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河口要塞的校場中,三門虎蹲炮一字排列,兇猛轟擊著前方的草靶!大股的白煙從炮口升起,無數石丸散射向前方。五十米內,草靶披著的皮甲盡數被擊破,而在二十米內,連堅固的船板也被擊穿!
看到虎蹲炮轟擊的威力,猴子庫盧卡驚訝咋舌,鱷魚俄斯派震撼無言。唯有黑狼托爾泰克曾經見過,神色不變。
「如何?」
修洛特笑意盎然,自信問道。
「好極了!一直聽聞王國蒙受神佑,有新的銅獸出現,原來竟是如此利器!」
猴子庫盧卡失神片刻,臉上綻放出笑容。
「殿下,有了這種利器,天下各部,再無人能與我們相抗!」
「哈哈!」
修洛特哈哈大笑,又看向鱷魚俄斯派。
「陛下,神佑王國!」
鱷魚俄斯派微微垂首,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二十米內,即使手持最重的巨盾,也無法防禦銅獸的轟擊。從此之後,天下再無絕倫的武士!」
修洛特微微點頭。隨著火器的發展,個人的勇武必然會被淘汰,戰爭的規模也會越發龐大,越來越複雜,最終成為一門精密的學科。不論是陸戰還是水戰...王者笑了笑,沉聲問道。
「俄斯派,雨神虎蹲炮重量百斤上下,長度不過半米。它的射程通常在百米之內,越近威力越大。我有意把虎蹲炮安置在水師的船上,你看如何?」
鱷魚俄斯派抿了抿嘴,思量不語。好一會後,他開口問道。
「陛下,我能否近距離看一看?」
「可。」
修洛特點頭同意。揮了揮手。
俄斯派就走到虎蹲炮周圍,仔細的看了看火炮的大小、形制,還上手摸了摸。隨後,他詢問了下操作的炮手,發射的頻率大約一刻鐘三到四發,發射的角度可以人為調整。最後,他留意到地面上固定的銅爪,還有火炮轟擊後,炮身在泥土中撞擊的印痕...他沉思片刻,恭敬返回。
「陛下,這種銅獸...虎蹲炮,可以安置在新下水的鱷神槳帆船上!每艘船的船頭與船尾,可以各安置兩門。」
俄斯派行了一禮,謹慎回答。
「兩支水師相遇,通常是小船來回試探,大舟逐漸逼近。百米之內,雙方的大舟開始加速互相衝鋒...水面上波濤起伏,射擊通常不准,接戰前只能發射一發。這一發可以放到二十米內,船頭或船尾的虎蹲炮點火發射,可以瞬間擊破船上盾牌,掃平一艘大舟!...接弦戰看重士氣,只要擊破一船,其餘的敵軍也會膽寒。然後眾船相撞,開始接弦廝殺,炮手繼續裝填,或許可以再次發射...」聽到俄斯派的講述,修洛特緩緩點頭。
即使是虎蹲小炮,後坐力也有千斤。雙體獨木舟的船體不夠堅固,空間十分有限,因此只能用在有龍骨支撐的漿帆戰船上。槳帆戰船可以載人80,前後各安置兩門小炮,算是比較適合。
而神鷹炮重五百斤,長一米二,其實勉強能夠放置在槳帆戰船上使用。只是王國水師現在的敵人並無大船,戰鬥以接弦廝殺為主,發射霰彈的虎蹲炮威力便以足夠了。等到以後和西方殖民者的探險船戰鬥,再考慮建設更大的船隻,安裝更重的火炮。
修洛特沉吟半晌,笑著贊同。
「俄斯派,你說的不錯!我會給你留八門虎蹲炮,十多名炮手,剩下的我要帶去聯盟。你先把它們搬上兩艘槳帆戰船,勤加演練,熟悉虎蹲炮的使用!今後的水戰,便會離不開這種利器!」
「遵從您的旨意,陛下!」
鱷魚俄斯派神情嚴肅,跪地行禮。除了禁衛軍團外,他的水師會是第一支裝備虎蹲炮的王國軍隊,由此可見王者的信重。
聞言,猴子庫盧卡眼神一動。他小心的詢問道。
「殿下,您要把這些威力巨大的火炮,帶去聯盟,作為給阿維特國王的賀禮?」
「嗯,對。」
修洛特平靜的笑了笑。
「大祭司特意來信提醒,阿維特國王很關注這種新式武器。我也確實該向聯盟,回稟一二。」
「殿下...」
猴子庫盧卡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麼,又覺得不是時候。好一會後,他默默跪在地上,伏地行禮。
「請您一切小心!」
修洛特點點頭,伸出手,握了握猴子的頭髮。他看向在場眾人,溫和一笑。
「無妨。有你們在,我就穩如神山!」
三千禁衛在河口要塞停駐了三日。修洛特召集了四十里內的武士、鄉民與犬裔,舉行盛大的主神祭典。數萬人從四野而來,匯聚在河口要塞之外。接著,王者身穿濃重的祭服,登上要塞頂端的望樓,親自釋放了三色的煙花!
