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刀看眾人表情,都有退意,但卻誰也不願意離開。
關小刀明白了:一定是雙方都不想讓對方單獨面對這些資料,以免打起其他主意。
僵持了一會兒,九天玄女道:
「本宮還是把話挑明了吧。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都留在這裡,二是都暫時離開這裡。
「總之,從現在開始,不可以哪一方單獨行動。
「混世魔王,不知你意下如何?」
牛魔王道:
「我完全同意。」
九天玄女道:
「那麼,你是選擇留在這兒,還是暫時離開?」
牛魔王想了一想:
「我看還是暫時離開吧。說實話,這兒有點冷。」
關小刀感到奇怪:
我關小刀一個凡人小孩都不怕冷,你這個大魔頭居然怕冷?
九天玄女道:
「好吧,那我們就一起都到我們住過的山洞。怎麼樣?」
「好。」
眾人張羅要走,辛春子卻不動地方。
關小刀拉他:
「你也一起去吧?」
辛春子推開關小刀的手:
「我哪也不去。」
嗨,怎麼又是一個「哪也不去」?
對此,我「小神算」也無能為力啦。
九天玄女把那個圓盤掏出,問辛春子:
「這個,可以帶出去嗎?」
辛春子道:
「陸壓只說讓這些資料陪他長眠地下,沒說這個。」
關小刀差點樂出來:這個蠢人!
眾人出了冰穴,關小刀才知道已經是晚上了。
好在,洞裡還有許多好吃的。
關小刀心道:
沒辦法,雖然明知道牛魔王諸人是自己一方的對頭,也得一起「腐敗」了,總不能自己這邊大快朵頤,讓他們眼巴巴瞅著吧?
要是那樣,不用說別人,就豬八戒一個,就得給大家鬧個不得安寧。
吃完了飯,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
關小刀見倉頡靠在一邊,閉著眼睛,湊了過去,叫了一聲:「倉頡大師。」
倉頡睜開眼:
「小刀同學呀,有事麼?」
關小刀一臉崇拜:
「我們小學學過你造字的故事,你真厲害!」
「是嗎?」
倉頡道:
「我看現代人更厲害呢。」
「為什麼?」
關小刀問。
「他們把文字改得還哪有一點兒當初的影子?不是更厲害麼?」
倉頡笑道。
關小刀道:
「我們老師說,你原來的字,寫起來太麻煩啦。不過,不管怎麼改,大家一直記得你的功勞呢。」
「是嗎?嘿嘿。」
倉頡臉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
「哎,大師,你是怎麼想起來那樣造字的呢?」
關小刀問。
「你不是說學過我造字的故事麼?」
倉頡反問。
「學是學過……」
關小刀道:
「只是說得很簡單,就說你在野外泥地上看到了鳥的爪印,受到了啟發,先創造了筆畫。
「後來,又受到動物啊植物啊許多東西的啟發,便造出了字。
「是這樣嗎?」
「嗯,大致上差不多吧。」
倉頡道:
「其實,我們同時有三個人在研究造字,我造的字能夠受到歡迎,也是工作生活所迫。
「另外,你們近代有位偉人說,『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他說的可太對啦,沒有普通人對我的幫助,我才造不出字呢。
「即便造出來了,也不一定能夠獲得廣泛的認可。」
關小刀道:
「哦,你給我講講唄。」
「好吧。反正也沒有什麼事兒,就給你講講。」
關羽、周倉、豬八戒和沙和尚一聽倉頡說要講講,也來了興趣,湊了過來。
關小刀看了一眼孫勝靈,他挨著白雪夫人坐著,兩個人都那麼傻愣愣地坐著,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這兩人咋的了?
那倉頡問:
「小刀同學,你可知我以前是幹什麼的?」
關小刀想了想,道:
「我猜不出。不過,我猜,不管你是幹什麼的,一定是個大官,對嗎?」
倉頡一笑:
「大官?呵呵,我的確是個官,可不是大官,而是……而是一個『牛倌』。」
「牛倌?」
關小刀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孫勝靈,心道:
好嘛,與你爹是同行,你爹當年不是弼馬溫麼?
孫勝靈還是一臉木然,關小刀覺得他今兒個可是有點奇怪。
倉頡道:
「當然啦,說是『牛倌』是開個玩笑。
「但我當時在黃帝手下確實是專門管理牲口和糧食的小官。
「不謙虛地說,我這人不笨,做事又盡心盡力。
「很快,就熟悉了所管的牲口和食物,每樣都有多少那是張口就來,很少出差錯……」
關羽道:
「這個可不簡單。你們那時候還沒有文字可以記錄,就是我那個時代,又有文字,又有算盤,有許多糧草官還管不明白呢。」
倉頡看了一眼,點點頭,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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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慢慢的,牲口也好,食物也罷,數量不可能一成不變,是不是?
