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掉最後一根銀針,重予道長悠悠轉醒,他神色恍惚的看了一圈,什麼也沒說,又合上眼昏睡過去。一筆閣 www.yibige.com
他中毒已深,就算現在醒了,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雲姝無聲嘆息。
靈山觀起火的地方在後廂,正是他們道觀道士平日裡休息的地方。只是這場火勢蔓延,早已延伸至前殿,大殿已是斷壁殘垣,只剩身形高大的呂祖昂首挺立,原本金漆塗層,現在已是渾身漆黑。
不過火勢總算得到控制,沒在往外林子裡延伸。靈山都是樹,要是火勢繼續延伸,可想而知整個靈山都要遭殃。
人常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靈山雖不說物資極豐富,但大樹野果,小獸鳥群不在少數。靈山下住著村民,若是靈山毀了,山下的百姓便少了一條生路。
提到起火原因小道士說本是一場意外。
原來三玄道士拒不下山,不肯認罪,還跟府衙的人起了矛盾,甚至把人攔在外面。
三玄師兄做錯了事情,小道士是親耳聽說的,他怎會見了不管?便跟著他據理力爭,哪知兩個人發生爭執,三玄不小心打翻燭台。這火他們本來也及時撲滅了,可卻在他們離開之後,火勢再次發生,甚至在發現的時候已經火勢蔓延,來不及撲救。
他們的廂房是一間連著一間的,起了火簡直就是禍不單行,連番遭殃。
眾道士齊齊聲討三玄道士和棲真小道士。
「三玄師兄,要不是你咱們靈山觀怎會燒成如今這樣?」
「就是,師兄,府衙的人請你去問話你就去了,為何不去?」
「還有棲真師弟,你也有錯,咱們偌大的靈山觀燒了大半,以後還如今靜修?」
「廂房,廚房,柴房,已經燒個精光,連大殿都毀了,你們是靈山觀的罪人……」
眾道士你一言我一語,把錯全都怪在他們頭上。
靈山觀毀了,意外了以後的香火就斷了,靈山觀那麼多道士,以後如何生存?
然後宗謹帶來消息,說燒毀的地方有火油的味道。
所以這火不是一場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縱火燒觀。
然後眾人矛頭再次指向三玄和棲真。
三玄道士爭辯道,「你們住嘴!我是長師兄,怎麼可能火燒島觀?」
三玄以前一直管著下面的人,平日裡又是最維護靈山觀聲譽的,說起來觀中很多道士都對他不滿,覺得他苛刻刻薄,不近人情。
自從常平師兄來了,三玄的地位更是受到威脅,師父讓常平管著道觀,那些道士反而覺得常平道士更通情達理,偏向常平。
「死了一個人,你們快過來認一認是誰。」潛火隊的人抬過來一人。
道士們湊上去,「是虛介師叔。」
一直呆在廚房做伙食的虛介師叔,是善予的師弟。
眾道士目光再次齊齊投向三玄,這場火讓師父蒙難,讓師叔也葬身火海。
三玄一臉震驚,不敢置信,雙目四望,突然大叫起來,「常平呢?常平在哪裡?」
他們這才發現至今為止沒人見過常平道士。
天逐漸暗沉,風乍然而起。
雲姝這一趟到底沒走的成,又回了嘉興城,住在徐府。
她一路梳理了整件事,道觀大火,三玄意外引起,死了一個師叔級的人物,傷了兩個弟子,還有善予道長重傷,這兩個受傷的弟子是因為靠近廚房,所以殃及。而火油的味道在善予的靜修室附近,那麼有人要殺害善予就是肯定的了。
只是廚房的火也不小,不然虛介也不會逃不出來,廚房和靜修室的位置略遠,兩個地方火勢連起來不會那麼快,及時撲火的話還是能止住的。但偏偏火勢越來越大,無疑是因為那些火油而起。
常平失蹤,整件事看起來就像是常平惹出來的禍事。可雲姝又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常平能進道觀,或許是善予道長看在靈山觀建觀人的情義上,只是常平若帶著毀觀的任務,那也不合情理。畢竟他家族已然不再富裕,離了道觀,他又能去什麼地方?
雲姝能看到常平是亡於牢獄的,可見他攤上了官司,而且他這個人面相輕浮,一點也不像修道之人,所以從一開始雲姝就對他印象不好。
三玄顴骨高聳卻印堂窄小,雙眼突出,鼻樑略薄鼻頭尖,這樣面相的人,生來就比較刻薄,不僅對別人刻薄,對自己也不放過,他的晚年瘋癲無狀,渾渾度日。
小道士的面相她能看出一點,命運多舛,但大器晚成,晚年有所成就,最後壽終正寢。
只要她見過的人,她都看得出死期,可是她到底不是神仙,能事事俱知,她無從知曉中間發生了什麼。
到了徐家,天色已經暗下,樹影搖動,風呼呼的響在耳邊。
徐過庭也剛回到府上,還沒見他進門就聽到那怒火難平的聲音,「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語炮連珠的話混著風聲鑽進雲姝的耳朵里。
「陛下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讓殿下和親?」
「都已經把殿下送到燕地了,才把這事告訴咱們!這算什麼!」
雲姝心裡咯噔一下,把她送到燕地了?什麼意思?
他們都不知她已死?
「哎呦我的天!」他突然被門檻絆的踉蹌了一下。
「過庭!」蒼老的聲音響起。
徐過庭堪堪站穩,又被驚了一下,「娘,你怎麼來了?還一聲不響站在那邊!」
「為娘不能來?為娘一直好好的站在這裡,還沒見你進門就聽你嘀咕,不能進了門好好說話?」
「娘你當然能來,就是來的太突然,我這不是不知道嘛……」徐過庭聲音諂媚,又忙扯開話題,「這坎兒太礙事了,總絆我,改日拆了!拆了!」
「拆什麼拆?為娘特意給你問過大師的,門上有個坎兒,可以擋住邪氣內侵,還能聚財,不能拆!」徐老太太一口拒絕。
「今日府上來了客人,雲家的三姑娘。」徐老太太引薦,「姝娘,你就叫世叔吧?我跟你祖母也是年少的情分了,叫聲世叔可以吧?」
徐老太太很熱忱,雲姝自然不能自恃清高,朝著徐過庭福身道,「徐世叔。」
徐過庭身形健壯,個頭跟她那位雲府大伯差不多,只是略壯些,一眼就看得出是個練家子。
她雲府那位大伯高大卻削瘦,有著文人的孤傲氣質。
面前這位徐參軍卻完完全全跟武夫一樣,對著她笑意濃濃,熱情道,「到我們家別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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