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sir,噓,不許動 322逮捕我吧

    時年翌日在公司交待完了工作,就開車去了「中古」。

    湯燕聲見時年來,有些意外,卻也仿佛早有心理準備。

    時年也忍不住先細細打量了簪花和小楷這兩個孩子。

    湯燕聲便叫兩個小孩兒提前午休,自己去鎖了店門,掛上午休的牌子,然後回來烹茶。

    「你跟燕卿一樣,言行都有伏筆。他上回來盯著簪花和小楷看個沒完,你這次也是,所以我就知道你來得跟他是相同的緣由,而且是你替他來。」

    時年便笑了:「什麼都瞞不過大姐。戛」

    時年先坐下來喝茶,舉目四望,忽地抬手指牆上:「大姐那邊原來的一幅字呢?」

    牆上掛久了捲軸,牆面就會留下印跡。現在那塊地方實則也被填滿了,但是因為縱橫軸不同,尺幅也不一樣,所以還露出從前那捲軸的印跡。

    湯燕聲看了一眼:「哦,原來的賣了。你忘了我這裡是開店做生意,店裡所有的陳設都是商品,遇見有眼緣、肯出價的,就賣了。」

    時年卻還是托著腮看那邊:「原來是什麼來著?」

    湯燕聲揚了揚眉:「是一幅東瀛高僧的字,寫的是『心動』兩個字。」

    時年撫掌:「對啊,想起來了。從前就覺著那幅字跟在大姐這裡喝茶的意境特別般配。茶是靜,心卻是動,動靜結合,卻都無聲,頗有妙境。」時年說著抿了一口茶:「不過可惜,怎麼賣了啊。」

    湯燕聲抬眸望過來:「怎麼,你原本有興趣?」

    時年點頭一笑:「其實上次就喜歡,只是當時是面對著沈阿姨,緊張得不行,就反倒忘了這件事兒。大姐不如告訴我,那字是賣給誰了,我跟人家聊聊去,看抬一口價,對方肯不肯割愛。」

    湯燕聲微微蹙了蹙眉。

    時年明白,這也是商人的規矩,不能隨意泄露買家的身份,否則人家若是因此而受到打擾,那就是店家的不敬了。

    時年垂眸微笑:「我知道這樣問是壞了規矩,可是大姐一向講緣。既然是我先看見那幅字,先起了眼緣,那若這麼失去了,怎樣都覺得遺憾。大姐比我更明白,人這一生雖然有許多事、許多人不得不失去,可是卻有些事有些人,不該那麼輕易便任憑因緣錯過了,應該盡力去找回來的。」

    湯燕聲便又望了時年一眼。

    然後才垂下頭去喝茶:「或許你說得對,那幅字是當真與你有緣。所以就算你自己是錯過了,卻還是有你身邊的人替你收回去了。那物件兒你現在雖然眼睛還看不見,卻其實就在你身旁近處。」

    湯燕聲的話說得頗有禪意,時年微微挑眉,卻也聽懂了。

    心下也是悄然的一跳:「大姐的意思莫非是那幅字被皇甫華章買走了?」

    湯燕聲放下茶杯:「不是買,是我送給他。」她說著幽幽抬眸:「這世上還有機會心動,未嘗不是一件幸事。更何況是皇甫這樣心如古井度年的人。」

    時年便笑了:「可惜先生沒對我說起,那幅字也不是送給我的。」

    「可是他買那幅字卻也都是因你一念而起。」湯燕聲輕輕笑笑:「若沒有你,他看都不會看那幅字一眼。他與那幅字的緣,都是應在你身上。」

    時年垂眸看茶葉在水中伸展腰身:「大姐對先生頗有回護之意。」

    湯燕聲倒也淡然:「同生共死過的人,自然會有這樣的情分。就像戰場上同一個戰壕倖存下來的戰友。」

    時年歪頭看回那面牆:「倒是想起一件事。原本沒曾聯繫在一起過,現在忽然靈犀一動。」


    「哦?」湯燕聲靜待下文。

    時年淺淺而笑:「這次孟初雁的案子,我也去新加坡採訪。見到過一串風鈴,紫銅的,想起外祖教過那叫鐵馬,若是在佛教里更有深奧的寓意。於是方才這一刻也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個著名的典故,問風動、幡動,還是心動。實則無論風與幡,高僧聽見的都只是檐角下的銅鈴在動罷了。」

