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種兄妹的戲碼相勸,未免俗套,但皿曄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麼說辭來規勸尹成念。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但人一旦著魔,非是她自己願意走出來,任何規勸的話都會無濟於事。尹成念便是已經著魔到這樣的地步。
皿曄的冷語規勸,非但沒有能勸到她,反倒讓她對蘇郁岐心生怨念。
她對蘇郁岐的怨念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蘇郁岐搶了她喜歡的男人不說,還毀了這個男人一生的名譽,讓她如何能釋懷?
她不能明白,每個人看重的東西不一樣,卻喜歡用自己的觀點去約束別人。這大概也是因為她從小被皿曄慣著,在誅心閣地位甚高,便養成了自視甚高的習性。
皿曄的話直戳她心裡的痛點,她立時炸毛:「我們不是什麼兄妹!我也不要做什麼兄妹!既然主子您已經挑明,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喜歡主子,不比您喜歡蘇郁岐少,讓我放棄您,除非您能放棄蘇郁岐!」
皿曄實在沒想到她會拿這樣的話來將他的軍,一時竟不知拿什麼話來搪塞,只能道:「我現在沒有時間跟你糾結這個問題。還有那麼多人掙扎在生死關頭,你若是願意幫忙,那就趕緊該幹嘛幹嘛去,你若是不願意,今日起就離開誅心閣,我也不攔你。」
皿曄說完,舉步走入雨中,再不回頭。
尹成念衝著雨幕嘶吼道:「您說什麼我都會照做,但我是不會讓蘇郁岐拖累您的!」
皿曄已經出了院門,沒有回她半個字。
蘇郁岐找不到,尹成念的江州分支受損極重,也指望不上,救人是第一位的,旁的事都必須要先放一放。
旁的事,無非是蘇郁岐。待洪水退去,百姓得救,無論蘇郁岐是死是活,他想,隨著去便是。英雄氣短,短在了情之一字上,也無奈何。
但現在要如何去救人,是個問題。單憑一己之力,冒險下水,能救幾人?還是要去找江州府衙的人,讓他們組織人起來。想到這裡,便往江州府的方向走去。
深夜的滾滾洪流之中,蘇郁岐載著山坡上救下來的幾個人,剛離開不久,山就滑坡,浸透了水的泥石就山崩地裂地湧入江中,聲如悶雷轟隆,蘇郁岐聽見聲音,心知不好,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劃舟,但終究因為洪流太過迅疾,人力難以勝天,泥石流眼看著就要吞沒舟子,蘇郁岐終究沒有辦法,只能順手抓起離得最近的兩個人,棄舟飛奔。
可這是洪水之中,畢竟不是陸地,縱然有許多的山石可以作為著力點,但也有找不到著力點的時候,蘇郁岐手上抓了兩個人,很快便氣力不支,掉在了水裡。
饒是如此,蘇郁岐也緊抓著那二人,沒有放開。被洪水沖得飄了有一刻鐘,才被一棟沖入水中的木屋子攔擋了一下,蘇郁岐借著這一擋之機,再次一躍而起,朝著水流的橫向掠去。
幸運的是,幾個起落之後,竟看見了洪水的邊緣,出現了村落房屋。
蘇郁岐一顆心終於放下,猛提一口氣,朝著那村落掠過去。幾個起落之後,終於看見地皮,蘇郁岐累得癱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那兩人方才在水裡灌了數口水,差點就嗆死,但此時比蘇郁岐倒更有些活氣,吐出幾口髒水之後,慶幸著自己撿回一條命,思及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的人,忙去推蘇郁岐,「王爺,您怎麼樣?」
「還活著。」蘇郁岐艱難地吐出三個字。但實在沒有力氣再動彈半分。
身底下是半泥半水的泥漿子,散發著令人噁心的氣味,黏在身上十分難受,那兩人掙扎著爬將起來,試著攙扶蘇郁岐,他兩人卻也是餓了幾日,又灌了一肚子水,沒什麼力氣,半天也沒有把蘇郁岐攙扶起來。
最後還是蘇郁岐自己緩了半天,自己爬了起來,踉蹌著走了幾步,到底是堅持不住,扶著一堵牆站住,哇哇吐出來幾口污水,又緩了片刻,才朝著身旁那兩人招了招手,有氣無力地道:「你們去看看這村子裡還有沒有人家?」
村子不大,兩人圍著村子轉了一圈,回來告訴蘇郁岐:「王爺,村子裡的人都逃難去了,空無一人。」
蘇郁岐原本想找一戶人家歇歇腳,緩一緩氣力,聽完兩人的話才覺醒是自己著相了,苦笑道:「我腦子懵了。先隨便找戶人家歇歇吧。」
兩人扶著蘇郁岐,就近找了戶人家進去,蘇郁岐實在累了,一連數日的日夜兼程,再加上過度消耗內力,已經精疲力竭,身體沾著床,就癱成了一團爛泥。
那兩人好心要幫蘇郁岐寬去身上又濕又髒的衣裳,失去力氣的蘇郁岐猛然就坐了起來,怒斥道:「你們想做什麼?」
