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下山 第149章 姐姐

    之後一連幾天，可能是三天或者四天。

    易凡只感覺越來越累，起床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哪怕小時候起早貪黑練武，打熬基礎，定樁蹲馬，都不及這幾天的體力消耗。

    易凡當真是知道了什麼叫做三十如狼，他也又一次明白了師兄孫戟的那句話，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老虎確實是會吃人的。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會吃人的。

    易凡起床後就坐在火堆旁，撥弄著火堆裡面的殘火。今天天氣有點悶，昨天的食物已經吃完了，按理說應該趁著退潮去海里看看收穫。

    可易凡最近確實體虛氣短，而且是虛得厲害。哪怕多站立一會都會覺得疲倦。「該死，修煉內功以來，師父從未說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易凡不由地想起了先前和林韻說過的那個古早笑話——藥渣

    這笑話出自清代學人褚人獲在《堅瓠集》中提及的一篇記載。

    某帝時，宮人多懷春疾。醫者曰：「須敕數十少年藥之。」帝如言。後數日，宮人皆顏舒體胖，拜帝曰：「賜藥疾愈，謹謝恩！」諸少年俯伏於後，枯瘠滿跚，無復人狀。帝問是何物，對曰藥渣。

    易凡現在就是藥渣。

    與之相對的，是顏舒體胖的林韻。這裡的胖不是pang，而是pan，指的是安泰舒適的模樣。

    在海島上二人過著野外求生的生活，想胖是不太可能了。事實上短短几天，二人的體重都不同程度地下降。

    不同於易凡的疲倦困頓，神清氣爽的林韻走了出來，坐在了易凡的身邊，毫不避諱地貼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易凡今天吃什麼？」

    「有什麼吃什麼。」易凡很隨意地說著。

    「好。」林韻親昵地摸著易凡的下巴，「你的鬍子長出來了，該刮一颳了。」

    「有麼？你不是喜歡刺刺的感覺麼？」

    林韻親了一下易凡的臉頰，「只要是你的都喜歡。」

    易凡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微笑道，「林警官，多少有些黏人了啊。」

    「要你管！」林韻錘了他一下，然後嘟著嘴。像是一個高中小女生，對著男生索吻。

    易凡也不客氣，低頭親了一口。

    「耶~」林韻開心地跳了起來，「昨天的果子我再去采一些，順便看看你做的那些圈套有沒有套中獵物。」

    易凡看著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怎麼比小姑娘還小姑娘？」

    林韻回過頭，嫣然一笑，「我本來就是小姑娘啊~」

    「你比我大，是姐姐了。」易凡打趣道。

    林韻回頭瞪著易凡，佯怒道：「你說啥？什麼姐姐？」

    「林姐姐~」易凡火上澆油。

    林韻直接沖了過來，直接撞入了易凡的懷裡，把虛弱的易凡壓倒在地，「不許叫我姐姐！」

    「吶，前天晚上不知道是誰一定要讓我叫姐姐的？最後犧牲那麼大，不就是讓我叫你姐姐麼？」易凡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回想起前天晚上，林韻竟然也紅了臉頰，她按著易凡的胸口，小聲地狠狠地警告道：「只有我在上面的時候，才能叫我姐姐。」

    「好好好，林姐姐。」

    林韻白了易凡一眼，在易凡的嘴唇上重重啄了一口，然後警告道：「今天晚上等死吧你！」說著，她直接起身，走向了不遠處的樹林。

    倒在地上的易凡聽到晚上這兩個字，渾身都抖了一下。

    易凡忍不住哀嘆著，他在整個東南省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名義上是霍家的門客，現在又和姜家搭上了線，可謂是黑白兩道都是響噹噹的人物。

    身負秘傳祝由醫術，外加一身好武功。

    雖然易凡自認比不上師父和師兄這樣的大人物，但是他入世以來，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可就是這樣的易凡，被林韻一句話嚇得心生懼意。真當是應了那句話：徐鳳年不是真無敵，世間猶有裴南葦。

    林韻雖然不及書中一等一的那抹風韻，但在易凡看來，已經是世間罕有了。

    「只是」易凡坐起身，看著林韻離去的方向，收起了嬉笑之心。如果說二人的第一次算是順水推舟，中規中矩。

    那麼從第二次開始，林韻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探索極限。

    從傳統，到新式，到個人創新。隨著次數的增長，林韻仿佛釋放了天性，一次次地沉溺、一次次地探尋著可以讓她快樂的一切。

    作為一個男人，易凡沉醉其中，樂見其成。然而作為一個醫生，特別是精通類似現代心理學的祝由術的醫生，他心底還是有著一絲絲擔憂。

    林韻像是一個恪守戒律的修女釋放了天性，成為了頭生雙角的魅魔。然而，她只有在這海外荒島之上，才能安心做魅魔。她是很快樂，但是前提是她要一輩子呆在這裡。

    林韻的答案是，她可以在這裡無拘無束，做回真正的自己，那麼她一輩子呆在這裡也可以。

    然而越是這樣，她就會越依賴這裡，萬一某天要回到人類社會，回到恪守戒律的修女形態時，她恐怕會異常難受。

    所有的快樂，反而會成為囚禁她，侵襲她的夢靨。

    易凡站起身，低嘆道：「或許，放縱之後，我就應該掌握主動權了。」他仿佛下了決心，然後拿起了一旁自己做的魚叉，走向了海灘。

    又是天色漸晚，一條海魚被烤得外焦里嫩，入了二人腹中。

    易凡靠坐在火堆旁，林韻又鑽在她的懷抱里。

    晚風習習，浪聲濤濤。

    一切似乎都非常美好。

    易凡也開始習慣這種返璞歸真的海島生活。比起塵世少了許多鉤心鬥角，在這裡他也只需要面對林韻一人，要放縱就放縱，要規矩就規矩，一切隨心，一切隨性。

    只是，他比林韻要清醒，他知道他們最終肯定要回到社會中去。

    「希望不要太晚。」易凡嘟囔了一句。

    林韻聽得真切，「什麼太晚？你已經著急了嗎?」

    易凡連忙求饒，「不是不是，我只是感慨，沒有別的意思，真沒有。」

    林韻看著他慌張的樣子，痴痴地笑著。

    易凡也看著她，認真道：「我們要不要稍稍歇息幾天？」

    「幾天？不要！」林韻在易凡懷中搖著腦袋，「我才不要！」

    易凡苦笑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會死？」

    「啊？這怎麼可能？」林韻嗤之以鼻，「你不是說你是醫生嗎？還有，你也練武的對吧？」

    「醫者不自醫，練武也得講究勞逸結合。」

    「哈？怎麼？我讓你很勞累嗎？我明明都自己」林韻話說到一半，原本就閃閃亮亮的眼眸忽然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要不，我們生個孩子？」

    「？」

    易凡滿是震驚地看著林韻，原本還有這享樂的調戲，在林韻這句話出口之後，他真的感覺到了害怕。

    這個女人，真的是用生命在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底線。而其原因，只是為了給自己尋找樂趣。

    荒島削弱了底線存在的意義，將她變成了一個追尋墮落的天使。

    易凡忽然覺得，不能讓她繼續墮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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