「甚至,每天都在變化。
「這樣,光憑腦袋記可就有些吃力了。
「我呢,也犯難嘍。」
「原來你也犯難啊?」
關小刀好奇地問。
「當然啊,我又不是神仙。」
倉頡道。
關小刀暗想:你說的是當時,現在,你已經是神仙啦。
聽倉頡道:
「我啊,吃不好,睡不穩,沒日沒夜地想辦法。
「我先是在繩子上打結,用各種不同顏色的繩子,來表示各種不同的牲口、食物,用繩子打的結多少來代表數目……
「對了,小刀同學,你覺得這個方法怎麼樣?」
關小刀想像了一會兒,道:
「還湊合吧。」
倉頡笑了:
「對,你這個『湊合』用得好。
「這辦法在東西數量少的時候還湊合,但數量一多,就不大好用了。
「比如,有一百頭牛,我還能打一百個結麼?
「一千頭,一萬頭呢?
「且不說,有沒有那麼長的繩子,就算有,我每天不用干別的了,淨坐那兒打結了,是不是?」
「還有啊……」
關小刀舉一反三:
「數量增加往上打結還行,數量減少,把結解開可就麻煩了,是不是?
「有一次,我的鞋帶不小心結了個死扣,解了半天都解不開呢,後來乾脆剪斷了……」
倉頡道:
「對,對,咦,你這麼聰明啊?」
關小刀羞澀一笑:
「一般般啦。」
倉頡感嘆道:
「唉,我當時要是有你一半聰明也就行了。
「我呀,思維也像打了結似的,就離不開繩子了。
「我又想到了在繩子上打圈,圈上掛上各式各樣的貝殼,來代替需要計數的東西。
「增加了就添一個貝殼,減少了就去掉一個貝殼。
「就這麼一個笨到家了的辦法,竟然都被大家說好,一連用了好幾年,唉。」
關小刀道:
「其實,也不能說這就是笨到家了的辦法。按你們當時的條件,這已經相當不錯啦。」
倉頡道:
「也許吧。黃帝見我還挺能幹的,又給了更多的事兒叫我管。
「什麼每年祭祀的次數啊,每回分配獵物的數量啊,人口的增加或者減少啊,等等,我啊,又犯愁了……」
豬八戒插嘴:
「犯什麼愁?差不多,大其概,八九不離十,也就行了唄。」
倉頡道:
「那怎麼能行呢?黃帝他老人家最公正了,分東西,差一點兒都不行。
「再說,數量搞不清楚,忽多忽少,人家還以為是我貪污了呢!」
周倉逗豬八戒:
「下次再吃飯,給淨壇使者分麵包時不用那麼準確,少分兩個得了。」
豬八戒趕緊阻止:
「那可不行,俺老豬飯量大,多分兩個還差不多。」
眾人一笑。
倉頡繼續講道:
「怎麼才能不出差錯呢?
「我想啊想,終於我遇到了一件事兒,讓我茅塞頓開。
「這天,我參加狩獵,在一個三岔路口,幾個老人為該走哪條路爭辯起來。
「一個老人堅持往東,說有羚羊;
「一個老人執意向北,說前面不遠可以追到鹿群;
「一個老人偏要往西,說有兩隻老虎,不及時捕捉,就會錯過了機會。
「我感到奇怪,便問那幾個老人,你們憑什麼斷定前面有這有那的?
「老人們說,看地上野獸的腳印啊。
「我一聽,高興啊:既然一個腳印代表一種野獸,我為什麼不能用一種符號來表示我所管的東西呢?
「就這樣,符號,一種最簡單的文字,誕生啦。」
說到這裡,倉頡好像重新回到了當年那一刻,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
沙和尚一笑:
「我還以為多難呢,這不挺容易嗎?」
關小刀卻不以為然,心道:
爺爺常說,「事非經過不知難」,又說「眼高手低」,許多事情捅破了窗戶紙都覺得簡單,可絕大多數人呢,就是捅不破,要不然,大家不都成了天才了?
見倉頡不再講了,問:「完了?」
倉頡道:
「是啊,完了。以後,就是符號的複雜化和多樣化的問題了,已經不那麼難了。」
伏羲突然在另一頭說話:
「既然說起來了,怎麼不把你的那些失誤也說一說?