那兩人嚇了一跳,懵然地囁嚅:「王……王爺,我們就是想幫您把髒衣服脫了,穿著這個太難受了。」
「不用了,你們也休息一下吧。」蘇郁岐重又癱倒回去,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那兩人尚自懵著,蘇郁岐已經閉上雙眼,迷糊似睡了過去。兩人無法,也不敢再造次,只能各自找了床鋪,養養精神。
蘇郁岐睡了約莫有一個時辰,忽聽窗外有簌簌之聲,掙扎著睜開眼,雖然身上仍舊疲倦不堪,但總算可以動彈了。爬將起來,看看天色已經亮了,推開窗,就見窗沿上站了一隻灰色的鷂子,渾身已經濕透,正瑟瑟發著抖。
不同於人們尋常使用的信鴿,蘇府傳訊的工具是鷂子,這種鳥較之於信鴿更難捕獲,且速度快,唯一的難處是比較難馴服,好在有專門的人訓練。
蘇郁岐從鷂子的腿上解下一個油紙包,拍了拍鷂子濕漉漉的翅羽,道:「乖,自己找個地方休息去。」
打開油紙包,是蘇甲傳過來的訊息,「疑似堤壩被人為破壞」。寥寥幾個字,讓人不由震驚。
蘇郁岐將紙在手裡團了團,團成一個球,扔在了雨水中。
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裡又回想昨夜的驚險,心裡仍覺得後怕,不但後怕,也為沒能救下所有人覺得自責。
但眼下不是自責的時候,還有很多的人等著去救。蘇郁岐揉了一把僵硬的臉,強打起精神,走出房間。
昨夜救起來的那兩個人就在旁邊的房間裡睡著,蘇郁岐推門而入,推了推其中一個,「喂,醒醒,快醒醒。」
那人睡得極沉,一推未醒,蘇郁岐無奈地抬腳照著他屁股踹了一下,提高了嗓門:「起床了!」
兩人被震得一驚,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誰?」尚自懵著。
蘇郁岐道:「是我,起來吧。」
蘇郁岐的聲音天生自帶一股冷意,兩人似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立時清醒了過來,「王……王爺。」
昨夜蘇郁岐累得幾乎昏過去,兩人尚未來得及謝救命之恩,今天剛一清醒,便急著下床,跪倒在地,「草民兩人多謝岐王爺救命之恩。」
蘇郁岐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都起來吧。我有話問你們。」現在終於瞧清那二人,原來是兩個年輕男子,長得甚是彪悍,真難為自己的小身板,昨夜怎麼把兩人救上來的。
兩人從地上爬起來,「王爺有什麼話問就是,草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我就是想問問,你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草民昨天晚上就瞧著有些熟悉,王爺您容我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也好,一起出去看看吧。」
「王爺,外面下著雨呢。」
「我知道。可是沒辦法,辛苦二位了。」
「咱們倒不嫌辛苦,就是擔心王爺您的身體。」
「王爺我比這惡劣的天氣狀況都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區區大雨算得了什麼?走吧。」
蘇郁岐當年征戰的經歷,被世人編成了戲文,這些年被演繹成各種版本,無論長幼,還是販夫走卒,都已經能耳熟能詳,這二人對蘇郁岐當年的各種英勇事跡都甚是熟悉,本就對蘇郁岐崇拜有加,這下更是崇拜敬佩了。
「好。」二人立即痛快答應。
三人便一同出了門,冒著大雨沿街道走了一段,其中一人拍著後腦勺,終於想起來:「王爺,這個村子草民是來過的,叫什麼卻忘了。」一臉的歉意:「對不住,王爺,草民再想想。」
蘇郁岐道:「你不用想了,只要告訴我,這裡離江州府還有多遠。」
「這裡離江州府已經不遠了,往北二十里,就到了。」
「這樣最好,帶我去江州府。」
一人憂道:「王爺,您的身體看起來很疲累,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現在是半刻也耽擱不得,快走吧。」蘇郁岐臉色看起來極是不好,但走起路來卻仍舊是虎虎生風,比那兩人還要快些。
其實原本就該先去江州府的,只是到蘇郁岐在初初看到災情之後,就改變了方向,決定先下水搜尋被困的百姓。但現在想想,盲目下水,效率低下不說,也救不了幾個人,自己還是料事不周,太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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