    古時檐下風鈴,首先是為了測風。風若起,尚未入人耳,風鈴卻會先作聲,用以提醒。所以無論是風動還是幡動,用以判斷的工具都只是檐下風鈴罷了。

    時年恬淡垂眸:「所以可以說,是鈴動為緣起,心動為緣應。」

    大聲是這樣的人,她便嘗試用這樣的方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聲是紅塵中的隱者,若是湯燕卿真用審訊犯人的方式來談,那只會叫大聲更緊關上心門。

    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是每條路卻都不同的。

    湯燕聲便也聽懂了:「你也是想說,那風鈴是一定與我有關係,而且你說得比燕卿還要有理,還要篤定。」

    時年沒否認,倒是促狹而笑:「其實我比他說得還延展——我說了,鈴動是緣起,心動為緣應;雖然風鈴和那幅字曾經都是屬於大姐的,但是現在已經都不在大姐這裡。風鈴成了犯罪現場的信號,出現在香港和新加坡;那幅字卻被先生帶走了……」

    湯燕

    tang聲眯起眼來:「所以,你想說什麼?」

    時年也是黯然,努力一笑:「萬事有緣,所以我想這件事冥冥之中早有定數,所以最後不是應在大姐這裡,反而是應在了先生那處。」

    每個人的心靈感應程度是不一樣的,就像小聲和湯燕卿都將風鈴和偷運孩子們的事情直接想到了大聲這裡,可是她卻不是,她是直接想到了皇甫華章。

    風鈴和偷運孩子就算大聲都做過,但是憑皇甫華章與大聲的生死之交,他也完全可以參與其中,或者以資利用。

    風鈴的事倒還罷了,總歸孟初雁是自殺,但是偷運孩子的事卻必須要分辨個水落石出。

    時年垂下眼帘,望杯中冉冉茶香:「所以我想,湯sir和駱先生都錯了,真正主導偷運孩子的,是先生。」

    如果她猜對了,如果大聲肯站出來作證,那麼這便是告倒皇甫華章的一條鐵證!

    湯燕聲微微一怔,卻搖頭:「原來你們都知道了。可是偷運孩子的,的確是我。從法律層面來說,我是罪犯。」

    時年也一驚:「不是先生利用了大姐的貨運渠道而偷運的麼?」

    湯燕聲嘆息搖頭:「怎麼會。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且難得你的話飽含禪理,那我倒願意與你說說。時年,其實你誤會了皇甫。偷運孩子的事是與他有關,但是無論我還是他,我們都沒想過要傷害孩子。」

    「哦?」時年心下也感覺迷茫:「那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保護孩子。」湯燕聲回答得簡潔而篤定:「這些年我在那些戰火紛飛的地區尋找古董家具,他也在搜集和保護戰火中的文物,我們以為做到這些就可以憑藉我們的力量在戰火之中保護下百年甚至千年的問明。可是漸漸地我們卻發現,其實戰火中最無助、被破壞得最嚴重,也原本是最可貴的,不是那些文物和古老的物件兒,而是——當地的孩子們啊。」

    時年一愣,心下豁然開朗的同時,也是陡然一疼。

    湯燕聲輕輕閉上眼,可是時年還是在她眼角看到水痕:「我跟皇甫在信念上都慢慢發生了動搖。我們保存下那些文物和古老的物件兒,這本身是值得做的;但是只保護下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卻要眼睜睜看著那麼多鮮活的生命在戰火中死去,或者受到傷害麼?」

    「時年我相信你能夠理解,卻也因為沒有真實看過而無法與我們有相同震撼的那一刻:有的孩子,也許只有三四歲大,前一刻還無憂無慮地微笑著,下一刻一顆炮彈飛過來,她的家頃刻變成瓦礫,她的親人變成了死屍……那一刻那孩子的眼睛由光芒晶亮就會瞬間變成絕望和空洞。就那一瞬間,那個孩子的童年已經結束了,她用這樣的眼睛看未來,看世界,見到的獎永遠是仇恨和恐懼。那個孩子……雖然還活著,其實已經毀了。」

    「所以我跟皇甫都無法再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在眼前發生,我們便決定在運送貨物的同時,盡我們所能也將那些孩子帶回來。」

    時年眼睛也有些濕了。她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是她真的能夠明白。

    湯燕聲說完便平靜了回去:「雖然從法律層面來說,m國沒有義務照顧這些戰火里的孤兒,我偷運他們回來也是犯罪。但是我還是堅持這樣做。只要一天沒有被揭露,我就一天不會袖手。我寧願成為這樣的罪犯,也不想再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戰火中的絕望。」

    湯燕聲說完放下茶杯:「通知燕卿,逮捕我吧。」---題外話---【今天還是三更,稍後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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