燦爛的煙花,在要塞之上綻放,讓陰雲的天空流淌奇光。數萬民眾目不轉睛,驚嘆著,敬畏著,看著絢麗的顏色,聆聽轟鳴的炸響。接著,在所有人驚駭恐懼、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巨大的「神靈之心」緩緩升起,帶著主神的徽記,飛上高遠的天空!
「讚美主神!祂降下神聖的造物,將天空的權柄,賦予最虔誠的祭司們!」
修洛特高聲吟誦,數十祭司洪亮轉述,神聖的禱言就在要塞上下迴蕩。
「必信吾神!祂的威能無限,掌控天空、大地與海洋!祂賜予我們以祝福,保佑春耕與秋收!祂統御著所有人的靈魂,許諾虔誠的信徒,那是靈魂的歸宿,死後的美好!...此刻,向至高的主神懺悔,懺悔你們所有的不忠。再虔誠的讚頌主神,讚頌祂的仁慈與榮光!維齊洛波奇特利!」
「讚美主神!維齊洛波奇特利至高至大,無所不能!」
在祭司們的引領下,數萬河口民眾跪倒在地,齊齊呼喊。許多普雷佩查人淚流滿面,向頭頂的神跡懺悔。這一刻,他們徹底拋棄了三神的信仰,皈依威能無限的主神。
數千瓜基利戰士敬畏伏地,連連叩首,高聲祈禱。荒原部族素來崇敬神性的天地,面對飛翔的神物,他們終於破開了心防,種下了信仰主神的種子。這些種子會逐漸長大,猶如纏繞的藤蔓,牢牢的控制住人心。在時間的孕育下,他們將從不羈的部落戰士,變為強悍的神佑武士,正如希洛特佩克城的奧托米軍團。
修洛特肅立要塞之上,俯視著數萬子民,胸中有豪情激盪。南征中,庫拉莫城的叛亂讓他明白,王國擴張太快,人心存在隱患。而主神信仰的傳播,還遠遠不夠!所以,他製造出這些劃時代的造物,強化主神的威能,用無可阻擋信仰來凝聚上下,來捏合中美洲各部!
「祖父,您一定會喜歡這些造物的!」
修洛特仰頭望天,看著巨大的「神靈之心」熱氣球。栩栩如生的紅色心臟,在一兩百米的天空搖曳,猶如一顆真正跳動的神靈之心。接著,他回想起剛才的煙火,如羽蛇般三色交織的奇光。
「阿麗莎,你也會喜歡吧!」
王者微微一笑。隨後,他神情愈發肅穆,莊重的最後吟唱。
「神已到來!!祂從天空而來,接引逝者的靈魂!為神戰而死的戰士,為虔誠信仰的子民。虔誠祈禱吧!!所有的靈魂會飛上高遠的天空,去往紅色的神國!那裡有永恆的美麗,也是我們的未來!...」
在王者的吟唱中,數萬人跪伏在地,虔誠敬拜。低沉的祈禱匯聚在一起,猶如荒原上奔騰的牛群,又像春雨中滾滾的雷聲。這聲音中,蘊含著數萬人的信念,也帶著無窮的力量,足以重塑一切!
漫長的祭典一直持續到黃昏。當祭典結束之後,大多數人的表情都有了明顯的變化。莊嚴的群體儀式加上超出理解的神靈造物,是信仰傳播的最佳方式。
不知何時,紅色的「神靈之心」,已經從天空中消失。「神靈之心」的升空只能維持一兩個小時,隨後成功從天上收回,落入禁衛武士嚴密看守的要塞內。改進了熱氣球的內部結構後,這一次的升空十分順利,沒有出現意外。
數萬河口縣民眾依依不捨。他們向著要塞上空,最後伏地祈禱了會,便在村莊祭司的引領下陸續離去。數千瓜基利戰士則回歸附近的軍營,接受戰爭祭司的教導。剛剛見證了主神的威力,便正是傳教的良機。
修洛特從要塞上走下,來到熱氣球降落的地方。數十名神啟祭司正在忙碌,將熱氣球重新收好。
「奇美爾,二號熱氣球,神靈之心情況如何?」
「尊敬的宗主祭,一切順利!」
奇美爾自信一笑,恭敬點頭。
「升空時間並不長,神靈之心的表面沒有任何破損,隨時可以再次升空。」
「很好!」
修洛特滿意頷首。
「等到了湖中都城,舉行大典的時候,我們再飛一次!」
「遵從您,神啟的宗主祭!」
奇美爾低頭行禮。接著,他看向東方的天際,偉大的湖中都城就在五百里外,等待著神跡的到來!
