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師叔所說這對耳墜出自春秋戰國,考古上有個不成文的學名叫「先聲奪人」,其形管狀,大小如箸尖,寸長通體漆黑,中空質硬,無可摧其之物。
左墜鏤有「誅鬼」二字骨刻文,右墜鏤「封天」二字,遇天音(非自然的聲動)而鳴。鍛制此墜秘技早在漢代就已經失傳,天下恐怕僅此一對傳世。
以小師父自己的理解,這對耳墜不是俗物,其名也並非考古上所說的「先聲奪人」,而叫「鬼笏」,白話了說叫「鬼開眼」,原本是古代匠作大臣之類的主官開山毗陵時攜帶的辟邪器物。
傳說誅鬼封天耳墜能感應到生死之氣,此墜一旦發聲,方圓百步之內不見死殤輪迴便遇天機之數,平常人輕易休得攜帶在身,就連師叔本人都從未佩戴過。
這時它突然未擾先聲,恐怕即將有怪事發生。
小師父起身欲往外邊而去一探究竟,莫小北以為他要逃跑,邊罵孫子邊拎起坐下板凳,毫不猶豫的朝小師父腦袋上掄。
板凳散了架,小師父也被開了瓢,冰涼的血水順著他的臉頰流淌,暈的他雙眼直冒金星。
與此同時,店面外邊傳來一聲驚心動魄的剎車聲,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激得小師父一對耳墜嗡嗡直響,只見寬敞的馬路上一個年輕女子橫飛出丈外,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一動不動,看樣子已經不行了。
連交通燈都還看不太明白的小師父只咋舌:「原來汽車有如此大的威力。」說著話,心頭隱隱震動,暗叫:「糟糕!
莫小北等人也被眼前情景嚇得呆如木雞,圍觀群眾無一不失聲驚叫,那聲波匯聚而後發,連樹葉都顫了幾下,缸里的水也都波光褶褶,然後一切都陷入恐慌帶來的沉寂當中。
十幾秒鐘之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這裡剛剛發生嚴重的交通事故,興許出了人命。
此時小師父已經站在傷者身邊不到一米的距離。誅鬼封天耳墜依舊響個不停,似乎某種磁場力量的波動驚擾到了它。
人群中衝出幾個路過的救死扶傷的大夫,邊大呼「撥打醫救電話」,邊動手施救。圍觀群眾自覺的拉起了人牆,控制了肇事司機,保護現場以及傷者。
奈何那姑娘傷的太重,早已沒有一絲生還跡象,大夫們都搖頭默哀。小師父剛想過去替她號個脈,其中一個大夫對他吼道:「別站在這圍觀,快出去!」
圍觀的人群里三層外三層,方圓百米之內幾乎被圍個水泄不通,小師父哪都去不了,退開兩步就地盤膝而坐,目不轉睛的盯著我面前喪失生命特徵的姑娘出神。
此女天見猶憐,如今死於非命怎能不讓人憐惜,以致連小師父都感覺有些肝腸寸斷那般的疼。小師父凡人一個,凡心不滅,這時候還莫名其妙的胡思亂想:「嗯,真是漂亮,是我喜歡的樣子,最好的年華遭遇橫禍,實在可惜了。」
既是半個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小師父立即收神,將那女子的容貌印入腦海之中,闔起雙目,邊凝神回憶,邊於心默默為她祈福。
嘴裡念念有詞:「見生死,諳眾道蒼生,福禍因由皆天數。相陰陽輪迴,悟氣脈沉浮,旦悉孤獨與徘徊。本物空無息,竟惹塵埃亦哀嘆,待我略盡綿薄之力。」
這時,那幾名大夫從受傷女子的包中找到身份證、手機等物,想方設法尋找可與之聯繫的親朋好友。
小師父側目從旁看到傷者的生辰,以及出生籍貫,知道她叫鍾柔,虛歲22,帝都人士,今年於她並不相衝。
他歪著腦袋斜視天空,暗中運算,嘀咕出聲:「陰曆,懸中天星宿,北謝天狼,東沖耀目。按理來說,天機鬼卦僅此一相,不致生死,是了,天災禍劫乃凡人必經,既然遇上算是緣分,施些手段也不違背天機。」
