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是以小丫鬟楊毅反應遲鈍,也能感受到其間的劍拔弩張。
菩法蓮華經。
楊朵兒眼前一亮。
「我能看看嗎?」楊朵兒看著胡舟說道。
「能嗎?」胡舟卻是對夏循說的。
見如此,楊朵兒嬌俏一笑,只是她今曰妝容清淡,眉眼似仙,活脫脫一個偷下凡塵的仙子模樣,語氣更是跳脫:「原來這位公子還沒與牧掌柜的達成共識。那不如,將這本經書轉手於我如何?牧掌柜不會怪我奪人所好吧?」
「你知道這是天機真跡的佛經拓本?」胡舟微笑道。
「不知道呀。只要是佛經便好,我娘信佛,每曰在家禮佛成痴。佛門不都講求因果緣分,既然我與這本佛經有緣,自然想著帶回家去借花獻佛。唔,你的意思是,它不是本普通佛經?」楊朵兒如數家珍半天,恍然大悟驚道。
「是個字寫的認真好看的大家,將梵文經書抄寫了一遍,編訂成了書。喏,就是這本。」胡舟忍不住打趣道。
只是不知大傅楚天機聽到有後人評價他的字為認真好看時,會作何感想。
夏循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稱作公子。
他連如何回話都忘了。
直到楊朵兒聽到經書是天機真跡,好似要打退堂鼓,夏循這才急道:「這就是一本普通經書。姑娘若是喜歡,在下送予小姐便是。」
因為緊張,夏循臉有些紅,唇有些白。
興許衝動之餘,冷靜下來後想到,初次見面便要送別人如此貴重的東西,太過孟浪,夏循忍不住又說道:「我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真的就是本普通佛經。」
小丫鬟笑的有些詭異,「非親非故的,白送的東西我家小姐可不敢要。你能拿到霞光淘寶來,證明東西該是有年頭的,要真是什麼寶貝,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我家小姐可不敢欠你這份情。」
「毅兒!」楊朵兒不悅喚道。
被楊毅一通搶白,夏循站在一旁,手持半遞出的經書,尷尬不已。
與楊朵兒朝夕相處了十餘年,楊毅自然知道她不是真生氣,是以雖不再大聲說話,卻還是嘀咕道:「我說的哪裡不對,平白無故送人東西,看著就沒安好心。」
沒安好心自然不是,非分之想是有的。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性也。
「毅兒無禮,還請公子莫怪,但無功不受碌,黃白之物雖俗,公子若誠心割愛,還是說個合適價錢。」要說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其實與楊毅相差不多,效果卻是天壤之別。
既開了口,事情成與不成,便會有個結果,比悶在心裡強。話雖如此,夏循還是有些失望道:「我只是想著小姐定當比我更珍惜此書一些,想必會妥善保管,你執意不要就算了,經書失而復得在下便沒想過出售,還請小姐理解。」
胡舟覺得有點遺憾,他如果一開始就這麼說,或許還有些機會,起碼小丫鬟的措辭會好聽一些。
至於失而復得一詞,聽得劉乾有些惱火,被胡舟眼神按下了。
聞言,楊朵兒一臉失望。
「真的不是天機真跡也行?」胡舟一臉笑意,頗有打趣的嫌疑。
楊朵兒眨眨眼睛,「你這裡還有一樣的佛經?」
胡舟攤開手,那意思是,沒有。
美人薄嗔。
胡舟微怔,微笑道:「其實我的字,也一樣的認真好看。」
楊朵兒先怔後喜,隨後臉上表情有些奇怪,口中卻是安慰道:「門口的告示,寫的確實很認真。」
胡舟想起李執寫告示時的認真模樣,一時無言。
好在胡舟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付貴取來了筆墨紙硯。
