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
那矮個子的中年男子謙卑躬身,請燕翦隨他一起朝樹林裡去,可是燕翦卻在樹林外站穩了,不肯輕易隨行。
那小個子男子躬身:「如您所見,是樹林啊。」
「不是酒店?」燕翦眯眼望過去。
「不是。」那男子斷然否認櫨。
「既然不是酒店,那我不進去了。」燕翦轉身就走。
那小個子的男子絕沒想到,愣了一下,急忙追上來:「您怎麼走了?片」
燕翦回眸盯著他:「因為我與人約定在酒店見面,可是既然這裡根本就不是酒店,那也許就是我找錯了地址。」
那男子無奈地只好說:「沒錯,您來對了。」
燕翦盯著他:「我確定從未見過你,你怎麼能確定我來對了。難道說,你認得我?」
那男子苦惱地抬首朝樹林裡望了望,最後只能垂首:「是,我知道是您。」
燕翦冷笑一聲:「那你也一定知道與我約定在此處見面的人誰嘍?」
那男子便也只得點頭:「我知道。」
燕翦清亮一笑:「是麼?那你總要說說我們兩個的身份,我才能放心跟你進去。一旦錯了呢,我也總需要核對身份。」
那男子攥緊了雙手,只得又嘆了口氣:「湯四小姐,詹姆少爺正在等您,請您放心跟我來。」
燕翦這才滿意一笑,擺出禮數來,躬了躬身:「好,請您帶路。」
遠遠地,她與男子這樣交談的一幕都落進了長筒望遠鏡里。就連她說的話,也藉由那男子身上的微型話筒傳進了那人的耳朵。
藍色的眼眸在古老的長筒望遠鏡背後收緊。
她是警惕的,也許是出身於那樣一個律政世家的血統使然;可是他又何嘗看不出來,她那些問題背後的用意。
他忍不住呲了呲牙。
小丫頭,她知不知道自己實在刁鑽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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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翦一路隨著那小個子的男子朝前走,隱約間有愛麗絲走入謎境之感。而眼前這位先生就應該是大耗子成了精,仿佛隨時會帶她停在一棵大樹前,然後大樹下忽然裂開一個大洞,他們就一起掉了下去。
腦洞開得不小,於是當那小個子男子當真引著她走到一棵大樹前,她自己真是被嚇了一大跳,急忙垂首看腳下。
她的注意力都太在腳下,於是反倒全然沒防備上頭。當一條軟藤編成的梯子垂到她眼前的時候,她才發現,下意識以為是樹上垂下一條蛇,嚇得又連忙向後倒退好幾步。
這才發現,原來玄機不在腳下,而是在頭頂。
只見巨木參天,上頭建造了一棟大大的樹屋!
燕翦指著樹上,訥訥說不出話。
那小個子男子才笑了:「對,就是詹姆少爺的樹屋。所以這裡不只是樹林,也不是酒店。」
小個子男子說完就轉身走了,臨走回眸一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亞當。」
燕翦扭頭盯著亞當走遠,心下忍不住嘀咕:「還夏娃呢……」
不過亞當、夏娃,再加上這樣一片樹林,嗯,倒仿佛是那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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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走遠了,燕翦才認命地抬頭看頭頂。
藤梯是軟的,這對女孩子來說就是個大難題。
燕翦原本從小也沒什麼機會做這樣爬高的事,便為難得左顧右盼。
方才的亞當實在是個子太小,就算有他幫忙,她也沒辦法順利爬上去。
她仰頭看向那樹屋,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小小一片夾角之下的窗欞,窗玻璃上倒映著繁茂林葉的影子。雖然乍然看過去看不清玻璃窗里的情形,可是燕翦卻仿佛還是看見窗邊有幽暗的影子一閃。
燕翦忍不住撫住心口。
拍鬼片麼?
還有,他明明都來了,卻躲在這裡不肯現身,還一直都在監視她?
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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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懊惱,燕翦反倒放開了女孩兒家的矜持,伸手抓過藤梯來,小心地向上攀援。
軟梯不好借力,當好容易爬到一半的時候,乾脆在半空中懸垂旋轉了起來。
她有些怕,閉上眼不敢向下看。手死死地攥住梯子,藤條上硌得她手生疼。
這算什麼?是詹姆士在考驗她麼?
如果她爬不上去了,是不是正好有藉口離開了?
