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襲 第二十五章 慕九

    姑娘家坐在一個馬車裡頭，府中交好的姑娘不多，但尹府的姑娘大多是個人精兒，坐在一塊兒沒有不說笑的。十姑娘卻是個例外，同老太太坐在一輛馬車裡頭，還有便是三夫人了。

    老太太臉色不好看，三夫人也不敢插話。

    自己府里姑娘的及笄禮，反倒要外人給過，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本朝開國這麼多年，只怕也是頭一遭這樣的事兒！三夫人在這事兒上倒是個七巧玲瓏心的，立即便到老太太跟前道：「三丫頭也忒不懂事了些，這樣讓旁人可怎麼看咱們琚逸伯府！」

    十姑娘坐在一旁，眼睛瞄著窗外的景色，一顆心早就飛到了街上那琳琅的場景裡頭去了，自動將三夫人和老太太的談話給屏蔽了。

    老太太嘆氣道：「還能如何？她姨母心疼孩子，有什麼過錯？要說起來，這還是天大的恩典！誰家的閨女及笄禮是王妃給辦的？咱們可是頭一家。」

    誰知這十姑娘偏巧聽見了這一句話，立即便轉過頭來：「我也要讓王妃給我過及笄禮！」

    三姑娘的及笄禮場面會有多大，來的人非富即貴，會有多隆重，連公主皇子都會來這些事兒嬤嬤們早就已經同她說過了，十姑娘向來喜好奢華，聽聞這樣有面子的事兒自然是很想去的。

    三夫人恨鐵不成鋼，呵斥道：「你瞎攙和什麼！」

    老太太扶著額頭，不說話。十姑娘有些委屈，但看平日裡將自己疼到骨子裡的祖母都沒有說話，便只好閉了嘴，雙手交疊放在了膝蓋上。

    老太太簡直無語，為什麼她最最寵愛的一個孫女，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沒有三姑娘那樣識大體，沒有八姑娘那樣的機靈，沒有六姑娘的穩重，連九姑娘的大方都沒有。一個個嫡出庶出的孩子將來都能將十姑娘給比下去，老太太這顆心便懸的比天還高。

    終於到了靖王府，這才剛一下車，便有下人迎上來，恭敬有禮地道：「尹老太君到了，且往裡頭請，各家太君姑娘都到得差不多了。」轉過身，對著九歲的尹箢笑道：「大姑娘早就在裡頭等著溫宜縣主，四公主已經到了，說是聽聞縣主前些日子學射箭受了驚，特意將自個兒的矯攆給縣主留著了。」

    大姑娘是王府對三姑娘的稱呼，因著府上只有一個世子爺和一位妾室所剩的一雙兒女便沒了其他人，王妃又寵愛這位姑娘，因此府上都尊稱她一聲大姑娘。

    這話說的里一層外一層的，其他人聽不懂，但老太太與十姑娘等自然是聽懂了，臉上的笑容都變得不那麼自然，尹箢知道射箭時發生的事兒早就傳到宮裡去了，今兒有這一遭也不奇怪，卻擺擺手：「表姐當我是什麼嬌弱的人兒呢？我當然是走著進去的。」言罷，便笑眯眯地抬頭看著那人：「勞煩帶路。」

    那下人是靖王府的一等下人，連忙弓著身子道：「是。」又吩咐：「將尹府的老太君和三夫人還有各位姑娘好生伺候著。」

    三夫人伴隨老太太身側，臉色都已經青了。

    這下人倒是厲害，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老太太看三夫人面色不豫，立即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手背，三夫人回過神，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跟在老太太身側去應付其他人。

    尹箢掛念三姑娘，走的有些著急。等走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今兒格外好看的三姑娘，笑道：「三姐姐今兒真是好看。」

    三姑娘嗔怪：「油嘴滑舌。」

    尹箢一瞧，三姑娘身邊除了自個兒的表姐外，還有一個容貌俏麗，正瞧著自己的女孩兒，仔細想想，卻這是沒有見過。

    三姑娘將那女孩兒拉出來，笑道：「這是我娘家表妹慕曦顏，排行第九，你們同齡呢。」

    慕九姑娘看著尹箢，笑道：「你就是尹八姑娘吧？喚我慕九便好了。」

    慕九姑娘倒是個爽快的人兒，尹箢私心裡是喜歡的，便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嗯，慕九，你也可喚我阿嫵。」

    慕九上前來：「我聽說你也有學騎射？」

    尹箢點點頭，卻聽到三姑娘在跟前道：「九兒，你這個小魔星，今兒是你表姐我的及笄禮，別給我添什麼亂子！」

    四公主也跟著道：「阿嫵，今兒不可胡鬧。」

    二人這才停歇。四公主與三姑娘到底比她們二人大些，便湊在一塊兒說話，慕九低聲在尹箢耳邊嘀咕：「我也不是讓你今兒就和我比，我平常喜歡賽馬和狩獵，可京中甚少的人喜歡，我聽說你學騎射，便想問問你喜不喜歡。」

    尹箢連忙點頭：「喜歡啊，我從來沒有狩獵過，也不知道狩獵是個什麼滋味……」

    眼見尹箢一臉嚮往的神情，慕九來勁兒了：「你喜歡啊，那我改日遞個帖子過來邀請，你可不許不來！」

    尹箢點了點頭，卻突然問道：「平日裡你都和水一塊兒打獵呢？」

    慕九想了想，道：「嗯，有我蕭五表姐和寧四表姐。」

    慕九的祖父是尚了公主回來的，慕九的生父是誠意伯，妻子是長安候寧家原先的嫡女，當年如懿大長公主下嫁誠意伯慕家，而如懿大長公主的親生妹妹榮豐長公主下嫁她們母族的脈系：蕭氏。蕭氏原先有爵位，就因為後來蕭太后登太后大位，又善待當初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寧氏，皇帝便晉了蕭家的爵位，封為親王，便是如今的誠親王。

    所謂的蕭五表姐和寧四表姐，便是誠親王的嫡出五女琅華郡主蕭凝淵，寧四表姐便是長安候嫡四女宜陽郡主寧紫涵。

    尹箢一聽，好麼，都是和皇室沾親帶故的人兒，她一個莫名其妙被封為縣主的女子，湊什麼熱鬧啊？

    正猶豫著，卻聽上頭四公主開口：「阿嫵你且答應慕九吧，就怕你不答應，慕九鬧起來，咱們可吃不消。」

    慕九脖子一梗：「我怎麼就鬧了？我這可是誠心誠意地邀請別人。」說完了，只見尹箢一臉無奈的神情，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驚呼一聲：「你們幹嘛偷聽我們說話呀！」

    慕九的性子著實討人喜歡，尹箢不免捂著嘴偷笑。

    四人正歡歡喜喜地說著話呢，終於是到了要接見客人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