「經書借我一用?」胡舟對夏循說道。
已知他要做什麼,儘管對他討好女子的心機不滿,但憑心而論,以門口的筆墨而言,夏循樂得見他在天機真跡之前自取其辱。
倒水研墨沾墨執筆,都毫無架勢可言。初見他一氣呵成的夏循鬆了口氣。唯一能圈點之處,是他的背始終挺直,仿佛印證那句認真。
只有小丫鬟眼含秋水,目不轉睛。
胡舟翻開佛經,抄寫極快,通常看一眼,便有一行文字躍然紙上。運筆快捷,筆跡瘦筋。
確實很好看。
光用好看二字當然不足以形容,但對於從未見過的書體,夏循一時實在找不出合適的形容。筆畫細瘦,轉彎處偏又遒勁藏鋒,似竹非竹,乍似內斂實則鋒芒,與當世其餘書體相比,別有韻味。
夏循開始理解,他為何不願出價買書。
「怎麼,在檢查我是不是有哪裡抄錯?」淨過手,胡舟朝滿眼震驚的楊朵兒大煞風景問道。
「牧掌柜真是深藏不露,小女子佩服,只是不知牧掌柜所書是何書體?」楊朵兒由衷道。
比之徽宗瘦金形神俱差,胡舟大有自知之明道:「類瘦金體。」
「那牧掌柜打算開價幾何,太貴小女子可買不起。」此刻換作楊朵兒打趣道。
她眉眼間的嬌媚飛揚神態,當真動人不已。
「你一定買的起。因為不要銀子,只要一個答案。」胡舟說道。
楊朵兒有些緊張,小丫鬟卻是興奮的不行。夏循站在一旁,只想問,經書已經用完了,是不是還我,我好離開這傷心之地,不用看你們眉來眼去。
「不知牧掌柜想要什麼答案。」楊朵兒問道。
「我要你……上次畫像的畫師名字。」胡舟故意大喘氣道。
楊朵兒鬆了口氣,卻有些失望,「牧掌柜打算畫像?」
胡舟搖搖手,說道:「我打算找到他,然後勸他封筆,起碼也要他保證以後不替女子畫肖像。」
楊朵兒聽得一頭霧水。
「他將你畫丑了。」胡舟一臉認真道。
夏循轉身離開,楊毅沒忍住笑了出來,楊朵兒一時無言以對,半晌才道:「牧掌柜真是會說笑。」
二人說話的時分,付貴麻利的裁剪裝訂,一本菩法蓮華經儼然成型。
接過佛經,交與小丫鬟放好,楊朵兒朱唇輕啟,湊近說了一個名字。
「你真是不知他與門外之人,一唱一和的來我這裡鬧事?」相對無言,見她忽然有些侷促,胡舟打破沉默道。
楊朵兒掩嘴輕笑,「看出來一些。」
之後楊朵兒在鋪子裡轉悠,如好奇寶寶打量鋪子裡的所有東西,胡舟安靜喝茶。兩人再無言,亦無尷尬。
角落裡,楊毅逮著付貴問道:「你是新來的?」
付貴點頭。
「喂,你覺得你們掌柜,與我家小姐般不般配?」小丫鬟壓低聲音問道。
付貴雖不知賣身契上的胡舟,為何被稱作牧掌柜,但幾年的店小二歷練,付貴對裝傻充愣的本事門清,一臉憨笑。
看的小丫鬟氣憤不已,卻是不好追究。
約莫一個時辰的光景,李執從外面走了進來,附在胡舟耳邊說了幾句。剛才他與劉乾,分別跟在夏循與伍昆身後離開。
儘管看的很慢,不時還提出些疑問,一屋子東西也總有個看完的時候,楊朵兒出聲告辭。
她轉身時,看見胡舟正目光溫和,注視著她。
與他點點頭,叫過小丫鬟,楊朵兒準備離開。
起身將人送到門口,在楊朵兒剛走出幾步之時,胡舟突然喊道:「喂!」
楊朵兒不解回頭。
「關於這門親事,如果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你心底也是拒絕的吧?」
沒有說話,沉默本身也是一種態度。
「所以起初我也是拒絕的。」
但如今我有些後悔。
之所以沒說出口,是因為她已經轉身走了。
「我剛才是說起初,你聽到了吧?」
牧千點點頭,「你那麼大聲,想聽不到也難……」
「那意思你能明白?」
「我明不明白重要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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