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霜原怎麼會死?」
白山心底是有疑惑的。
他自然能從之前的「華衣劍客」推測到盤山盜的背後有其他勢力。
但古霜原肯定也有推測。
如今看來,他的判斷失誤過大,而死在了那勢力手上。
現在的問題是,盜寇里究竟有多少那勢力的人?
白山剛剛簡單祭拜的時候也是有觀察的。
古霜原身上傷口單一,就是那巨力造成的撕痕,從這個角度看,對方也就一個人。
換句話說,古霜原是在正面作戰中被對方擊敗,並且虐殺。
白山總覺得有些怪,因為不至於。
古霜原的水平還是挺高的,就算敗北也不至於慘敗到這種程度,很可能還有其他因素的捲入,這才導致了他如此慘烈地戰死。
「是什麼呢?」
白山身形微微低伏,目光掃動向兩邊。
虎妖速度很快,甚至比他用身法全力趕路還快些,兩旁崔嵬的山峰如陰惻惻的古像,在月光里壓下沉重的陰影。
而四米長的黑紋白虎面帶猙獰,口中偶爾還撒拉出腥臭的涎水,身側更是左右更隨了六團陰惻惻的鬼影...
騎在虎妖身上的身影也很是可怕,微紅的衣裳,帶著血絲的木面具,還有一身未曾洗去的煞氣...
如上種種,直接給人以一種「恐怖的boss正在趕來」的感覺,而完全沒有那種小心翼翼、探索之感。
...
...
「怎麼是盜寇們回來了?古大人,古大人他們戰敗了,還是戰平了?怎麼會這樣?」
「別說話了,快藏好,等到盜寇們散開了,我們再走出來,然後小心地融入他們。」
陰暗的一處雜貨間裡,兩名壯漢縮在柴火堆里。
柴火堆里有個油紙窗子,油紙被柴火的硬木枝戳了幾個小洞,剛好可以窺探到外面的情況。
剛剛和那神秘的血衣人分開後,四人就開始忙活了,有找遮屍白布的,有找吊籃和粗繩索的,有找秘洞鑰匙的,還有找有關那歡喜彌勒信息的...
柴堆里,一個壯漢忽地問:「兩個小供奉呢?」
另一名壯漢道:「我們找到了粗繩索,可是沒有吊籃...我們就來這雜貨間找了,那兩個小供奉應該還在懸崖旁吧?不過,聽到盜寇回山的動靜,應該找附近的地方藏起來了。兩個小供奉的實力比我們強,不用擔心。」
「嗯...」
「等等,不好!」
「怎麼了?」
「白布...」一個壯漢忽地面如土色。
「什麼白布?」
「就是那遮老馬屍體的白布,就那一塊兒白布,多刺眼啊!」
另一名壯漢明悟過來,那麼多盜寇死了,就一個有白布蓋上了,這在漫山遍野的屍體裡簡直是給了高光的亮燈,哪怕再蠢的人都知道他有問題。
再稍稍想想就可以知道這個蓋了白布的根本不是盜匪,而是混入此間的外來者,是殺死這許多盜寇的同夥,否則何以蓋白布?
盜寇里人多眼雜,必然會記得和老馬在一起的還有四個人,甚至還能記得他們四個人的樣子。
換句話說,他們再也沒辦法假裝混入盜寇了。
壯漢嘆了口氣,卻什麼也沒說。剛剛那種情況下誰會想到現在?又有誰會想到配了五百天翼精銳的古大人會失敗?
...
...
「銅臂猿」袁機洪是盤山盜大當家,一張瓦刀臉,兩面碎麻子,深眼窩裡藏著陰狠的光芒,一看便是個能鎮住人、嚇到人的模樣。
剛剛的廝殺里,老三,老四都死了,但他還活著,只負了點輕傷,便可見的他根基的深厚了,這在難民里實屬不易。
不過,這袁機洪其實並不是難民,而是個在武館練過幾年、又去鏢局淌過十多年的老江湖,之所以為寇也不是生活所逼,而是剛巧撞到一些盜賊在糟蹋良家女,他看著看著心裡忽地有了些想法,然後上前懾服了那些盜賊,繼而回了山寨,關著那良家女,用狗圈套著,每日糟蹋。
那一刻起,他忽然覺得這樣肆無忌憚比守規矩舒服多了,他想要當個土皇帝,吃喝玩樂,掌控生殺,想玩女人就搶,看誰不爽就殺。
然後,他就開始吸收難民里的狠人,而在「天災」的幫助下,盤山寇竟是意外地迅速壯大,之後又來了歡喜彌勒,那更是得到了進一步的壯大。
這樣的人,自身也是有本事,否則即便有歡喜彌勒的幫助和資源支持,也不至於能夠發展到這種地步。
可是...
這樣的狠人卻有些顫抖。
當盜匪,沒怕過。
上戰場,沒怕過。
可現在,卻忍不住地有些怕。
不少盜匪正從周邊趕來,對他匯報著山寨的情況。
「大當家,我這邊看過了,都...都是自家兄弟。」
「大當家,我這邊也看過了,全部都是我們的人...沒有陌生的臉...」
「大當家,我試了十多個兄弟的血,不是下毒...」
...
袁機洪厲聲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沒有其他屍體?怎麼可能不是下毒?這裡還有將近一千五百人啊!一千五百人,當真就連對方的一具屍體都沒留下嗎?!
而且這裡只有一條路,通著不歸峽,我們走得時候還好好的,也沒看到有人溜過去,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正說著話,又一個尖臉短須的盜寇跑了過來。
「大當家,快來看看...」
袁機洪道:「發現老二和老五了?」
「發...發現了...他們,他們都死了,而且死的...」那尖臉短須的盜寇滿臉煞白。
袁機洪也不問了,道:「帶我去看看。」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聚義廳下。
袁機洪看著石階前一個被踩憋了帶脊頭顱,瞳孔緊縮,深深咽了口口水。
那頭顱中間癟著,臉早就不成人形,一個彈出的眼珠被血線拉掛著,另一個則是滾了很遠,顯然是爆出去的...
之所以能認出這是二當家,還是因為他頭髮上的一根髮飾。
袁機洪只覺一股涼氣竄上腦門,他喃喃道:「這不像是官府幹的...」
這句話就是個廢話。
每個看到這景象的人,都不會想到官府。
「大當家,你...你來樓上看,樓上...樓上五當家...」尖臉短須的盜寇只覺腹腔翻湧,他只是想到五當家那死樣,就覺得噁心,殺人不過頭點地,再狠不過馬分屍,哪見過五當家那樣的...
尖臉短須的盜寇甚至忍不住想,這難道是某個深山誌異里的恐怖大魔來這裡逛了一圈兒嗎?
...
...
「噓...捂住嘴,閉上眼,不要發出聲音。」
聚義廳里,
古檀娘從木柱微微探頭,發出輕聲。
她說話的對象是躲在大水缸後的三個女人。
這三個女人都頗有些姿色,兩個妙齡,一個美婦,正是之前被大當家和五當家糟蹋的女子。
古檀娘本來讓她們在聚義廳里略作休息,在聽到盜匪歸山的動靜後,她急忙趕來,拉著三女想要躲藏,但三女經過這許多天的折騰,身心都崩潰了,哪裡還能走,沒有瘋就已經算不錯了。
眼見盜匪越發逼近,古檀娘無奈,只能就勢躲在了聚義廳里。
此時,她聽著聚義廳樓下的說話聲,才急忙發出警告,這時候一旦弄出點動靜,那必然會被盜匪抓住,然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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