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的田野,到處是金燦燦白花花的一片,那金色的是麥子是大豆是高粱,白色的便是棉花。是了,又一年的夏收來了。
家家戶戶都在和老天爺搶時間搶天氣,家裡但凡有能走路的,都被安排上了任務,整個饅頭村呈現出一片如火如荼的場面,這其中只有一個人閒得發慌,只能牽娃遛狗。
她便是桃小蹊。
沒種田也沒種地的桃小蹊表示坐擁空間無限量供應的感覺真的太爽。不過她也不是真的閒著,她在等趙斌的回覆,能不能繼續合作就看這一次了。
既然決定大面積種植了,她就得給自己找好下家,這些藥賣給誰就成了關鍵的問題,顯然,趙斌不可能全部吃下去,所以桃小蹊提出兩人合作,共同找到更有實力的進貨商。
趙斌說他先試著聯繫一下,有的話,倆人一起去談,所以桃小蹊在等。
於是在這個狗都忙的時節,桃小蹊異常的閒在,她帶著貝貝去登高遠眺,去采山裡的野果子,還把山里采來的野板栗烤來吃、煮來吃、做成糕點小食吃。
這又一次饞哭了村裡的娃娃們,吵著他們的爹娘要吃要吃就要吃。
楊榮枝被大毛二毛吵得沒法子,拿了根竹棍子,一人炒了一盤子腿子肉,這下兄弟倆安生了,不鬧了,只是在那裡咬牙切齒地流淚。
老二李南海故伎重演,讓兒子們去貝貝家門口蹲點。倆兒子果真傻乎乎去了,又哭唧唧回來了,「貝貝去野炊了,嗚嗚嗚~」
「野炊是啥玩意?」
「就是背著好吃的去玩了!」大毛吼叫道,「你和娘從來都沒帶我們野炊過!」
大毛二毛徹底炸毛,委屈了,不甘了,傷心了。
這一下,楊榮枝連著男人一塊打,「讓你瞎出主意,這下好了,剛哄好又哭了,你來哄!」
李南海哪裡會有那耐心,偷了他娘藏在碗櫃裡的兩顆雞蛋一人一個總算是打發了。
地里,李南山看似無意和李老漢說了一嘴,「今年藥材長得不錯,等這些冬麥子大豆收完了,我們全改種藥材吧。」
李老漢頭也沒抬,「這不是你自個的主意吧?」
「這就是我自己的主意,我都打聽過了,這藥材的售價比麥子大豆都要高,爹,我們種這個肯定能賺錢。」
「不種,沒聽過種藥的,你實在要種,咱就把家分了,你折騰你的去。」
李南山看著固執的老頭,這一次他沒再妥協,「那就分。」
「你說啥?」李老頭眼睛瞪得像銅鈴。
「是你說的。」李南山不卑不亢道。
「這藥還就非種不可了?」
「非種不可。」
李老漢奮力地把手裡的麥稈朝地上扔去,「那就分家!」
夏收最後一天,李老漢叫來了村長還有村裡的長輩,紅紙黑字寫下了分家的文書,結果老大老二都不同意分家,大嫂馬上就要生了,她不同意分的理由是沒人照看孩子,她自己坐月子都需要人照顧;老二一家不同意分家的理由是習慣了一家人在一起吃喝,實際是他們怕養不起兩個兒子。只有老三李南山同意分家,以及李老漢非分不可。
這事他們甚至都沒想過要告知一下正在參加高考的李南秋,因為李南秋是閨女,遲早是要嫁人的,所以大家都覺得不必告訴她。
他們同樣覺得理所當然的是南秋高中畢業,鐵定是要回來嫁人的。
所以這一次老李家分家,只有李南山真的分出去了,因為屋子本身就緊巴巴,李老漢狠心直接把分家了的老三趕出了家門,李婆子在一旁只能抹眼淚。
分家李南山分了啥呢?一床褥子一張蓆子,還有一些糧食和種子,一件農具以及他的一畝三分地,再就是債,給他爹看病欠下的外債,分成了四份,三個兒子各一份,李南山把他爹的那一份也攬過來了,相當於他分走了一半的債務。
李老漢還算清醒,他發話今年這粗糧細糧一賣,先把債還清,能還清一家是一家。
當天晚上,李南山就卷著鋪蓋睡到了廢棄的知青點,他只能在那湊活先住下來。
李婆子於心不忍,李南山是她的么兒,她見不得他受罪,偷偷過來給他打掃屋子,又給他做飯,李南山沒攔著,他知道他娘心裡不好受,她不希望分家,最好一輩子在一塊才好。
但李南山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個家是一定會分的,不僅是他們家,饅頭村的其他人家也是一樣會分家的,所以儘管捨不得,長痛不如短痛,咬咬牙還是分了,也為了履行對桃小蹊的承諾,更好的種藥。
當桃小蹊得知這事後,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沒想到李南山會因為種藥這事和他爹分家,同時令她苦惱的是,李南山現在擁有的田地就不多了,種不了多少藥。
那就只能加上她和孫旺財的那份地了。
孫家的這地也有她的一份,就算孫旺財出來了,她也不怕。
李南秋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這次高考發揮的還算不錯,滿心歡喜回來等成績的她一回來就被告知三哥分出去了,那一刻她如臨大敵,不知所措。
「回來就好好勸勸你娘,別整天吊著個臉,是他自己要分出去的,誰也怪不著。」李老漢背著手,說話聲音小得很,更像是自言自語,說給自己聽。
李南秋沒急著去安慰她娘,而是直接去找小哥了。
李南山正在廢棄的窯洞前除草修路,李南秋到的時候,看到她的小哥被淹沒在齊腰深的荒草叢裡,背後是破敗不堪的窯洞,一向堅強的她眼淚刷一下就流了下來。
「小哥。」李南秋哽咽著叫了一聲。
李南山抬頭,朝妹子揮了揮手,「回來了,咋樣?」
李南秋趟過去,「還行,成績還沒下來。」
「有把握嗎?」手裡的鐮刀手起刀落,一排排的雜草應聲倒下,他全程不提自己分家的事。
李南秋不願意繞圈子,拉住她小哥的手臂問道,「你為啥要分家?」
李南山直起腰,擦了把汗,又彎下腰去割草,「遲早都是要分的,小哥有自己想幹的事,所以就分了。」
「這事和桃小蹊有沒有關係?」李南秋正面出擊。
李南山一愣,「你怎麼會這樣以為?」
「你就說有沒有關係?」
「沒有。」李南山繼續除草。
「那你說你想幹的事是什麼事?」李南秋打破砂鍋問到底。
「種藥材。」
「你怎麼會想到種藥?」
「聽人說起,這事有奔頭。」
「這人是桃小蹊?」
李南山終於發現了妹子的不對勁,「你怎麼總提她,我跟你說,跟她沒關係。」
「沒記錯的話,她是中醫吧,大嫂就是吃了她的藥才懷上孕的,現在你又要種藥材,小哥,你不會覺得我會相信這是巧合吧?」
「它就是個巧合,這些話你別在爹娘面前說,沒事也生出事來了。」
「我不說可以,但是你得告訴我你真實的想法。」李南秋提出條件。
李南山揮動著鐮刀,那些草應聲在他眼前倒下,視野逐漸開闊了起來。
「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我想賺錢,把債還上,把日子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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