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一千兩百五十五章 邪魔首級，抵達湖中都城的雷霆

    從極北的風雪，到熱帶的高原，高懸的太陽如神靈的眼睛，永遠注視著世界。如果說，漫長的極北航路，是一個緩慢的鐘擺，要足足兩年的時間，才能有一個來回。那麼，臨近的加勒比群島就是風暴的中心，以颶風的速度，向東西分別激射出震撼天下的雷霆！

    第一道雷霆，從古巴大島而來，從去歲直到今春。王國的長船帶來邪魔的首級，歷經瑪雅海岸與托托納克海濱，穿過特拉斯卡拉谷地，才大張旗鼓地抵達了聯盟的東部諸邦。在主神祭司的宣揚下，在無數貴族與武士的震驚中，在平民們茫然驚駭的吶喊里，數年前修洛特的驚人預言，終於得到了令人不安的應驗。

    「白膚邪魔在東海出現，坐著雷霆的大船而來…」

    「死神殿下的預言，真的實現了！真是神跡！」

    「是啊，主神的神跡！一位活著的大先知，死神修洛特爾！…」

    驟雨落入湖中，讓本就激盪的湖面，越發掀起漣漪。隨著「邪魔」首級的沿途傳首，最為震撼的並不是底層平民的人心，而是聯盟貴族、祭司與武士們的人心！因為，在平民們的眼中，天下的神跡很多，祭司們總是有預言與占卜的法力。而越往上走，世間的「神跡」就越少，權力的真相就越是赤露…

    直到最頂端，那些一直高高在上的大貴族，還有精善預言占卜的高級祭司們。在他們的眼中，世間就已經幾乎沒有什麼「神跡」，沒有什麼「神力」。所謂真正的「神力」，只有聯盟與城邦的「權力」！而這樣的上層認知，終於在此刻受到了嚴肅的挑戰，來自「神力」與「權力」的雙重挑戰…

    「主神啊！這…這就是邪魔的首級？這麼大的鬍子，這麼高的鼻子，還有據說原本是白色的皮膚？…這…天下怎麼會有這種從未見過、樣貌古怪的白膚部族？！…」

    六七十米高的大神廟金字塔上，足足四百神廟衛隊，嚴密守衛著最宏偉的主神神廟，守衛著墨西加聯盟的宗教中心。高聳的神廟中，十二位祭司團長老罕見的齊聚一堂，分席列坐在黃金的主神像下，目光同時凝固在祭壇上。

    神像前的祭壇上，正鄭重擺放著四顆帶著異味的石灰首級，據說都是邪魔俘虜中的高貴者。

    仔細看去，這三顆首級各個高鼻深目，帶著大鬍子，皮膚泛著石灰色，臉型則明顯迥異於美洲各部。而若是有哥倫布船隊倖存的船員在這裡，一眼就能認出來，他們的身份，正是分別擔任船長與領航員的平松三兄弟，以及教會學者、王室書記員羅德里戈。

    「主神啊！不行，我要親手檢查一下！這什麼鬍子，是不是粘上去的？…」

    戰神長老亞扎爾性子急躁，第一個站起身，走到祭壇前。他親手扯了扯大平松首級的頭髮，還有捲曲的鬍子。大平松則睜大腐爛空洞的眼孔，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他。

    「嗯？這味道，死了有幾個月了…也不知道活著的時候什麼樣子？有幾隻胳膊、幾條腿？說的是什麼奇怪的話？…」

    戰神長老嗅了嗅鼻子，微微皺起眉頭，又檢驗起旁邊的一張蓆子。蓆子上是千里運來的邪魔物品，上面擺放著繳獲的邪魔匕首、服飾、錢幣，以及一卷滿是奇特符號與標記的羊皮紙海圖。

    「主神見證！這些是什麼？邪魔的武器與服飾？很鋒利的、似乎是鐵做的刀，很奇怪的、不知道材質的衣服…嗯？圓形有圖案的小銀器？還有奇怪的符文皮紙，就像傳承的版畫一樣？…啊，他們的符號，和我們的完全不一樣，和天下各部也完全不一樣！啊，我竟然從未見過！！…」

    戰神長老每檢查一件，就在嘴裡念叨一句，聲音越來越高。而眾多祭司長老的目光，也緊緊看著他的檢驗。等亞扎爾全部看完後，臉上已經是完全的不可思議。他最後看向上首的大祭司烏格爾，忍不住大聲驚嘆。

    「主神啊！這真的是從未有過的部族！所有的傳承圖板里都沒有記錄過的部族！…大祭司，你見識最廣，你聽聞過這白膚的邪魔部族嗎？…」

    「呃」

    大祭司烏格爾原本老神在在，一直任由眾人議論。直到亞扎爾問到他，他才怔了怔，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說道。

    「咳…眾神創造了世界，先後有四個紀元…每個紀元啊，都有各種各樣的人。有第一紀元的巨人、第二紀元的猴人、第三紀元的火雞人，第四紀元的魚人…他們有的沉入大地，有的上了樹，有的飛上天，也有的下了海…曾經的紀元這麼多，曾經的部族也紛繁的很吶！」

    「或許啊，這些東海出現的部族，就是上個紀元的魚人變得，所以才像魚肚一樣白，而魚須變成了鬍子…但誰也說不清楚，畢竟過去了太遠了啊！這些都是古老眾神的紛爭，在主神開創新紀元前，是舊神們的信徒與犧牲…」

