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五百五十章 樹蛇城之戰，遲到的庇佑

    民兵的哀嚎聲，在金字塔下環繞，像是垂死的群鴉。武士的喊殺聲，從城牆處傳來，夾雜著墨西加人越發狂熱的歡呼，宣告著城邦的陷落。天空是低垂的陰雲，大地是血色的城池。而在天空與大地之間,  是高聳的金字塔神廟，是狩獵之神最神聖的居所。

    「嗯？奇奇帕蒂...」

    聽到特拉維托的呼喊，奧科特的目光，終於從寶石雕飾的黃金神像上移開。他神情暗淡，看了英勇的雲蛇獵手一會，幽幽的嘆道。

    「罷了！我本來準備，帶著他們一起上路的...」

    「家主？」

    伊茨眼神一動,  抬起頭來。他看著站立的奧科特,  時刻準備著為家主而戰死。

    「伊茨,  特拉維托，你們都是雲蛇祝福的勇士，也許真的能殺出重圍。」

    奧科特的眼中，顯出最後的期待。他對親衛吩咐了兩句，就有人從神廟中的祈禱室內，帶出兩男一女，三位正在哭泣的年輕神裔。

    「我的長子奧莫奇，次子托赫諾，幼女奇奇帕蒂，就都交給你們了。剩餘的樹蛇親衛，也都交給你們...快走吧！帶著他們，努力逃出城去！」

    聞言，伊茨的眼中，再次流下淚來。他跪倒在地，面向心生死志的奧科特，重重的磕了兩個頭，悲痛出聲。

    「家主！...」

    「嗚嗚，父親...」

    特拉維托看了眼哭泣的神裔少女,  也跪在地上，恭敬行了一禮。

    「岳父...」

    「父親...」

    「主神庇佑！...」

    墨西加武士的喊殺聲，已經越發迫近。奧科特站在神廟中，眼看著兩條墨綠色的洪流，正分別從東城與南城牆處，向中心的金字塔湧來。他咬了咬牙，不再看低低呼喊的子女，厲聲喝道。

    「快走！」

    特拉維托不再猶豫，立刻站起。他伸出手，一把拉住惶然無措的奇奇帕蒂，就奔出神廟，往金字塔下奔去。

    伊茨長身站起，帶著兩位年長的王子，竟然有些追之不及。他奔到金字塔下，一邊召集帶回的樹蛇親衛，一邊向雲蛇獵手喊道。

    「特拉維托！你去哪裡？」

    「伊茨，我們各自帶著神裔,  分開行動！」

    特拉維托回過頭來,  看了一眼伊茨身邊的兩位王子,  還有那些顯眼的大隊武士,  隨即下定決心，與他們分開。

    「若是能殺出重圍，就在北方山中再聚！...」

    雲蛇獵手留下最後一句話，就帶著幾名追隨的武士，逃往樹蛇城的西城。他要想辦法，從那裡出城。

    「主神庇佑！抓捕城中神裔與貴族！」

    亡犬奇奇米奇帶著上千王室武士，一路殺穿東城，很快來到金字塔神廟之前。雄鷹戰士都身披重甲，難以廝殺太久，並不適合追擊。此刻，這些貴族武士體力消耗過大，都停留在城牆上下，而不得不把抓捕城內神裔的功勞，讓給墨綠色戰衣的輕甲武士。

    「嗯？」

    奇奇米奇眯起眼睛，望了眼剛剛離去的上百樹蛇武士，似乎護衛著什麼要緊的人物。他毫不猶豫的伸手一指，厲聲喝道。

    「營長莫奇惠，你帶領三百武士，去追擊那股敵人！不要走了特拉斯卡拉人的神裔與貴族！」

    「遵命，軍團長！」

    莫奇惠握拳在胸，低頭一禮。他是莫塞洛基的族弟，同樣是被國王提拔的年輕親信。聽到軍團長的命令，他便帶著三百皮甲武士，急速追殺而去。

    奇奇米奇環顧四周，又看了看其他逃竄的零散武士，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而最重要的的...奇奇米奇抬起頭，仰望著高聳的金字塔神廟，臉上露出嗜血的笑意。

    「其他人，隨我殺入狩獵之神的神廟！讚美主神，祂至高至偉，位於眾神之上！」

    「讚美主神，至高至偉，位於眾神之上！」

    數百墨西加武士，齊齊發出狂熱的歡呼。在主神信仰的加持下，他們才敢於進攻神靈的居所。奇奇米奇率先攀登，數百武士握緊手中的銅矛戰棍，從四面向金字塔上攻去。只有燒毀敵人的神廟，才是真正的征服！