想到這裡她便忍不住睜開眼看向腳下……
逃吧,現在逃走還來得及。
這本不是她該承受的恥辱,她不應該屈從於他的壓力,她該逃得遠遠的。
至少可以逃回家,有那樣一個家庭的蔭蔽,她不信他就真的敢對她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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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頭頂嘩啦啦一響,裝飾著金色樹葉的房門打開。
詹姆士穿駝色粗
tang呢的英倫款西裝,拄著細細的櫻桃木手杖立在門口,藍眸居高臨下冷冷望著她。
「還以為湯家人個個都很強,原來你是個例外。想逃是麼?」
「你說什麼?」燕翦攥緊藤梯仰頭怒目望來:「你跟我的事,別牽扯我的家。還有,你沒資格對我們湯家品頭論足!」
詹姆士哼了聲,眯眼望著一臉倔強的小女生,明明已經在想要逃走的邊緣,卻最終還是咬緊了牙關,一步一步艱難地爬了上來。
她中計了。
她原來跟他一樣倔強。
就算眼前的事是自己不想做的,甚至是膽怯的,可是為了那一口氣,為了自己那與驕傲相關的倔強,還是強撐著自己走了回來。
到了門口,他伸出手杖想拉她一把,她一把揮開,自己勉力爬了上來。
不就是樹屋麼,她知道這世上也有許多樹屋酒店的,所以還是酒店是不是?
她懊惱地一邊整理衣裙,一邊環視周遭。
很大的樹屋,將前後左右幾棵大樹全都連在了一起。可是卻能看出工程不是一期完成的,而是前後有幾期的痕跡。
可是房間裡的陳設,卻完全不是酒店客房的裝修方式。沒有那麼一絲不苟,也沒有那麼豪華,眼前的一切看起來略微有些簡陋,可是十分舒適,叫人並不拘謹,反倒忍不住放鬆。
地上鋪著植物細枝編織成的地毯,空隙里還塞著柔軟的枯葉和苔蘚;而房屋這中間的大床,是用原木搭起來的。
整個屋子裡唯一堪稱奢華的是床墊,柔軟、厚實,讓人想要躺上去,陷進去。
床墊上鋪著粗紋的格子布毯,中和掉了豪華床墊所帶來的格格不入感。
牆邊搭著原木的架子,架子裡面整齊排列著鐵皮盒。那些鐵皮盒都是家裡日常丟棄的餅乾盒、罐頭盒、甚至還有啤酒罐。
燕翦驚訝了下,抬頭望向詹姆士,心裡在想:有哪家樹屋酒店是會這樣裝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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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分鐘之間,她在打量著樹屋,他則眯著幽藍的眼睛打量著她。
等她終於將目光對上他的,他才傲然挑了挑長眉:「我自己搭的。」
燕翦也沒想到,心下一跳,「哦?」
他避開她的目光,徑自走過去拿了一罐啤酒,背身走到窗邊去坐下,透過牆上的窗,遠遠望著那一片開始泛紅、泛金的樹林。
「在我被皇甫華章發配到歐洲之前,我一直都在擴建這裡。我少年時期所有的空閒時光,都用在這兒了。」
燕翦不想細究,只簡單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做得還不錯,雖然手藝有些粗糙,不過聯想到你當年的年紀,就還可以了。」
詹姆士聞言眯起眼來:「你在用誰跟我比較?你那幾個哥哥,還是你的父親、叔叔?」
他神色里的不滿和蔑視顯而易見。
怎麼,原來在他眼裡是看不起她的哥哥,乃至父親和叔叔們的?
她就回以冷笑:「我拿我爺爺跟你比。你開心了?」
是莫名想起爺爺當年用了十三年的時光,重新將老宅子拼裝完成,全家人正式喬遷進去的那一幕。
小哥嘴欠,說爺爺喜歡玩兒搭積木;那麼眼前的樹屋,也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積木吧?
難道男人天性里都有搭積木的愛好?
詹姆士卻聽得眯起眼來。
她在說他老么?
他走過來,用手杖提起她下頜:「別想太多,你稍後就會明白我跟你爺爺是完全不同的。」
燕翦蹙眉,這才明白他在說什麼。她臉懊惱地紅,伸手推開他手杖:「是麼?可是你現在分明也同樣使用著拐棍兒。我爺爺用拐棍兒,皇甫華章腿不好也要用拐棍兒,你自然也是如此!」
詹姆士閉上眼,用力平復了數分鐘,提醒自己不要真的跟她置氣,否則就是中了她的計。
他便一把丟了拐杖,大步跨過來,一把箍住她纖腰。---題外話---【沒寫完,還是先發三千吧。稍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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