「讓小孩子記住:到什麼時候,也不能驕傲自滿,做什麼事情,都要認真細緻,不能馬虎呢。」
倉頡道:
「對,對。始祖說的是。」
接著講道:
「我的『符號法』被推廣開來以後,黃帝高興,人人稱讚,我啊,就有點兒驕傲啦,造的字也馬虎起來了。
「對了,你知道馬虎的 『馬』字,過去怎麼寫嗎?」
關小刀想了想:
「我在街頭看老大爺們下象棋,那個『馬』字最後一筆不是現在的一橫,而是四個點,上面部分也和現在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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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頡道:
「對啊,四個點的是繁體字,與我最初造的字比較接近。你說,那四個點表示什麼?」
關小刀答:
「這個我知道,表示『馬』的四條腿或者是四個蹄子。」
「嗯。」
倉頡點了點頭:
「後人把這個叫象形法。
「先不說這個啊,我接著講。
「有一次,我到一個部落教人識字,發現有個小孩坐在最後排,聽得特別認真。
「讓我奇怪的是,我講完了,其他人都散去了,唯獨這小孩還坐在那裡。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關小刀道:
「這還用問嗎?一定是這小孩聽得入迷了唄。」
倉頡笑了:
「我也這麼以為呢。
「我自然要問他為什麼不走。
「小孩說,『倉頡老師,我想請教你幾個字,可以嗎?』我說可以啊。
「小孩說,『你造的馬字,驢字,騾,字,都有四條腿吧?
「我說是啊。小孩說,而牛也有四條腿,你造出來的字怎麼沒有四條腿,只剩下一條尾巴呢? 』
「我一聽,壞了,是我粗心大意,搞錯啦。
「那個『牛』字,本來是表示魚的,而『魚』字才是表示牛的。
「沒想到,這小孩這麼細心,讓他給發現了……」
關小刀邊聽邊用手在自己腿上寫著「魚」和 「牛」兩個字,一琢磨,還真是,這兩個字交換一下,更為貼切。
心道:這個小孩這麼厲害,可比我強多了。
倉頡道:
「這還沒完。
「那小孩又說,按你以前造字的原則,『重』字,表示有千里那麼遠,應該念出遠門的『出』,而你卻教人念成重量的『重』。
「反過來,兩座山合在一起的『出』字,本該是表示特別的『重』,你倒教成了『出』……
「這是為什麼呢?
「小孩這麼一問,我答不上來啦。」
關小刀不禁問:
「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倉頡搖搖頭:
「為什麼?我粗心大意了唄,不那麼認真了唄。
「我聽了小孩指出來的錯誤以後,羞得無地自容啦。
「但這些字已經傳遍了天下,也沒法改了,可真的是流毒百世了!」
關小刀一琢磨,可不,直到今天還是如此呢。
「對了,那個小孩到底是誰啊?這麼厲害。」
倉頡道:「他就是以後的赤帝祝融啊。」
關小刀不知道祝融是誰,剛想問,那邊沙和尚先問上了:
「對了,大師一開始說你們同時有三個人在造字,這是怎麼回事兒?」
倉頡道:
「哦,是這樣的。
「當時,還有兩個人也在研究造字。
「一個叫梵,造了一種從左向右橫寫的字。
「另一位叫佉(qū)盧,造了一種從右向左橫寫的字。
「他倆兒的字都用了代表讀音的字母,怎麼說呢……對了,用今天人類的話說,都屬於拼音文字。
「與我的字相比呢,最大的缺點是不夠形象,與實際要表示的東西聯繫較少,有的乾脆就沒有什麼聯繫。
「所以呢,最後黃帝和百姓都認可和接受了我造的字。」
「那他們倆兒造的字呢?」
關小刀問。
倉頡道:
「梵因自己的文字未被採用,就跑到身毒國——也就是現在的印度一帶去了。
「後來,他造的字被當地人認可,逐漸也流行起來了,這就是後世所說的梵文……」
關小刀心道:
倒是聽過梵文一詞,原來是這麼來的。
倉頡繼續說道:
「那個佉盧,也因為自己的文字未被採用,就也離開了中國,去了西方。
「結果他的字同樣被當地人採用,最後形成了……對,是如今的阿拉伯文字系統。」
關小刀道:
「哦,原來是這樣。兩個人造的字雖然沒有被我們中國人採用,倒也沒有白廢。果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呢。」
「正是。」
倉頡道:
「不論你做什麼,只要堅持下去,持之以恆,就一定會取得成功。做事情,最怕的就是三心二意,半途而廢呢……」
關小刀暗地慚愧:
我可不就是三心二意,差點半途而廢麼?
看來我還得是堅持下去,非要實現「關公戰秦瓊」的願望不可!
這一個晚上,在長白山冠冕峰下,一個不知名的山洞裡,因著倉頡的一番話,關小刀再次點起了希望之火。
喜歡關公戰秦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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