    片刻後，特西惠特帶著數十名酸木親衛，也殺透潰逃的守軍，來到神廟金字塔前。他神情微動，看著仰攻金字塔神廟的王室武士們，稍稍有些遲疑。

    「這攻陷神廟的功勞...卻是不好去爭...」

    特西惠特抿了抿嘴，微微搖頭。隨後，他展目四顧，掃過遠處奔逃的敵人，突然眼神一凝！一個熟悉的背影，突兀的出現在他眼中，還披著那件蛇紋的斗篷！

    「走，跟我追，為軍團長報仇！」

    岩石般魁梧的特西惠特，瞬間紅了眼睛。他咬牙切齒，大步流星，就往西邊追去。

    「啊，墨西加人攻上來了！」

    一名年輕祭司身上染血，奔進神廟的大殿，急急呼喊。

    「神廟的守衛正在抵抗，但堅持不了太久！」

    「嗯。我的孩子，你準備一下吧...」

    雲蛇大祭司特魯科神色平靜，點了點頭。接著，他接過一根火把，一邊點燃傳承的木板旗幟，一邊對奧科特笑道。

    「尊敬的神裔城主，我們該走了！」

    「...哎！部族百年傳承，雲蛇數百年供奉，便要斷絕在今日！...」

    奧科特沉默片刻，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注視著熊熊的火焰，在神廟中升起，也望著黃金的神像，在火光中閃耀。溫暖的熱流飛速襲來，像是記憶中母親的擁抱，卻多了刺鼻的火山氣息。在這鄰近生死的時刻，他忍不住垂下眼眸，顫抖地向雲蛇大祭司詢問。

    「特魯科大祭司，我們死後，真的能去往狩獵之神的神國嗎？」

    聽到這句信仰動搖的詢問，特魯科深深的看了對方兩眼，蒼老一笑。

    「能！」

    「滴嗒...滴嗒...嘀滴嗒...」

    神廟的火焰剛剛升起，天空的陰雲卻猛然一沉，落下淅瀝的雨點。不過一會，雨點就驟然變大，仿佛雲蛇遲到的庇佑，從神國傾瀉而下！

    「嘩！嘩啦！...」

    「啊！這，這雨？這大雨？！...狩獵之神啊，若是能早上數刻，樹蛇城的命運....」

    奧科特猛然仰起頭，睜大眼睛，感受著從天而降的雨點，忍不住淚流滿面。雨點很快密集，化作傾盆的大雨，帶著雨季極盛的威勢。神廟的大火在驟雨中搖晃，隨即慢慢變小。眼看著，不過半刻鐘的時間，火勢就要完全熄滅。

    「殺！讚美主神！抓住他們！」

    奇奇米奇提著滴血的短斧，快步登上神廟，一斧把年輕的祭司砍倒。他渾身已被雨點打濕，頭髮都糾纏在了一起，就像狂暴的野人。此刻，他看了一眼神廟大殿中，兩人的羽冠華服，頓時臉露喜色。

    「哈哈！神裔貴族，高級祭司！都是最崇高的祭品！」

    「嗯？...」

    看到殺入神廟的墨西加武士，特魯科大祭司毫不猶豫，立刻拔出匕首，深深插向自己的心口。若是落在墨西加祭司的手中，被餵了麻醉的刀水，可就生死不能自主了。

    「呃！嗬嗬...」

    「該死！」

    奇奇米奇怒聲咆哮，狠狠的看了眼倒下的蒼老屍體。刺穿心口，血流如注，必然是活不了了。

    這些侍奉神靈的高級祭司，往往要比神裔貴族們果決，很少被聯盟俘獲，是最為罕見的祭品。可惜...亡犬軍團長飛奔數步，舉起短斧，精準的調轉鈍面，就是用力一拍。

    「哈哈哈！狩獵之神啊！您的庇佑，為何姍姍來遲？啊？...呃！」

    奧科特又哭又笑，仰望天空的雨雲，發出歇斯底里的喊叫。隨後，他被奇奇米奇猛地一拍，重重擊中額頭，直接摔倒在地。

    「呸，叫個屁！主神掌管一切，下雨也是主神的意志！」

    奇奇米奇「呸」了一聲，從後腰取出繩索，親自動手，把奧科特的雙手捆住。他眉開眼笑，看著樹蛇城主潔白的牙齒，蛇紋的華服，興沖沖地問道。

    「你是誰？」

    「...我是特拉斯卡拉人的領袖，榮耀的樹蛇神裔，奧科特魯科的城主，年長者奧科特！...呃...嗚嗚...」

    「哈哈！好，好！好一條大魚！」

    奇奇米奇大笑出聲，直接撕破奧科特的華服，扯下一塊棉布，塞在對方的口中。

    「調集武士，把這傢伙看好了！派出使者，快去回報國王！...東征最神聖的祭品，已經落在我們的手中！哈哈！」

    暢快的笑聲，在狩獵之神的神廟中迴蕩，伴著淅瀝的雨聲，像是不羈的樂章。高聳的金字塔下，到處是逃亡的慘叫，與垂死的哀嚎。墨西加武士們歡呼著，在大雨中追逐，殺戮殘敵，抓捕俘虜，搜刮財富，盡享勝利者的歡愉！

    同樣的聲音，落在不同人的耳中，卻是截然迥異的感受。奧科特聽著墨西加武士的笑聲，看著天空急促的大雨，悲哀的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流著眼淚，在心中虔誠祈禱，不是為了城中數以萬計的子民，只是為了自己三個最愛的兒女。

    「狩獵之神啊，我願獻出生命，懇求您，賜下最後的庇佑！在這天地傾倒的末日，請讓樹蛇的神血，能夠逃出生天，在世間延續吧...」

    7017k

    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