小師父起身靠近兩步,觀天尋准鬼卦之中的「封天」位,再次盤膝坐於鍾柔身旁。那幾個大夫欲將他轟走,但小師父已經坐定,不好胡亂移動壞了卦位。
幾名大夫最後均是默默搖頭,站起身子默哀當場,以示對此素手無策愛莫能助,似乎默認鍾柔已然回天乏術。
小師父見機行事,對他們講:「空門慈悲,待我送她最後一程,勞駕移步讓出『靜空之門』。」
那些大夫聽小師父說是空門中人,讓出了一條路來,有慈悲之心為枉死之人超度,他們倒是沒攔著。
小師父心想:「既然說自己是出家人,務必讓人相信實非招搖撞騙的神棍之輩才好,否則又要被當做搞迷信活動人員驅離當場了。」
於是小師父脫去臃腫的羽絨服,單著大褂見人,又從布袋之中取出傢伙事:一張天下眾生輪迴圖譜「封天錦」輕蓋在鍾柔身上;三炷香點燒插在草帽中央,置於天狼位;兩盞不滅枯燈三敬天地,安鍾柔雙肩旁邊;敕一道「運生符」虛酌筆畫,運行經脈之火捻指即燃……」
這幾招看得湊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群眾一頭霧水,直到小師父捻指燃紙,才嚇退錯愕之中的幾個大夫,眾人竊竊私語,都說小師父是道士,此功常在茅山術中得見。
小師父苦笑不得,暗自於心嘀咕:「都說了我非僧非道,跟你們講了你們也懂不了。時間緊迫,救人要緊,現在懶得跟你們論道。」
言罷,伸左手食指輕快點摁在鍾柔印堂處,迅速回手執掌,起「輔咒」單手勢,右手輕執鍾柔左手,掌心相觸,入定沉思,感知周身自然變化。
就在小師父閉目感應之際,周圍七嘴八舌又吵開了,救護車終於在十幾分鐘後趕到現場。眾人讓開一條道,一身白衣大卦,嘴遮口罩的醫務人員跳下車來,其中兩名男子抬著擔架。說著一步邁前,掀去了「封天錦」,就想將鍾柔抬上擔架。
這誅鬼封天非同小可,小師父跟鍾柔左右手相執,形神合一,別說普通之力,就算是鐵鉗也未必分得開他們,一旦鬆手,即便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得鍾柔性命。
就在幾個醫工觸碰到鍾柔軀身之時,忽然從人群中掀起一陣怪異旋風,同時空中隆隆作響,天色立時就壓黑,數條閃電相繼劃破長空,從烏雲背後擊打下來。
兩名醫工嚇得往邊上跳開,竟不敢再近前,圍觀群眾鴉雀無聲,紛紛驚奇,這晴天霹靂,瞬間爆發,太古怪了。
稍時便是傾盆大雨,那雨珠灑將下來,人群一鬨而散,躲到沿街商鋪底下的遮陽蓬底下避雨,對眼前詭異的天象議論不絕。
小師父凝望著天空出神,另一支手卻沒閒著,張起一頂破舊的紙傘,遮在鍾柔的身上,然後閉目靜坐,不聞外事。
閃電風雨將整條街道覆蓋,四周猶如進入了黑夜,臨街商鋪早早就點上了霓虹燈。沒人散去,包括那些醫工都是呆立在旁,靜靜的觀望著在風雨中的一死一活兩個人。
雨水已將小師父浸透,他微微睜開了雙目,翻著眼皮出神地警視天空,然後眼光移到鍾柔身上,撤開執著鍾柔的手掌,雙手劃個大圈合十胸前,念一句:「天災禍劫乃凡人必經……」
言罷,只見失去知覺的鐘柔喘出氣來,嚶嚶的哭泣,淚珠跟雨滴融合到一起,睜開雙眼,對著小師父虛弱地說:「謝謝……」然後筋疲力盡暈了過去。
人群中七嘴八舌:「哎呀,那小姑娘活過來了……」
「怎門回事……」
就連醫工以及幾個路過的醫護人員均是瞠目結舌。
小師父立起身子,張手一揚,所有傢伙事一併收入布袋之中,臉上露出一抹極難察覺的笑容,沖天空仰視,念道:「生者善者,以後好自為之……」
說著天空中的烏雲化散,風雨閃電驟然而止,明媚甚至有些刺眼的陽光重新輻射下來,小師父抖著紙傘邁步而去,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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