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午夜時分來到他的身邊,她非常小心地進來,無聲無息,像個幽靈或幻影似地飄過房間。唯一的聲音,是她身上的斗篷磨擦肌膚所出的窸窣。然而這細微、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卻讓坐在書桌前的伊萊亞斯注意到。「安娜?」
斗篷下的女子輕輕的笑了一聲,將兜帽褪去,露出了那張美麗的面龐。「我就知道你會現我。」她沒有像以往那樣散漫的將一頭茶色的頭披在肩上,而是紮成了馬尾,這讓她看起來更加的有活力。
「這可不像你,你可不會偷偷摸摸的做這樣孩子氣的事情。」伊萊亞斯用手撥弄著自己的卷,饒有興趣的看著已經溜進房間的安娜。
「什麼事情都有第一次。」安娜坐在了伊萊亞斯面前的書桌上,而她的舉動則讓伊萊亞斯有點尷尬。
伊萊亞斯無奈的笑了笑,「你想要幹嘛?」
「有些事情我得讓你知道。」安娜神秘兮兮的笑道,用調皮的眼神不斷的朝伊萊亞斯示意著。
「這樣吧,在你告訴我之前,我也想先問你一個問題。」伊萊亞斯仍然擺著一副正經的表情,似乎他面對的只是一個來匯報情況的士兵。
「你想問什麼?」
「那天晚上,你是如何從盜賊公會和傭兵的夾擊之下脫身出來的,你說那是最大的絕望,但你是怎麼做到的?」伊萊亞斯平靜的問道。
安娜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快,但她沒有作。「你確定要問這個?」
「我確定。」
「好吧,如果我說了出來,你會不會將我丟進監獄?」安娜攤了攤手。
「你該不會……」伊萊亞斯欲言又止,他警惕的看了看輕掩著的房門,似乎是在看門外有沒有偷聽的傢伙。片刻,他將視線拉回來,壓低聲音說道。「使用了那種獨創的以內勁為基礎的雙持劍術?」
「你這小混蛋,難道你想問的就是這個嗎?」安娜搖著頭,似乎不敢相信。「而且,我並沒有兩把武器。」她補充道。
「我想你應該知道通常使用這種劍術的人都在帝國的通緝名單上,它和馭劍術一樣,是帝國的禁忌,你不該把自己扔進危險之中。」
安娜嘆了口氣,用手敲了敲伊萊亞斯的腦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當然知道,但我可跟那些被通緝的傢伙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從一個陌生人那裡偷學到的這種劍術。如果帝國連通緝對象都能弄錯的話,那麼我想到目前為止他們仍然沒有肅清叛亂分子這件事就說得通了。」
伊萊亞斯隨即便做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膽戰心驚的舉動,伸手捂住了安娜的嘴。「不要亂說話,你會死的。」
安娜不耐煩的將伊萊亞斯突然襲向自己的手扒開,生氣的從桌上跳下來,重新將斗篷拉起來。「我要走了。」她的語氣很不悅。
「但你還沒告訴我你想讓我知道的是什麼。」伊萊亞斯試圖挽留她,他不希望因為互相之間的立場原因而毀掉了建立起來的感情。他知道的,自己喜歡對方,但他從來都沒有說出來。
「噢,偉大的奧森特守備隊長邁耶大人……」安娜回過頭來調侃著伊萊亞斯。
「拜託,安娜。」伊萊亞斯在懇求她不要繼續說下去。
也許是認為這樣調侃伊萊亞斯很無趣的原因,總之,安娜打住了讓伊萊亞斯尷尬無比的話。雖然她接下來說的話讓伊萊亞斯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我要離開這裡了。」
伊萊亞斯倒沒有從椅子上摔下來,他先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之後便猛的站起身,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安娜。「什麼?你……你要去哪?」此時此刻他竟然結巴了起來。
「旅行啊,伊萊亞斯,旅行。」安娜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盯著伊萊亞斯。
「但這……未免有些……太唐突了?」
「一點都不唐突,你應該早就知道我厭倦了一個人守著一間酒館的枯燥生活。你知道嗎?到目前為止,已經有能夠抵得上整支奧森特守備隊人數的傢伙提出想要和我上床了,我才不想和那些毫無目標的醉漢待在一起。」安娜苦澀的表情印證了幾年來她對這種生活的態度。
「當他們清醒的時候,他們會叫你安娜。」伊萊亞斯冷不丁的提起了那個流傳在他和安娜之間的冷笑話,而安娜居然真的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當他們醉的不成人樣的時候,他們會稱我為婊子或者是賤貨。」她深呼一口氣,繼而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伊萊亞斯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動作。他看起來想要上前與安娜來一個擁抱,但卻又挪不動自己的步子。最後,他只是淡然的開口道。「好吧,祝你好運,安娜,我會想念你的。」
「就這些?」安娜有點失望。
「你什麼時候啟程?」
「幾天內。」
「你要去哪?」
「你是我的導師嗎?」安娜揮了揮拳頭,做出一副想要揍伊萊亞斯的樣子。
伊萊亞斯立刻抬起手道歉道,「對不起。」
「好了,我親愛的守備隊隊長伊萊亞斯先生。」安娜走到伊萊亞斯的面前,將一隻手搭上他的左肩。然後慢慢的將臉貼向他的耳朵,最後,她用小孩子們最喜歡的方式——耳語輕聲道出一句話。「我愛你,伊萊亞斯。」
就像來時一樣,她離去的時候也沒有出任何的聲音。她如同幽靈或幻影一樣離開了伊萊亞斯的房間,離開了城堡。伊萊亞斯木然的表情久久沒有褪去,心中的情感似乎得到了回應,而他則只想在安娜離開的時候送她一程。他始終無法對安娜說出同樣的那句話,他不能。良久,他轉身走回書桌前,慢慢的坐下來,露出一絲笑容,繼續在羊皮紙上書寫著。
一切顯得很漫長,卻又顯得很匆促。伊萊亞斯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透過百葉窗照射了進來,他現自己手中仍舊握著那支羽毛筆,而因為睡著了的原因它順著手臂的滑動而在羊皮紙上劃出了一條蛇形的曲線。伊萊亞斯坐起身來,用朦朧的雙眼適應著照射進來的光線。
今天沒有許多的事務要處理,實際上對於伊萊亞斯來說這是十分難得的放鬆機會。也許是考慮到不可能讓一個守備隊長長時間操勞的原因,朗格子爵並沒有在這一天對伊萊亞斯加派一些根本毫無意義的事務。於是伊萊亞斯卸下了長久以來背在背上的包袱,走出了城堡,他要去找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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