祭祀大典後,修洛特便要再次啟程。第二日,他與猴子庫盧卡、黑狼托爾泰克依次告別,吩咐了些後續的安排。隨後,王者率領三千禁衛,登上王國的水師。在鱷魚俄斯派的護送下,眾人逆著勒曼河,浩浩蕩蕩,往湖中都城而去。
四十門青銅炮都放置在數艘漿帆戰船上。而王者親自乘著一艘大型的槳帆戰船,感受著新式戰船的航行。在數百獨木舟的圍繞下,大型的槳帆戰船猶如野兔中的火雞,顯得格外醒目。與獨木舟相比,槳帆戰船更為穩定舒適,逆流速度也更快一籌。
龐大的船隊沿著大河,行駛了半個多月。七月中,修洛特抵達西部城邦特洛坎邦。他停留了兩日,與家族世代交好的貴族們聚會宴飲。
與數年前修洛特西征時相比,這次宴飲的氣氛頗為沉重。西部城邦的貴族們讚美著「修洛特殿下」、「尊敬的親王」,依次行禮祝賀,紛紛敬酒祝禱,並送來了許多珍貴的禮物。然而,修洛特能敏銳的察覺到,大多數西部貴族們的態度都生疏了許多,表現的恭敬也流於形式。除了山巒家族的年輕族長,西征時的舊識伊澤爾。
眾人招來樂女歌姬,在宴會上飲酒談笑,卻決口不提任何關於聯盟的話題。酒至半酣,一名世襲貴族喝的有些多,終於控制不住。他狠狠的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摔,「砰」的一聲把陶杯摔碎。然後,他看著修洛特,怒罵出口。
「該死的聖城家族!看在世代故交的情分上,我們西征時如此出力,出兵出糧,襄助你們!然而,這些又換回了什麼!...」
「紹潘!當著殿下的面,你在胡說些什麼!」
場中瞬間一靜。伊澤爾當先出聲,怒喝出口。
「即使是尊貴的春雨祭司家族,也不可辱罵尊者!」
在納瓦語中,紹潘(xonpan)的含義,是晚春多雨季節的綠色。這是一個有著宗教含義的詞彙,象徵著春之女神的庇佑。而以此命名的家族,自然是傳承古老且與神靈相關的祭司家族。
修洛特沉下臉來,微微垂目,不發一言。
他聽聞了父親東歸時,在西部城邦,誅殺山巒家族前任族長的大事。這決不是父親的行事作風。然而流言傳播極廣,甚至被編為歌頌武士忠誠的詩歌,在聯盟四處傳唱。祖父與父親也從未來信解釋,背後的故事並不難猜測。
他也知曉春雨祭司家族。對方世代侍奉湖河與春之女神,在特洛坎邦掌握祭祀大權,已經接近半個世紀。然而,隨著宗教改革的深入,主神逐漸走向唯一。這兩年裡,春之女神的地位不斷下降。王都的總祭司團也向特洛坎邦,派出了直屬的三級主祭,剝奪了春雨家族的許多特權。
換而言之,這是一個在改革中,利益受損的傳統貴族。
「伊澤爾!你這條國王的狼狗!別以為大家不知道,你父親是怎麼...唔,唔唔!」
紹潘漲紅了臉,怒聲咆哮。場中的貴族們終於坐不住了,立刻有幾人上前,捂住他的嘴與手腳,把他強行拖了下去。
「尊敬的殿下!春雨族長紹潘喝醉了,懇求您,千萬不要責罰!」
「正是,正是!等他酒醒了,我們會好好責怪於他!」
「請您千萬不要告知尊貴的大祭司!春雨家族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啊!」
幾名貴族長者與聖城一系世代交好,紛紛走上前來,替春雨族長向王者道歉。
修洛特沉著臉,壓抑著胸中的怒氣。好一會後,他才點了點頭。
「眾位長者請坐,我們繼續飲酒!」
說著,王者就端起酒杯,把整杯龍舌蘭酒,一飲而盡。他回想著貴族長者們剛才的話,突然一怔。
「千萬不要告訴大祭司?罪不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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