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仙山兩峰之間,谷內風勢漸盛,藤橋的擺動幅度也隨之越來越大。
持槍少年目光堅毅,將重心守於腰臀之間,上半身紋絲不動,下半身隨著藤橋在空中左右搖曳,雙腳始終與藤橋相連。
甘文崔三人站在橋頭,看著少年那氣勢沉穩如山,同時又能做到輕盈隨風,不禁紛紛面露詫異之色。
「雖說咱們不該瞎猜,但這孩子也未免太過古怪了吧?八極門講究力從地起,應該在地面上練樁功,可這孩子在藤橋之上,重心從下盤練到腰臀,這有不像是八極弟子了。」
「你說錯了,他現在不是在練拳,練得是輕功,手上拿槍只是為了培養握槍的習慣,應該是師門長輩認可他的天賦,准許他可以一心二用,這才一邊凌空立於橋中,一邊擺著槍架。」
「聽你這麼一說,我總算是看出來了,這不就是老八門修煉輕功的路數嗎!?」
「可惜他這身肉量,想達到輕功極致是不可能了,不過他如今的這套輕功,應該是有高人為他量身打造的路數,不求登臨輕功極致,但求將自身的平衡和穩定練到完美,從而提升對身體的掌控,真是無法想像,這孩子背後到底站著何等世外高人。」
文不平與崔亭遙望那少年身影,不禁對談起來。
一旁的甘獲聽著二人的對話,眉頭越皺越緊,連忙沉聲道:「不讓你們瞎猜,你們偏往死路上猜!那冷雲的師父,是三十年前的武狀元,那老爺子還有一位相好,是千面門最後的傳人,動動你們那糞包一樣的腦子,別再找死了好嗎?」
「咳咳,我們就是聊聊天,這可都是你自己說的啊,和我們無關!」
「你就是太謹慎了,就算我們真猜對了,又沒人害人的心思,那兩位三十年前的高手,活到如今都該是收斂心性的老人家了,況且此地又是佛門廟宇,說不定那老兩位早就已經放下屠刀,潛心修行了,還能真和我們這些小輩動手不成?」
文不平與崔亭訕笑兩聲,不以為意的反駁道。
甘獲聞言,滿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正要再次開口之時,忽然耳根微動,當即用眼神示意二人噤聲。
文不平與崔亭立刻會意,隨即裝作遊人一般,淡然轉身看向不遠處的佛寺後門。
隨著一陣腳步聲漸近,躲出大雄寶殿的鐵算盤,滿臉寂寥的走出後門,站在崖邊望著藤橋上的少年,因為心事沉重,故而並未在意不遠處的三人。
千機翼雖是鐵算盤帶上二仙山的寶貝,但自從在冷文杉和白勝男面前露了相,又反被冷雲挾持在山上後,他便再沒機會接觸到千機翼了。
即便是為了幫助石頭練功,白勝男也只是拿出了一副千機翼,鐵算盤也只能在冷文杉的陪同下,口頭傳授其中的要領,根本沒有拿到千機翼的機會。
就算當時白勝男不在,身旁只有武功盡失的冷文杉和年紀尚小的石頭,鐵算盤依舊不敢妄動。
身為千機堂傳人,鐵算盤的天賦和畢生心血都用於機關術,武道一途也只是初窺門徑而已。
而冷文杉名義上只恢復了兩分力,但作為最了解冷文杉的好友,鐵算盤可不相信他如今會對自己說真話。
況且即便是僅剩兩分力的冷文杉,鐵算盤也不敢言勝。
「梅花山,怎麼就不派個人來尋我呢?」
鐵算盤滿是悵然輕嘆一聲,隨後才注意到好奇望來的三人,便立刻收起愁容,轉而專心望向藤橋上的少年。
「年紀對得上,這位該不會就是……」
「多愁善感,氣質隨和,果然是身在佛剎,心生善念啊!」
文不平與崔亭看著全無高人氣勢的老者,誤以為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人物,頓時有感而發的嘆道。
就連一直謹慎小心的甘獲,見狀也不禁輕聲嘆道:「看來,之前是我多慮了,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如今也已經放下殺心,潛心向佛了……」
「啊!」
突然之間,廟宇前後同時傳出一聲慘叫,其中一聲痛徹心扉,悽慘至極,另一聲則形同厲鬼,仿佛正在承受著人間最為慘烈的酷刑。
兩道聲音交相輝映,彼此相融,將一座寶氣端莊的禪院,襯得如同幽冥之下的閻羅殿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這一道突如其來的可怕聲響,驚的山中飛鳥四散,驚的甘文崔三人如墮冰窟,驚的崖邊的鐵算盤險些跳下深淵,驚的那藤橋上的少年心神失守,一頭栽入山谷之中。
嗖!
一道身影忽然翻出院牆,剛好落在甘文崔三人腳下,正是皮青臉腫,口鼻血涌如注,胸前衣衫炸裂,肌膚之上印著數十個烏青拳印的米四海。
「米大哥,你這是……」
甘文崔三人見狀,紛紛大驚道。
米四海雙眼勉強睜開一條縫,一邊吐血一邊急忙說道:「快,快帶我走,這裡馬上就要變成地獄了!」
「好好好,咱們走!」
甘文崔眼見米四海這副悽慘模樣,便意識到自己之前的猜測都是扯淡,這雄偉古剎根本鎮不住那兩位傳說中的可怕人物,當即纏著米四海,快步向廟門前的山路趕去。
與此同時,院中僧人也將所有香客驅出門外,高聲喝道:「今日寺中有天魔劫,還請各位施主近期不要上山!」
米四海聽著院中僧人的喊話,當即更加急切的催促道:「快,儘快下山!」
甘文崔三人方才評論了那兩位許久,此刻不用米四海催促,都恨不得自己多長兩條腿,扛著米四海便向山下衝去。
後院門前,鐵算盤探頭向山谷內看了一眼,而後便耐不住好奇的折返回後院之中。
唰~
隨著谷內氣旋上升,石頭背負千機翼,手持木槍盤旋而起,翻身落在橋頭,正欲前往後院查看,卻見一道身影凌空而落,擋住了去路。
「祖母!」
石頭雙手抱槍,恭敬對來人行禮。
白勝男上前拉起石頭的手,輕聲道:「走,今後你隨我住在三清觀,不必再到西峰來了。」
「那師公呢?」
「他正在招待朋友,忙著應酬脫不開身,不必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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