    「.」

    眾多祭司長老互相看看，臉上有些無奈，但都默不作聲的，等著烏格爾扯完這一通挑不出半點毛病、也沒有任何用處的廢話。而直到烏格爾說完，戰神長老亞扎爾才再次開口，神情嚴肅又激動的，直接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主神見證！烏格爾大祭司，四年前，修洛特殿下就曾預言過這些白膚部族，並且預言了他們的『邪惡、貪婪、雷霆、疾病與死亡』！而現在，真的有這樣的部族出現了，如同殿下預言一樣的出現…」

    「所以，大祭司，聯盟大祭司團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承認預言實現？要不要宣揚邪魔對天下的威脅？…而若是承認這一切，更進一步，要不要昭告納瓦世界，宣布五十二年的末日聖戰？…對於準確預言這一切的修洛特殿下，又該怎麼通傳祭司團？…要知道，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一位活著的大先知啊！…」

    「是啊！一位從未有過的、活著的『大先知』！…」

    聽到這，眾多祭司長老的神情，都有些複雜莫名。對著些掌握神權的大人物來說，「邪魔」的出現畢竟遠在世界盡頭的東海，雖然令人驚嘆，卻並不能讓他們太過在意，也難以感受到威脅。而真正讓他們輾轉不安的，是「預言的實現」，是一位「活著的大先知」！

    在以神權立國的聯盟，「大先知」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名頭，更不是什麼能輕易授予的稱號。它能影響貴族與祭司的人心，能擁有號召人心的力量，是真實不虛的神性權力！

    像這樣預言成功的神跡，要是換一個普通人，或者一個沒有根腳的平民祭司，哪怕是小貴族出身的祭司…大祭司團都會第一時間，把這個「大先知」控制起來，然後再把這樣偉大的「神聖祭司」，悄然送去主神的懷抱，最後追封以「聖人」、「英靈」的名號，繪刻在圖板上。可偏偏實現這種預言的，是聯盟的實權親王、擁有軍團的大貴族，最有權勢與神性的三人之一…

    「主神庇佑！太陽的光輝，非火焰與羽毛所能決斷.」

    火神長老特奎斯，與祭司長老科莫對視一眼，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然後，兩人都抿緊了嘴唇，不發一言。他們代表著大祭司團中的中立派，代表著足足六七位祭司長老。這些長老並不是掌握大權的三位副祭司長，置身旁觀才是他們最有利的選擇。

    「太陽的主神，不朽的太陽…」

    太陽神長老托納蒂烏眯起眼睛，看了眼金光燦爛的主神神像，又看了眼神像後嶄新的一幅石刻壁畫。那是從人間升到天上的太陽，是為長者逝世後，去往神國所刻的，才不過刻了兩三年。

    「難道，新的長者，又要升起了嗎？…」

    同樣的念頭，也襲過主神長老阿卡普的腦海。他低垂著眼眸，回想起那個他親眼看著長大、單純又不凡的少年，心中泛起一絲隱約的不甘。

    「主神啊！您怎能如此偏愛，總是賜福指引於一人！真正的虔誠者，卻無法落入您的眼眸…」

    不朽的太陽落下沒幾年，大祭司烏格爾又高坐無為，像是神廟中高坐的木雕。大祭司團中，戰神、太陽神、主神三位副祭司長，都才剛剛品嘗到了權力的真正滋味，有了更進一步的窺伺與野望！

    可眼下，修洛特預言成真的威望，這種令人戰慄的神性，這種主神偏愛的不斷賜福…毫無疑問，都在推動著一輪新的神權太陽，一位新的聯盟長者，大步地走向高處！而若是等對方真的坐上那個位置，以對方的年紀，那就又是令人絕望的、籠罩半個世紀的太陽，就像曾經的長者一樣…

    「咳！不要急，讓我想想…那個預言啊，先知啊…翻看舊的傳承圖板，都是有的，也有很多！嗯…得回去仔細看看，看看之前的祭司長老們，是怎麼做的…」

    「哦，對了！五十二年前，聯盟就出現過一位神啟的先知，以占卜預言出名。他最偉大的神啟，就是預言了聯盟的興盛，穩定了湖中都城的人心…然後啊，他也預言了長者的太陽神性，幫助長者登臨了總祭司。最後，他又以神啟的名義，推薦了前任大祭司修特爾，繼任聖城的祭司長老。他是先君蒙特蘇馬最信任的助手，與先君一同離世…」

    大祭司烏格爾坐在高處，胖胖的身軀輕輕晃動，老眼有些渾濁，好像對眾多祭司的念頭一無所覺。他慢慢悠悠，先是念叨了會聯盟的舊事，講了上一位有「先知」名號的祭司，是如何為聯盟王室、為自己也為他人鋪路的。這些舊事看似平淡，落在眾多長老耳中，卻提醒了眾人，那些祭司團中有過的權力鬥爭與妥協。

    權力總是這樣，哪怕真的坐實了先知的名義，也不可能掌握一切，都要與各個派系、各個團體妥協。無非是誰多吃一口，誰少吃一口的問題。而看起來，未來修洛特殿下，會多吃上許多口。要想保持現在各個長老的權利，除非把聯盟的整張餅子再做大些…

    「嗯…當然，我們既要看過去的天空，也要看未來的陽光。這件事啊，關係到整個聯盟，肯定要聽從神王的旨意！…」

    大祭司烏格爾搖頭晃腦，相似老龜般嘮叨了一會，主打一個不做決定，就不會犯錯。隨後，他笑著看向正值壯年、凝眉深思的主神長老阿卡普。

    「阿卡普，你是祭司團里最年輕的一個，也最前途無量啊！…要不然，你替我們這些老傢伙，去南征戰場上跑一趟，把這個驚人的消息告知神王…再請示下神王的決斷？」

    哎，這段時間壓力很大，也總是頭疼失眠真心抱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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