司丞打賞楊娉兒姑娘玉蓮花一朵。」
「薛公子打賞何蓮兒姑娘玉蓮花三朵。」
「裴司丞打賞楊娉兒姑娘玉蓮花一朵。」
「劉公子打賞何蓮兒姑娘玉蓮花五朵!」
轉眼間,何蓮兒名字後面的蓮花已經超過十朵,遠超楊娉兒。
足足過了數息之久,現場熱情才逐漸平息下來,看樣子是不會再有人打賞了。
司儀這才朗聲說道:「截止目前,何蓮兒姑娘共獲得玉蓮花十一朵,金花五十六朵,銀花三百餘朵,銅花更是有上千朵之多。」
「楊娉兒姑娘獲得了五朵玉蓮花……」
「現在我鄭重宣布,何蓮兒姑娘直接進入決選。」
「楊娉兒姑娘則進入待定區,準備下一輪複選。」
「楊娉兒姑娘請進入待定區,何蓮兒姑娘請返回後台休息。」
送走兩位紅牌姑娘,司儀又說道:「現在進入中場休息時間,有請高昌國的雜技團為大家進行雜技表演,有請。」
遂即輕快的音樂響起。
一群胡人跑上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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